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銜帶着江戈還有珣瑛出了門後,騎馬直奔崇明山方向而去。
自從春荔走了之後,他就一直坐立不安的,總覺得心中不踏實,他此刻後悔極了,若是親自陪着她回去就不必這麽牽腸挂肚了。
因為心中有挂念,祁銜一馬當先騎得飛快,江戈跟在後面人馬都吃力,再一看身側的瑛将軍,也跟着跑得勁勁兒的。江戈心裏不服氣,他才是二少爺的小跟班兒,一定要比這個外人跑得快才行!
三人行至荷塘邊上,迎面疾奔來一匹白馬,馬上坐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欣和。
欣和緊張得早已汗流浃背,雙手緊緊抓着缰繩,指甲都快嵌進肉裏,但是她不敢松手,也不能松手,摔傷了倒還好說,若是完不成任務可是天理難容的!好在身下的這匹馬兒沒有為難她,莫非這牲畜通人性,知道她這遭是去救它主人的所以才如此配合麽?呵呵,欣和在瞧見不遠處的祁家二少爺的那一剎那,徹底相信了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定是與春荔心靈相通的!
欣和雖然沒有學過騎馬,但是她曾經被大哥帶着去圍場觀看了幾回打獵場面,倒是也看明白了個大概,所以在停馬的時候勉強還算作順利了。
祁銜自打看見她開始,心就猛烈忐忑起來,因為她身上的衣裳明顯就是二師哥的,而且瞧她那一臉淚痕的樣子,分明就是有狀況了。
他立刻下馬,快步走到欣和面前,“發生什麽事了?”
欣和本來瞧見他還挺高興的,可是被他這麽突然一問,心裏竟然也莫名委屈了,好歹與那些惡人比起來,這祁家二少爺還算作是自己人,一想起生死未蔔的春荔,她鼻子就酸了,上前一步抓住祁銜的手臂,“快去救春荔姑娘吧,她被壞人抓走了!你們在來的路上沒有看見麽?兩輛馬車,還有一隊黑衣人的?”
祁銜蹙起眉,被壞人抓走了?除了蘭家餘孽不會再有別人了!可是在來路上分明沒有瞧見這麽一夥人啊,到底是出來的晚了!
欣和知道此刻祁銜心中還會有疑問,便一股腦兒往外倒,“我和楊桃兒要去崇明山找我大哥,半路被人劫了,他們用我倆的性命來威脅春荔姑娘,她為了救我們就……對了,春荔的二師哥中箭受傷了,這會兒大概已經回到崇明山了,他要來找你的,我看他血流不止便讓他先回去養傷了,就是這些,你快去救春荔吧,二師哥說你知道那群畜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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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人推進了一間屋子,春荔眼前的黑布都沒有被撤掉。雙手依然被反剪綁着,只能判斷出這地面比較幹燥,至少不是水潭之類的惡臭的地方,房中沒有異味,反而比較清爽。
随着一聲清脆的落鎖輕響,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沉了。
這一路上,她都在期盼,都在幻想,希望忽然聽到刀劍聲,然後馬車門被砍開,聽到祁銜說別怕,有我在。
只不過,這一切終歸只是幻想。
祁銜根本不知道她的事兒,就算知道了,想必找過來也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好在她心裏清楚,壞人抓她是為了要挾祁銜,要不然她的命還真是朝不保夕呢。
盡管如此,也不可盲目樂觀。
因為,她聽到了鑰匙開鎖的聲音,有人過來了。
因為目不能視,眼前一片漆黑,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凝神細聽着動靜。
聽到來人說:“給她喂下這個!我們就再也不怕那祁老二耍花招不出現了!”
不出現……春荔的心倏忽一揪,雖說她并不相信他們的胡話,可是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心中難免還是有點不舒服的。只不過,那只是一瞬間,因為很快就有人過來捏着她的下颌強迫她張開嘴,她自然抵抗掙紮,又上來一人将她按在牆上,這下她沒法子了,也不知吃下的是什麽毒藥丸子,入口竟是苦澀至極,她拼命幹嘔了半天,依舊未吐出來。
一人獰笑道:“別白費工夫了,這藥入口即化,你就算吐出內膽都找不到它的影兒啦。知道你好奇,哥哥告訴你實情也不是不可,這寶貝藥丸呢,叫做人間三日,羽化飛仙。我們爺起的名字,好聽吧?其實說白了就是如果祁老二不在三日內出現,你就會死在這裏!”
“哈哈哈哈——”
“畜生!”春荔咬牙罵道。
正在狂笑的人惱羞成怒,登時甩手一巴掌扇過去!
春荔被抽得一趔趄,往邊上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有本事把這黑布撤了去,讓姑奶奶看看你這孫子的模樣,趁人之危算什麽能耐!”
“孫子!孫子是你叫的麽!你這個臭娘們兒!”說着又是更猛烈地一巴掌。
氣力之大,眼前蒙着的黑布已然松開了。
春荔坐在地上,适應了片刻,看清了眼前的人。并沒有多少功夫,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
只不過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小子見到她之後反而越發的走近了瞧起來。
“你要幹什麽?”春荔下意識緊張。
“爺!這丫頭的模樣好眼熟啊!我咋覺着,她長得像您呢!”
“你說什麽?”
——又一位男子的聲音,沉穩清越,氣定神閑裏似乎還透露着一絲絲的驚異。
“回爺的話,要不然您來瞧瞧!”
蘭雲溪眉頭一皺,拂袖走到近前。
春荔自始至終盯着走近的這個男子,這個身形颀長眉目清俊的男子,想必這就是那所謂的“爺”了,心腸歹毒無惡不作,倒是白瞎了這副好皮囊!只是——
春荔心中一咯噔,因為——這人的面相看着确實有些熟悉。
且,這種熟悉還不是一般的熟悉。
這感覺,同樣升騰在蘭雲溪的心內。
“你今年多大?”他開口詢問。
春荔被強行綁來這裏還被灌下致命毒藥,本來心中就憤怒,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他輕哼一聲,未作答複,只是微微一笑。“我猜,你今年十八,因為我也十八。”
他這話一出,春荔确實不禁一怔。相同的年紀——還——
相似的容貌——
這世上會有那樣奇妙的巧合麽?簡直不可思議。也許是想多了吧!
春荔暗暗轉動着手腕,用了這半日功夫,已經差不多可以松開繩索了,為防被敵人看出來,面上哂笑道:“莫非問了年齡也可以拿來威脅祁老二麽?我人都被綁來了,你還問這些有的沒的,你很閑是吧?莫非你喜歡與人閑扯淡麽。”
“你說錯了。”蘭雲溪饒有興味地看着她,繼而展顏笑了,“我只說對我有用的,這位姑娘,在下說一句冒昧的話,先跟你賠個不是。你可看過你的背上麽?”
饒是春荔再淡定,此刻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然而這一幕卻被蘭雲溪全部看在了眼裏。
春荔現下的心裏很複雜,因為并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圖到底是什麽,只能盡量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我閑着沒事兒去看後背作甚!你果然很無聊啊!”
“那麽我告訴你,我看過我的背上。”他發現他在說完這句話後,春荔的瞳孔在瞬間放大,這是在期盼他繼續說下去,她對他的話有興趣,看來他賭對了。
原來這世間事,還真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呢。
想到這裏,蘭雲溪不禁出聲笑了,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笑看向春荔道:“姑娘家的,手腕子細嫩,你再這麽磨下去,血肉模糊了祁老二會嫌棄的。去給她解開。”
可是那下人卻磨磨蹭蹭的,蘭雲溪不耐煩地瞥他一眼,給他吓得一哆嗦,“爺,我怕她傷害我。”
“她不是服下仙藥了麽,哪會有力氣傷害你。”
“那倒是。”他這麽安慰着自己,漸漸走到春荔面前,卻遭到了春荔的一個極其鄙視的白眼。
蘭雲溪将雙手負在身後,又往前走了兩步,好整以暇地道:“你在給她解繩索前先把她袖子裏的暗器取出來。”
“哇!爺您真是神機妙算,這裏果然有兩枚星镖呢。”
“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一聲,”春荔轉身面對着那黑衣男子,笑道:“這镖上面有劇毒,你的手摸了最遲明早就會腐爛。信不信随你便。”
“啥?”那男子驚得眼睛瞪溜圓。
春荔聳肩,“而且我身上沒有解藥。”
“你少吓唬人!”
“不信你仔細感受一下,是不是感到手心開始變熱?還伴随着麻癢的感覺?”
那男子感受了一會兒,撒腿兒就跑向了蘭雲溪,“爺!快救我!”
“大驚小怪,運用你的智慧。”蘭雲溪說罷便轉身朝回廊走去。
“爺,您這就走了?”
“過會兒給這位姑娘送午飯,要有魚有肉的。”
“我懂的,這是讓她吃飽了好上路!可是在這之前,我要先換回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