朕把你當奸臣你卻第 39 章

顧玄茵聽他問的認真,也歪着頭思索了一下,然後就把腦袋埋到了他的肩窩處,悶悶地“嗯”了一聲。

“嗯是什麽意思?”詹夙明知故問,把她的腦袋推開,直直與她對視。

顧玄茵翻了翻眼皮,“你說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詹夙今天好壞呀,讓她有點招架不住,于是往一旁挪了挪,“你今天很閑呀,晚上不看公文了?”

詹夙道:“今日沒什麽公文看,晚上本想看看書來着,你來了,書也不想看了。”

顧玄茵“啧啧”兩聲,“聽聽,這哪裏像是丞相說的話,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催着朕看書來着。”

顧玄茵這麽一說,詹夙也想起來了,顧玄茵第一次跑來丞相府玩,她還數落小姑娘,讓她趕緊回去看書,他看了看身邊的小姑娘,驀地嘆了口氣。

顧玄茵挑眉,“怎麽了?”

詹夙站起身,“還是送你回去吧。”

顧玄茵一臉莫名。

詹夙;“讀書要緊,如今太傅也不常進宮,沒人管你了,你是不是好幾日沒讀書了?”他說着,從書架取下一本《春秋》,“這上面有我當年寫的一些注解和思考,你可以看看。”

顧玄茵搞不懂這人腦子裏在想什麽,但今天這人總感覺有些奇怪,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于是乖乖拿了書,回宮去了。

詹夙把小姑娘送走,回來想看會兒書,卻怎麽都看不進去,倒是把那畫像打開瞧了又瞧,瞧得他心猿意馬。

今晚橫豎是看不進書了,估摸着曹氏這會兒還沒睡,詹夙索性往隔壁定南侯府去。

“陛下走了?”曹氏一見詹夙就發愁,這小子一點不讓她省心。

詹夙颔首,“剛走。”以曹氏的敏銳,以及對他的了解,怕是已經看出了他和顧玄茵之間的關系,這事兒他倒也不想瞞着曹氏,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跟曹氏說清楚,也好讓她有個準備,莫要再為他的婚事着急了。

曹氏靠在軟榻上,詹夙就坐在軟榻旁的凳子上與她說話,曹氏一擡手便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你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長安城裏這麽多好姑娘你不要,偏偏要去招惹那個最不該招惹的。”

詹夙被曹氏敲習慣了,躲都懶得躲,“我是真心喜歡她。”

曹氏斜睨兒子一眼,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她雖然嘴上對詹夙沒幾句好話,但心裏卻是清楚詹夙的人品的,他絕不會為了別的目的和陛下在一起。“可陛下未必真心喜歡你。”

詹夙一笑,“母親放心,我有眼睛會看,陛下對我也是真心的。”他說着,唇角不禁彎了彎。

曹氏翻了個白眼,“瞧你那色令智昏的樣子。”

詹夙深以為然,厚着臉皮道:“這也沒什麽不好,母親不是整日操心我的婚事麽,如今終于有了着落。”

曹氏深深看了詹夙一眼,“皇夫是那麽好當的?到時候別人要怎麽說你?”

詹夙面上神色依舊雲淡風輕,“我何時在意過別人的言語?”

曹氏蹙眉,“那不一樣,從前不管人家怎麽說你,你是為了朝廷好,為娘便沒什麽好擔心的,等結果出來,那些人自然會閉嘴。可這次不一樣,關系到你一輩子的名聲,甚至後世的史書如何寫你?”

她說着,忍不住拉住了詹夙的手,“別人才不在乎你和陛下是不是真心,他們只會說你蠱惑君心,靠着裙帶關系,掌控朝政,你所有的政績、功勞,可能都會因為這一層關系被掩蓋,到時候你也會變成像劉文周一樣令人忌憚的外戚……”

“母親此言差矣,劉文周之所以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不是因為他是外戚,而是因為他這個外戚不守本分。”

“本分?”曹氏冷笑,“你還好意思說本分?你現在和陛下這樣不清不楚的,是一個丞相的本分?”

詹夙忍不住皺眉,沉聲道:“母親知道我說的本分不是這個意思,劉文周打得什麽主意,昭然若揭,當年立儲就鼓動着先帝立陛下,是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陛下好控制,要不是我在中間擋着,陛下還不成了他們手中的一個傀儡?”

“可是現在,在別人眼中,陛下是你手中的一個傀儡。”話說到這一步,曹氏索性和詹夙分析個明白。“有朝一日,你成了皇夫,陛下未必不會像對劉文周一樣對你,就算她念在夫妻情分上,對你手下留情,可再想得遠一點,等你們有了孩子,你這個父親豈不成了最礙眼的,陛下為了皇位穩固,也不會放過咱們詹家的。”

父母之愛子女,則為之計長遠,詹夙心下有些感動,安撫地拍了拍曹氏的手背,“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這些問題我就都想過了,什麽時候進什麽時候退,我會把握好這個分寸的。”自從他意識到自己動心以後,便一直在考慮這些問題,喜歡顧玄茵,注定要比喜歡別的姑娘累一些。

曹氏聽他這麽說,便知這些問題他都想到了,既想到了這些問題,卻仍要迎難而上……她不禁又嘆了口氣,“你現在是被迷了心竅,覺得陛下對你好,你就什麽都肯為她做,可你有沒有想過,陛下如今對你這麽好,是為了什麽?”

詹夙隐隐猜到曹氏要說什麽,卻還是問道:“為何?”

“陛下身為女子,雖已無宗室之患,但還有外戚世家虎視眈眈,若是沒有他,顧玄茵就要受制于外戚,顧玄茵登基以來之所以一直這般依賴他,無非是想找個靠山,找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人。如今你們又有了這一層關系,你就更加死心塌地為她效勞,無條件站在她身邊,當他的盾,也當她的矛。”她想想兒子未來的處境,眼圈都不禁有些紅,“可如果有一天,她羽翼豐滿,百官臣服,你就顯得多餘礙眼了。到時候,陛下想除了你,豈不是輕而易舉?”

詹夙聽完,凝眉半晌,“母親為何會這麽想,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權力本身,但是只有通過權力,我才能實現我的抱負,若有一天真的天下太平,百官臣服,陛下有有一顆愛民之心,我這個丞相自當功成身退,把權力悉數交到陛下手中。”

曹氏睜大眼睛,一時不能理解兒子的想法。半晌任命地嘆了口氣,“行行行,你怎麽樣我不管,你妹妹呢?你如今和陛下這關系不清不楚的,你妹妹的婚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詹夙:“什麽叫不清不楚?”

曹氏:“成親之前都是不清不楚。”

詹夙無奈,不得不承認,他和顧玄茵如今确實挺憋屈的,“不管我和陛下怎樣,都不影響霖兒的婚事,她喜歡哪個,便嫁哪個。”

曹氏冷笑,“像你說得那麽簡單倒是好了,昨日平陽侯夫人上門,來探了探口風,說是平陽侯府那小子看上了霖兒,我尋思着钊兒與你是發小,知根知底的,這門婚事挺不錯,誰料問了問你妹妹,她卻嫌人家太老了。”

“太老了?”詹夙倒是想過詹霖有可能看不上葉钊,但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葉钊比我還小兩歲呢。”

曹氏白了兒子一眼,“比你小兩歲也二十四了,比霖兒足足大了八歲。”

詹夙:“……”他之前從未在意過年齡差距的問題,此刻才突然意識到,他比小姑娘大了快十歲,小姑娘會不會也覺得他老呢?

他心裏雖然發虛,面上卻一本正經道:“這有什麽,男子比女子大八九歲是常有的事,霖兒若是喜歡葉钊,年齡根本不算什麽,說到底她還是沒看上人家。”

曹氏搖搖頭,“倒不盡然,霖兒這孩子糊塗着呢,估計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我是挺喜歡钊兒那孩子的,人品正直,又和你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好兄弟,知根知底,平陽侯夫人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霖兒以後嫁過去不會受什麽委屈。”

這一點詹夙和曹氏的想法一樣,詹霖被家裏慣壞了,也就只有葉家這樣知根知底的他們才能放心。“回頭我和葉钊透個風聲,看他如何打算。不過若是霖兒實在不願意,我們也不好強求。”

曹氏道:“那是自然,”她沉默片刻,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上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生了你們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到時候還要在加上個普天之下最難伺候的兒媳婦。”

這都叫上“兒媳婦”了,詹夙不禁彎了彎唇角,“茵茵挺乖的,今兒聽說你來,還緊張呢。”

曹氏擺擺手,“行了行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就開始護媳婦兒了?”

詹夙輕笑,眸子中卻隐隐含了淚光,“母親辛苦了。”曹氏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明知他選擇的這條路不好走,勸過一遭,若他還堅持,她便會支持他,陪他一起承受未來的風風雨雨。

“去去去,快回去吧,記得告訴钊兒一聲,霖兒喜歡直來直去的,讓他自己看着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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