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巧巧沒聽到林瑤和老兩口說退親的事情, 但大春一直留意着林瑤的動靜,她都聽見了,等她媽下工回來把她聽到的跟張巧巧說了。
張巧巧說:“老趙家是多好的人家, 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 這麽好的親事退掉那麽是傻嗎,人家老趙家也沒說要退親啊, 福七要是不願意可以把這親事給大春。當時就是兩家結親,要是大春比福七早生一年, 那這親事不就是大春的。哪個孩子對老林家都是一樣的, 老趙家也不會挑,畢竟結的娃娃親, 孩子長大會是什麽樣誰知道。”
一聽這話,林永旺氣得手抖, 哆嗦了半天也沒把一根棉槐枝條壓到另外一根下面。他習慣性地看了眼付大花,付大花已經停下來手中的活, 難以置信地看着張巧巧。
“老二家的,這娃娃親可不是兒戲, 訂了誰就是誰,哪裏還能換的, 這兒事你以後可別再提了, 聽到你說我就覺得臉沒處擱。”付大花越說越來勁,把張巧巧罵了一頓。
張巧巧臉皮厚, 倒沒覺得什麽,二老現在不同意,以後慢慢勸他們。
大春臉上挂不住了,她并不比福七差,不明白爺奶為啥不同意把親事換給她, 她很擔心自己以後會像林衛國和林環一樣找不到對象。她賭氣地說:“反正爺都去老趙家提退親了,你們不去說,我自己去老趙家說。”
付大花氣得呀:“你敢去,你才十一,這事兒是你該說的嗎。”她啐了張巧巧一口:“看你教出來的閨女,都一邊去,氣得我肝疼。”
張巧巧和大春讨了個沒趣,灰溜溜的回屋。誰知道第二天早上,又遇到劉連枝了。昨晚老林家人在院子裏說話也沒避諱人,她自然是聽見了,特意等着張巧巧出來,奚落她一番。
“把親換給大春?你真敢想,你家大春也配得上趙建業?快撒泡尿照照自己吧,要我說,能配得上他的也就我們家翠翠,我們家翠翠好福氣,長得好看,說話做事都像城裏人。”
老林家竟然去退親,那不是腦子不好使嗎,正好,劉連枝想接下這門親事,先打擊張巧巧一番,把競争對手的氣焰壓下來。
張巧巧被氣得夠嗆,反唇相譏:“別提你家翠翠是福娃的事兒了,你家雞剛死幾天你就忘了。別人家雞都好好的,就你家雞死了,我看是翠翠方的。”
兩人就這樣吵了起來,聲音那叫一個大,你說我家孩子不行,我說你家孩子不行,都說自己家孩子跟趙建業更相配。
大春在家裏靠牆坐着,院子外的争吵她聽得清清楚楚,她有些絕望:完了,即便福七不想要這門親,顧翠翠想要,她也争不過顧翠翠,她該怎麽辦?
顧翠翠把臉埋在被子裏,臉紅得像豬肝一樣,實在是聽不下去,臉都被她媽給丢盡了。她搞不懂林瑤為啥要退婚,劇情裏明明是老趙家先退的婚。不過這樣也好,林瑤不認這門親她的機會就來了。只是想跟老趙家結親偷偷籌劃就行,她媽這樣光天化日說出來太丢臉了,這不都被人家聽見了嗎?她以後該怎麽做人。
本來該去上學,她覺得自己學都上不下去了。
她想得沒錯,為了了解顧翠翠特意在她家附近經過的杜芳芳就聽到了,她難受極了,想不到除了顧翠翠,她還有一個情敵,叫啥來着,對,大春。
建業哥是他的,誰都搶不走。杜芳芳轉頭就把早上聽到的事情跟趙建業說了,趙建業這個頭疼,本來他沒在意娃娃親這檔子事,結果被人退婚不說,還多了顧翠翠和大春來摻和,不管她們是什麽人,他對這兩個人已經先入為主産生了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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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瑤數着日子,如果林得山的腿不能治,一去一回再加上跑醫院,十天也就夠了,他們去的時間越長,能治的可能性越大。她每天去深山采蘑菇和采草藥,早上四點鐘出發,下午下工前返回,中午大家能看到她就沒人說她。
去縣城太遠,蘑菇晾幹攢着,草藥也是自己簡單炮制,等攢多了再去縣城。
轉眼過去了七八天,她又從山上弄來一些蝦煮了晾成蝦幹,吃飯的時候時不時吃一些,兄弟姐妹幾個都挺美。
這天,吃完飯的時候鐵蛋說,老顧家從水庫撈了好多魚,咱們生産隊的人都知道了,都眼紅着呢。
“有好幾筐魚,大家都說顧紅權是能人,老顧家運氣好,我也看到那些魚了,又肥又大。”鐵蛋說。
林瑤想,肯定是看她家弄來這麽多蝦,就想辦法去弄魚了呗。老顧家怎麽就這麽愛跟她家攀比。
這倒沒什麽,只是鐵蛋羨慕的語氣讓她警惕心大起,她開始教育鐵蛋:“別人家有什麽都不許羨慕,人家不管吃什麽,用什麽,有什麽好東西,咱都不眼紅。你想要什麽,只要要求合理,我都給你買。”
賣山貨、草藥的錢,在加上林永旺給她的賣筐的錢,加起來也不足二十,可她跟鐵蛋保證起來,特別豪氣。
都說男孩子要窮養,可要是有錢的話,她想要富養鐵蛋,确保他不長歪。
鐵蛋對林瑤非常信任,趕緊點頭答應:“姐,別人家的東西我不眼饞。”
第二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鐵蛋回家摘下書包放到炕上,告訴林瑤:“姐,栓柱她媽給人分魚呢!”
分魚?就劉連枝那吝啬的性子能給人分魚,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瑤讓鐵蛋在家裏寫作業,自己跑到大街上去看。大街上人可不少,劉連枝還真是給大家分魚呢。大魚都賣了或者自己留下,分給別人的都是小魚,女人巴掌長,已經有不少社員拿到了,她把水桶裏最後的兩條魚分完,臉上帶笑對後來的人說:“真不巧,你來晚了,分完了。”
分到魚的人特別高興,圍着劉連枝吹彩虹屁。沒分到魚的人滿臉惋惜。有些跟老顧家不對付的人家,自然也沒分到魚,都在一邊不高興呢。
劉連枝志得意滿,多日來的不快一掃而空,老林家能弄來蝦,她家還不是能弄來魚,蝦哪裏有魚好吃,賣也不好賣。送出去幾條魚算什麽,這些魚給了她足夠的面子,聽着別人的吹捧,她簡直快上天了。
她得意地說:“我們家紅權在棉紡廠修機器,他懂得多,自己做的電瓶去水庫電魚,那種電瓶一般人都不會做,全縣會做的人就七個人。”
有人就問魚賣了多少錢,其實昨天大家就已經都知道了,但還是想再問一遍。
劉連枝更得意了:“四筐魚,我們家留的,送親戚的,還賣了九十多塊錢。”
衆人一陣咂舌,成年男勞力上工一年才能掙這麽多,人家老顧家賣魚就賣了這麽多錢,老顧家風水真是好啊,一定要跟劉連枝處好關系了,蹭蹭好運氣。
劉連枝正美着呢,有三個穿工作服的陌生人走了過來,向社員打聽:“請問顧紅權家怎麽走?”
劉連枝理了理頭發,向前邁了兩步:“三位同志,我是顧紅權他媽,有事嗎?你們是他同事嗎,到家裏坐吧!”
其中一人像是帶頭的說:“我們是上關水庫管委會的,顧紅權同事到水庫用電瓶電魚,這是違法的,我們已經報警,等公安同志來之前,我們先來做進一步調查。”
劉連枝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舌頭都不聽使喚了:“啥,違法,還報警了,為啥違法,水庫的魚不能弄啊!憑啥!”
“我兒子在上班呢,他可以棉紡廠的正式職工,你們不能把他送公安局去。”
她的手都抖了,普通老百姓,哪個願意跟公安打交道啊,不就是弄些魚嗎,怎麽就報警了呢。
圍觀群衆也要炸了,去水庫弄點魚也違法嗎,他們可沒聽說過,要真違法的話,老顧家的臉可丢大了。
大家又開始吃瓜了,沒拿到魚的人尤其幸災樂禍。
一人拿出小本本:“既然顧紅權不在家,那你就來回答問題吧。”那人開始問問題,什麽時間去的,捕了多少魚,魚的去向,詳詳細細問了個遍。
劉連枝說話都不利落,回答了問題,她臉色蠟黃,豆大的汗珠子從額頭上冒出來了。她緊張,害怕,憑本事弄來的魚,怎麽就犯事了呢。
問完問題,那人說:“賣掉魚的錢款要還給我們,自家留下的、送人的魚也要折成錢還給我們。”他指了指劉連枝面前的水桶和衆人手裏的魚說:“那些是你送出去的魚嗎,一共有多少斤,都要折成錢。”
劉連枝冷汗急落如雨,還回去?那可是九十多塊,到手的錢就這樣飛了?為啥送人的魚也要折成錢,送都送出去了,那她不是虧錢了嗎?
她這時候反應夠快的,指着社員手裏的魚,結結巴巴地說:“這些魚我不送了,你們都得還給我。快點拿回來。”
圍觀群衆哪裏肯,明明是她自己送的,又不是自己要的或是搶的,哪有還回去的道理。他們堅決不肯,拿着魚轟地一下就散了。回家趕緊把魚給做吃了,看她還怎麽往回要。
劉連枝的眼淚都急出來了,帶着哭腔說:“別走,都給我拿回來。”這都是什麽人哪,剛才還吹她彩虹屁,現在翻臉不認人。
沒拿到魚的人就諷刺開了:“弄到四筐魚,還以為你們家紅權有多了不起,原來是犯法的,真是,啧啧。”
“到手的錢要吐出來,連枝嫂子你肯定不樂意吧,不退的話你們紅權要被抓進去吧,人家可是報警了。”
“紅權已經犯過事了,這次又犯事。你說這不是倒黴還是啥,老顧家風水也不是那麽好嘛!”
劉連枝的褂子都汗濕了,人家報警了,顧紅權會不會被帶走,會不會吃牢飯啊,她的臉都黑了,不敢往下想。偏偏剩下的那幾個圍觀的人不肯放過她,各種嘲弄傳進她的耳朵,想不聽都不行。
等水庫管委會的三名工作人員走了,劉連枝趕緊去挨家挨戶的找,誰拿了她的魚她記得清清楚楚,她要一條一條都要回來,憑啥別人吃魚她出錢。
可那些人哪肯還她,有的已經在鍋裏了,她總不好把魚端走,有的已經進人家肚子了,有人幹脆不承認:“我沒要你的魚啊。”
劉連枝滿腔火氣沒處撒,就跟人争吵,吵到最後沒要回魚,反而把兩家的關系搞臭了,真正是送了魚還結了仇。
顧紅權被公安帶走了,在看守所了呆了四五天才放出來,公安通知棉紡廠領導去接人,棉紡廠自然知道了這件事,直接就把顧紅權開除了。
顧紅權丢了工作,那個恨啊,他本來沒想着去電魚,劉連枝整天逼逼他覺得心煩,就去電魚,他哪裏知道是違法的。那些魚弄回來後他本來不想張揚,都是他媽到處宣揚,生怕別人不知道,這倒好,錢沒撈着,工作還沒了 ,以後他怎麽辦,還能回雙龍生産大隊上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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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雙龍生産大隊要放電影,這可是一件大事,各家各戶下工之後都早早做飯吃飯,拿着板凳、馬紮早早就占個好位置。
林瑤自然也是要去的,不僅是只有這一項娛樂活動,她想要去湊熱鬧,更重要的是,電影放映員是瘸老五。
瘸老五年紀也不大,二十三、四歲,本來腿也不瘸,是前幾年受的傷,不過不值得同情,而是一個很惡心的人。在原劇情裏,他是林環的對象,林瑤說是去看電影,不如說是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