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跪了滿滿一屋子的侍從,他們都生怕藺毅一個不高興就殺了他們,王妃是怎麽死的他們不知道,但王爺此刻表現出來的深情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溫熱毛巾,輕輕擦拭李雪瑩已經凝固的血塊,究竟是誰這麽殘忍,居然用這樣的殺人手段殺了你。
擦拭完身體,在侍女的幫助下,藺毅為李雪瑩穿好了九重嫁衣,那日看她眼中對鄭金燕的豔羨,她也是期盼可以穿上這嫁衣的人,可是雪瑩,我藺毅無能,以為讓你開心,讓你做你喜歡的事情,就足夠了。
可是結果是什麽?雪瑩,無論殺了你的人到底是誰,我藺毅都會幫你報仇,你是我的黎王妃,生也好,死也罷,你都是我的黎王妃!
傳到丞相府的不止有哀報,還有藺毅決定娶一具屍體的消息,李沐幾乎是耗盡了所有的底牌,好不容易将李家保護了起來,現在呢?藺毅到底在想什麽!
雪瑩活着的時候不娶,偏偏要娶一具死屍!
“你還我女兒!”丞相夫人一直都在和李沐鬧脾氣,本就不想把女兒嫁到黎城,也不想将女兒逐出家門。
李沐反駁:“你個女人家知道些什麽!我若不是為了李家,誰舍得将女兒遠嫁,你看鄭家,金燕不是好好的進了門,若不是你女兒自作自受,怎麽會死于非命!”
丞相夫人哭的不能自已:“我不管!那些大道理我都不想聽,鄭家是鄭家,李家是李家,你明明能保住雪瑩,你明明可以讓雪瑩活着,可是你還是讓我的女兒死掉了!”
李沐一巴掌下去:“若不是你我夫妻幾十年,我定讓你陪你的好女兒去,記住了,所有的人都要在李家的利益面前低頭!”
丞相夫人倒在前廳不停的哭,看着李沐離去的背影,只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兒。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李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藺詩辰打斷了。
“夠了,朕不想聽這些虛情假意的問安。”
李沐噤聲,聽到藺詩辰再度開口:“愛卿可知朕今日讓你進宮是為了什麽?”
“臣愚鈍,并不知。”
“你是夠愚鈍的!自己的女兒都已經死了還能如此淡然,語氣中毫無悲涼!”
“臣胸懷大義,不敢居于自家情困,還望皇上海涵。”
“放肆!胸懷大義者若是你這種對于家人死活都不管不顧的小人,朕的江山也就亡了!”藺詩辰本以為痛失愛女的李沐會難過一些,沒想到這人居然毫無反應,也對畢竟他早就将李雪瑩逐出家門了。
“皇上教訓的是,臣愚鈍。”李沐也不做辯解,也沒有表現出李雪瑩死的有多冤枉。
藺詩辰有點被氣到了:“你今日出京,趕在黎王迎娶之前到達黎城,送你自家女兒一次!”
“京中事務繁忙,恐。”
“恐個屁!你以為朕的朝堂沒有你就什麽都做不了嗎!安王即日起代理丞相處理一切,你安心去黎城就是。”藺詩辰真是不懂這些不愛子女的人是怎麽想的,難道不是自己的孩子嗎?
為什麽同樣是自己的孩子做事都要有偏有倚,為什麽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卻要被一直嫌棄,為什麽!
“臣領旨。”李沐心思複雜的離開了皇宮,他雖然不知道藺詩辰暴怒的原因何在,只是送女兒這麽浪費時間的事情,他還是要做。
什麽都沒有收拾,只是帶上了幾個人,離開了京都不日就到達了黎城,黎王府三個字晃的他眼生疼,這些日子他都在想到底是什麽地方做錯了,導致現在步步錯。思來想去也沒個結果。
“王爺,丞相到了。”管家看着王爺,王爺已經把自己和王妃生生關在一起四五天了,滴水未進。
“有請。”
“臣李沐參見黎王爺。”李沐很規矩的給藺毅請了安,畢竟人家貴為王爺,而且脾氣那麽不好,還是小心為上。
“岳父大人何須多禮。”藺毅的步子走起來有點晃蕩,但他還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丞相到了,明日他就可以娶雪瑩回府了。
“王爺?”李沐明顯看出藺毅的不正常,但卻沒想到剛喊完,藺毅就倒了下去,管家慌忙的喊來太醫,聽聞太醫說了無礙,一會兒醒了吃些東西就好,管家方才放下心來。
而李沐才知道,藺毅居然為了雪瑩四五日沒有吃什麽,呵,早有這份癡情又為何不娶雪瑩,現在這樣就假惺惺的又是做什麽?得一個好名聲嗎?
藺毅醒過來,李沐陪着他吃了些東西,看着精神略微恍惚的黎王,李沐心是哇哇涼,這黎王怕是指不上什麽了,那眼中一點精神都沒有,像是死了一樣。
翌日。
藺毅稍稍恢複了點精神,自己也換上紅色的袍衣,看着衆人将李雪瑩扶進棺材裏,大紅的棺材,也算是這喜事裏一份添彩的吧。
李沐則是覺得荒唐,古往今來,哪有娶死人的,可是他又不會開口,畢竟生的時候是他不願,死的時候是他又想娶,皇家的人心思還真是難以揣度。
黎城的百姓呢,覺得這個婚禮比前一陣子遲王的婚禮氣派的多,只是苦了黎王妃紅顏薄命,黎王那麽喜歡她,就算是一具死屍,他都要娶回家。
街上沒有一處不是熱鬧的,盛沫涵靠在春香樓的窗子,看着這份盛世大典,藺毅這個人還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又有幾分令人說不出的厭惡,偶爾還能做這些癡情人的事情,謎一樣的男人。
街上的人或悲或喜的面容,而藺毅則是挂着笑臉,他心愛的人嫁給他了,這是他畢生的所愛,也是他畢生的希望。
這十裏紅妝和藺任的雖并無不同,可是藺毅的形象卻在黎城的百姓眼裏有所改觀,本以為只是暴虐的王爺,居然有如此癡情的一面,倒是令人欽佩。
娶活人和娶死人到底是有很多區別的,棺材從黎王府擡出巡城,又重新擡回黎王府,衆人奉承的給藺毅和李沐敬着酒,吉祥話說了一大堆,可惜并無他用。
夜深,衆人散去,李沐也告退回了京都,藺毅靠在棺材旁喝着酒,雪瑩,我娶你回來了,這輩子,我都只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