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似火,驕陽下的沙漠酷熱難耐。
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僅有的綠樹黃花也無精打采地、懶洋洋地站在那裏。風卷起陣陣黃沙成浪,一路蔓延至天際。
陸宣站在忽瑪城正中的高臺之上,從早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熱辣的天氣已經讓她出了一身的汗,本就單薄的衣衫此刻全貼服在身上,勾勒出引人遐思的曲線。
在這高臺之上,還有數十名女奴,也是同樣穿着單薄的有些遮不住身子的衣服。
陸宣蜷縮着自己的身子,低着頭,透過蒙面的薄紗小心地審視周圍的環境。
高臺之下,幾個奴隸販子人高馬大,拿着馬鞭,虎視眈眈地。高臺之上,一個穿着灰色粗布衣服的奴隸販子正口沫橫飛的在做演講。無外乎是介紹自己的女奴們多有才能,面貌又是多麽美麗。
臺下有人起哄,再美貌,都圍着面紗,也看不到,莫不是诳人的。
那奴隸販子也不惱怒,伸出手指表示,10文錢就可以看一次,不滿意就退錢。
一個月前,在A市第一醫院五樓的婦産室裏,剛為一個孕婦接生完寶寶的陸宣,累得就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睡着了,誰知道一覺醒來之後,卻出現在黃沙漫天的大漠之中,而自己也成了奴隸販子販賣的女奴之一。
落在這樣的境地,她打心眼裏不想承認,自己內心深處其實是不安的,在這個未知的年代裏,自己還是女奴的身份,未來等着她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坎坷。
總在一起吃住的女奴元翠對她很是和藹,給她講了很多保護自己的手段。
陸宣聽着聽着,有時候想笑,身為女奴,即使再有千萬種手段,最後還不是一個能被人随意買賣的奴隸嗎,保護的說法不過是心理安慰罷了,但她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握着元翠的手表達了內心的感激。
從上一個城市到這忽瑪城來,走了快一個月,陸宣有些手軟腳軟。
忽瑪城是突爾族王城,整個沙漠都歸突爾族的統治之下,所以這忽瑪城也是這個大沙漠裏最大最繁華的城市。提起突爾王族,元翠一臉的神往和崇拜。據說這個家族在整個沙漠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陸宣正胡思亂想着,奴隸販子一把抓過她,拽到了高臺中央,陸宣才發現高臺之上,只剩下了她和元翠了。
“這個是身材最好的美人,看看這身材”那奴隸販子說的聲音很響,透過人群,想必遠處也聽得清清楚楚。
陸宣倍覺難堪,心沉似水。她知道自己的身材是個惹禍的妖精。從初中開始自己的身材就開始發育,并且一發不可收拾,十六歲時的胸部就已經發育得像二十五歲的女人一樣豐滿了,臀部更是比周圍幹巴巴剛開始發育的女生圓潤了太多。
周圍盡是苗條纖細的女生,對比之下,這副飽滿身材曾經讓她在整個青春期倍感難堪和自卑。所以她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學習中去了,能當上學霸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作祟吧。後來長大之後,她才知道自己這副身材其實是标準的S型身材,信心也才慢慢的回來了。
“這身材,怎麽看,都是做情婦的料子!”科裏的同事總是這樣說着。
那個時候她是驕傲的,可在這個世界,還是一個可供人随意買賣的女奴,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陸宣低着頭,努力蜷縮着自個的身子。
“小美人,直起身子讓大爺看看。”下面有人喊。
陸宣沒有動,奴隸販子向她背後重重一擊,她吃痛,驚叫出聲,身子瞬間站直了。
臺下人哄笑起來,開始竊竊私語。
有人開始叫價。
奴隸販子很滿意,但也不吐口:“還有沒有想要的,這可是真正的美人啊。”他說的口沫橫飛。
“要真是如你所說的大美人,你不會把她收用了吧?”有人提出了質疑。
“那怎麽可能,不信各位可以去打聽打聽,整個沙漠都知道我巴爾羅手裏從來不賣瑕疵貨,說一不二。”那奴隸販子擲地有聲。
陸宣知道,這奴隸販子說的是真話。剛來的時候,不是沒有其他的奴隸販子打過她的主意,最後都被他擋回去了,其他的女奴們也都好好的,沒有受到這方面的對待。
人群開始競價,有人往臺上扔了10文錢,給的是相看費。
奴隸販子招手讓那人上臺。
那人正要上臺,忽然人群一陣騷動,一個奴隸販子撥開人群沖了進來。
“巴爾羅,不好了,多紅要生了,好像難産。”
那個口沫橫飛的巴爾羅臉上一變,多紅是他的老婆,跟他多年,好不容易懷上了個娃,這個當口居然要生了,還是難産。
巴爾羅拉過一個臺下的另一個奴隸販子,讓他主持賣場。自己跳下臺,往旁邊的馬車奔去。
人群一下子靜下來,馬車離得并不遠,人一靜,婦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陸宣心一突,婦人生産叫成這個樣子,看來是難産無疑,身為醫者的本能和她現在所處的環境身份讓陸宣心裏正天人交戰。
她擡眼極力望去,服侍多紅的女奴已經在低低哭泣。婦人的叫聲越來越低,大夫一個一個地來,又一個一個地走。高臺下剛才哄叫的人群有些吓傻,生孩子是兇險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卻沒有想到在這裏能目睹到。
陸宣終于有些忍不住了,提起裙擺,就要跳下去,卻被旁邊的奴隸販子一把抓住。
“你別想趁亂逃跑”這個奴隸販子一臉稚嫩,口氣卻兇巴巴得。
陸宣解釋道:“多紅難産,我會接生,再不去,她會死掉的。”
“你會接生?”那人楞了一下,一臉懷疑。
“這麽多人,我能跑到哪裏去。不如放開我,我救了多紅,你也有功勞不是?”陸宣繼續說,然後拉開他的手,跳了下去。
那年輕的奴隸販子也跟着她跳了下去,人群立刻讓出了一條道。
巴爾羅回頭看了一眼,拉住他胳膊的人:“你咋來了,我不是讓你在臺上嗎?”
那年輕奴隸販子看了一眼旁邊的陸宣,嘴上嗫嚅道:“她說她會接生,能救多紅一命。”
“她?”巴爾羅詫異道,正要說什麽,被陸宣攔住。
“大夫來來去去那麽多,孩子也沒有生出來,你還遲疑,真就來不及了。”
或許是陸宣堅定的眼神鎮住了他,或許是已經到了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地步,巴爾羅領着她進了馬車。
形勢已經十分兇險,嬰兒卡位,頭不正,所以遲遲生不下來,那麽多大夫用了很多方法,胎位遲遲不回歸。
是很棘手,陸宣想,但總要試試,不然就是一屍兩命了。
在現代的話,處理這個問題太容易了,上手術臺做了剖腹産就行了。可是在古代,醫療水平有限,手術中失血的話都沒有辦法補充,更別提縫合的針線了。
陸宣試着用手輕揉多紅的腹部,羊水已經開始破了,她心理暗暗着急,這樣下去孩子會窒息的。
從小她知道自己有種異能,能利用随處可見的野草和鮮花制造出治療婦科的靈藥來,治療難産,胎位不正更是不在話下。這也是她當初選擇讀醫科的最大緣故。
可是這裏并沒有想要的野草,環境也不适合煉藥。正暗自着急,腦海中靈光一閃,她想起來了,自己穿越來的時候剛為孕婦接生完寶寶,那個秘藥自己口袋裏正好有一枚,也跟着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也算是多紅的造化吧,想到這裏,她松了一口氣。
她攥住多紅的手,“你還清醒嗎?”
多紅艱難地點了點頭,汗液涔涔。
陸宣轉身到沒人處,偷偷拿出一包藥,用水化開,然後遞給了多紅。
看着巴爾羅不信任的眼神,陸宣冷冷地說:“再不給她灌下去,你就等着收屍吧。”
巴爾羅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認命般地給多紅灌了下去。
突然“哇”的一聲,一個嬰兒的哭聲響了起來。這個過程雖然僅有幾分鐘,對陸宣來說,卻像過了幾個世紀,她長長松了一口氣,手心裏也是潮濕一片。
是個胖乎乎的男嬰,巴爾羅一臉滿足的樣子,再看見陸宣時臉上一閃而過讪讪的表情。
片刻,巴爾羅忽然上前對她說:“雖然你救了多紅和孩子,但是規矩不能破,兄弟們還是要吃飯的,我只能答應你給你找個好人家。”
陸宣有些疲倦地笑了笑,并沒有說什麽,她救多紅也不是為了自己能擺脫女奴的身份,不過出于一種醫者的本能。
生子風波一過,高臺之下立刻恢複了原來的熱鬧,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陸宣的身價立刻飙升,叫價一個比一個高。
陸宣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在這個年代,醫術不發達,醫療水平有限,一個連很多大夫都無法接生下來的孩子,在自己手上能迅速地被接生下來,自然成了衆人眼中的香饽饽。
陸宣的身價已經被叫成了五百兩,這個價格在這個時代至少能買個五百個普通的女奴。
她不僅苦笑了一下,這個價格,看來不是真正的有錢人是不可能出手的。
一乘青色軟轎悄無聲息地停在不遠處,軟轎旁立着兩個美貌的年輕丫頭,穿着名貴的絲綢制成的湖水裙。雖然行事很低調,但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偷偷側目。
“阿卓”軟轎裏傳出個清雅好聽的聲音。
一個腰配長劍的年輕男子快步走到轎前:“大人”。
“送得出手吧?”轎裏那人的語氣十分輕快。
“主子說送得出,自然是送得出的”。
“貧嘴”,那人笑罵一句,“去吧”。
“是”,那男子答應一聲。
天氣很熱,陸宣卻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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