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果然信守承諾讓我回了相府,父母見了我掩不住的擔憂着急,我與他們大致講了這幾日的際遇,父母自是吃驚萬分。
“父親母親,我決計不會在入南國宮廷,莫說他如今是妹妹的夫君,辰辰亦有心儀之人,那人對女兒有救命之恩,此生唯那人不許。”
父親扶起跪地的我心疼的道:“父母如何願意你再入宮,若你不願父親縱使拼了這性命也會護你周全,只是不知你心儀那人是何許人。”
我心中汗顏,都這個時候了父親不着急為我想辦法脫身,倒是對那人頗興趣濃厚。無奈那人身份,我又還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會來找我。正在糾結要如何與父母坦白,門外傳來家丁的通報說是自稱我貼身随侍的人要見我,我一聽就知道是誰,趕忙讓家丁帶過來。巧娟看到我無恙激動的紅了眼眶,陸昀卻是從屋頂飄下來,我忍不住冷汗,這人明顯偷聽好久了,居然還那般毫無掩飾。
“北國上将軍陸昀見過相國大人,本官奉北國皇帝陛下之命護送小姐回國歸家,冒犯之處還請見諒。我國陛下将在近期來南國親自向大人提親,求娶顧小姐為北國皇後。”
這一重磅消息不只父母就是我也被驚的不輕,我發誓這事我絕不知情,看着父母迷惑的看着我我異不知如何解釋。只得硬着頭皮道:“我中意的那人恰巧是北國的新任國主獨孤宏月。”
“女兒啊!你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
母親拉着我滿是無奈的感慨,我也好想知道我到底經歷了什麽,怎麽就是逃不開入深宮的命運,如今還招惹了兩國帝王,無故就成了禍水了。
當日晚上父母硬是沒讓我入睡,這三年的點滴我避重就輕的給父母回憶了一遍。
總之當初墜崖是獨孤宏月救的我,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救我性命我便以身相許。
相國大人的理解能力相當好,沒過幾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當年相府另一個女兒因病出外求醫,如今病愈歸來。一時間各大豪門公子竟然先後上門提親,父親便當着那些提親者的面大肆宣揚,我求醫途中經歷生死,有幸被人救了性命,并許諾那人若一年之內上門求親,便已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
我不得不感嘆父親這一步棋的高招,天下人可不知道我與南宮夜的事,如此一來他若想要娶我入宮都得顧及悠悠衆口。等上一年。而對于孤獨宏月而言,如若這一年裏他不能親自上門提親,便再無機會。
不知孤獨宏月的近期會是何時,還是陸昀為了敷衍父親而特意說的。我自回了相府陸昀便很少出現,也不知要忙些什麽!巧娟倒是陪在我身邊,我雖心裏焦急卻也不願開口問她。那丫頭倒是安逸的很,對我母親更是頗為上心,不知為何母親倒還真願意她陪着說話。
我住在我從前住的院子,一切都是那般熟悉,我卻無比懷戀北國的皓月城,懷戀玄月軒,或許是懷戀那個人。或許是心思太過,這幾日夜裏總能隐約聞到淡淡的梅花香,早上起來卻什麽都沒有。
連着幾日都是如此,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今日午時睡的久,晚上躺在床上久久都沒有睡意,夜深人靜一點響動都聽的清楚,窗戶被很輕巧的推開,我卻能感知是有人要潛進來,不害怕是假的,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黑暗裏我緩緩起身,盤算着若遇上賊人我便可快速下床跑出門口叫人。誰知那人竟直奔我床前,我還沒跑下床就被他截住,還準确無誤地捂住我本欲大叫的嘴。我拼命掙紮,心裏慌亂不已。
“辰辰別怕!是我,阿月。”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名字,是我如何也想不到的人,那熟悉的梅香淡淡萦繞鼻間,我方才确定真的是他。忍不住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讓他這般吓我,何時來了南國竟一點消息都不透露。
嘴裏有了血腥味,才知道自己咬的有多狠,他卻從頭到尾沒吭一聲。
“為何不說話,明知道我生氣沒個輕重。”
“辰辰開心就好!”
“你……”
沒等我說話他便将我擁入懷中,悶悶的說道:“我很想你,辰辰!”
此刻似乎連窗外的月亮都亮了幾分,我貪戀他的懷抱,舍不得推開。
“陪我睡一會。”
千裏奔波他許是累壞了,我任他緊緊的摟在懷裏,很快他便睡熟。看着他熟睡的臉我卻久久無法入眠,感謝他來了。
第二日醒來他果然已經不在,我起身方發現脖子上多了個東西,低頭一看居然是紫魄,想不到他果然找了回來。不過這次他居然沒生氣。不知道會不會秋後算帳。
沒一會兒巧娟和綠染拿着洗漱的東西進來,我遣了綠染去準備早飯,拉着巧娟盯着她看。我就不相信獨孤宏月來了南國她不知道,居然瞞的我那般透徹。
“良辰你這是怎麽了!”
“還不快給我交代。”
“你……你知道啦!”
聽着我越加生氣,感情若不是我自己發現,他們是都打算瞞着我的。
“連你都瞞着我,太過分了。”
她掙開我就要跑,我心中餘怒未消,勢要好好懲罰她。我追着她滿屋子裏跑。
“良辰,你先聽我說,你也不想想你招惹的是什麽人,當日你失蹤我們可是吓壞了,幾經打聽知道你進了宮,我們沒有辦法只能通知主上,至于主上這麽快就趕來南國,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
“你前幾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這是主上的意思,從南國皇帝的眼皮下娶走你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主上說一切他會處理好,我只負責看好你,就等着他上門提親的那天。”
我當然知道要瞞過南宮夜不容易,可是他到底打算怎麽做,為何連我也不能知道。
巧娟見我不在追她便湊到我身邊說道:“你就不奇怪你回來這麽久,南宮皇帝都沒來找過你,連你的那個妹妹都沒來找你麻煩。”
“為何!”
“南宮皇帝初登帝位,朝廷便出了大事,他自然是無暇□□,而你妹妹自是忙着扮演賢妃,也沒空理你了,不過這都是主上的功勞啊!”
“他做了什麽?”
“倒也沒什麽,南國太平太久了,南疆駐守的将軍們都太過清閑,大将軍李浩居然縱然屬下與那邊疆的土匪流寇勾結搶劫過路商販,自己帶頭圈地以權謀私。當地百姓怨聲載道,此時若是我北國軍隊發兵南國,南國毫無抵抗之力。主上不過是把這些事情讓南國皇帝知道而已。不過畢竟是動搖國本的大事,他自然是無閑暇在管你了。”
南國卻是太平太久了,先皇重文輕武,我想不只李浩将軍如此,其他軍中将領也好不到那裏去。南宮夜怕是會有很長時間顧不到我。一切都在他的籌謀之中,而我只需靜靜的等待。
幾日後母親讓人擡了個大箱子來到我房間,打開一看居然是嫁衣,我有些莫名。
“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為你縫制嫁衣,上天垂憐還能讓我親眼看着我的辰兒出嫁。”
“母親!”
“我們南國素來有母親為女兒準備嫁衣的習俗,當日你說有了中意的人,母親便開始為你準備嫁衣。我不管那人是誰,只要是你喜歡的,只要你能幸福歡喜,母親都支持你!”
這些日子都甚少見到母親,原來是瞞着我趕制嫁衣,我撲入母親懷裏,感恩她事事為我着想。而我們相處時日不多就又要分離。
自那日之後我就沒見過他,但是知道他光明正大的來過相府,按照南國的婚禮習俗(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樣一樣遵守規矩。
他那樣的身份卻如尋常男子一樣上門求親,向我父母行晚輩之禮。
男女婚前是不能見面的,這一切我雖是聽來的卻無比感激他對我的重視。
婚期定在三日後,陪父母用完晚膳,便随父親進了書房,我知父親定有話交代。
“你從小便被當作皇家媳婦來培養,禮儀教化為父自是不擔心,只是南北千裏相隔,你嫁入北國皇宮,往後種種都得自己拿主意。”
“不過這麽些年你一人流落在外,想必已見慣風雨,這些日子為父多與獨孤宏月接觸,他處事周全,不拖泥帶水,對你也頗多上心。這樣的男子雖是值得托付終身,但願他能信守承諾庇護你終身。”
“請父親放心,辰兒定會照顧好自己,只是不能在父母身邊盡孝,女兒不孝。”
如同父親所說這些年來我已見慣風雨,往後種種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誰的人生又會一帆風順。我心裏最是放心不下的不過是年邁父母親。
“傻丫頭,你只管放心去尋你自己的幸福,父親官場多年沉浮都能安然度過,如今年老也不在有争名逐利之心,等為父辭了官職,便與你母親去南山上的莊子裏安度晚年。你無須有任何擔憂。”
父親身居高位,卻是看的最通透,一朝天子一朝臣,父親此時退下再好不過。
三日後的婚期,這三日與我而言卻是那麽的漫長,我安靜的待在自己的房裏,唯怕這三日裏出現什麽意外。
我認識南宮夜那麽多年來,他甚少在我面前表露心跡,重逢的那些天他對我說的話想來也不是他無端編造,他會這般輕易放手嗎?
婚期的前一日我見到妹妹良婉,我沒想過她會來找我,我們如今的關系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當日墜崖之痛,我若全無怨怪她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怎麽可以為了一個男人,為了那權位而至我的生死于不顧。
索性父母并不知這些事,明面上我們依舊是相親相愛的好姐妹,避開父母回到我的房間卻也只能相對無言。
久久她才開口道:“我知你心裏定然是不會原諒我的,當日我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害你都成了既定的事實。然而這世間的事當真是上天注定好的,做不成南國的太子妃,上天卻讓你成了北國的皇後,姐姐當真是富貴命。”
“你我從小就在這富貴鄉裏長大,想不到妹妹竟對權位那般迷戀。”
“呵呵,我也曾和姐姐一樣迷戀那個人而已,可是自成婚後他又何曾多看我一眼,你走了他的心也不知飛往何處。若不是他初登大位,根基不穩,朝局動蕩無暇□□,你以為北國皇帝能那般輕易的提親求娶你。如今我除了迷戀那高高在上的皇後之位我還能有什麽追求,可是連那個虛名他都不願意給我。”
我看着妹妹痛哭流涕,竟不知如何相勸,我們終究是不同,她到底是愛他那個人還是他所帶來的權位呢!或許人皆貪心往往什麽都想得到,求而不得時便求一個最穩固的,人心易變,妹妹想要贏得那至高無上的權位也無可厚非。然而這既是她選擇的路如何都得她自己走完。
“從前的你天真浪漫,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我曾經也無比羨慕過你。”
“姐姐從來安靜的多,卻是天生的好命,無需争搶從一出生就注定什麽都有。那次害你是我對不起你!”
說着她便跪地向我磕頭,我趕忙要扶她起來,她卻掙脫道:“願姐姐此去北國順意安康,與姐夫舉案齊眉,白頭到老!永遠也別在回到南國。”
此次離開南國對我而言不過是另一種逃亡,這些話她不說我也決計不會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