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出宮立府
永安三十六年,九月,史官提筆上書:太子妃無德,自請下堂。太子出宮立府,特賜為太子府。
燕京城的官道繁雜,商鋪屹立于兩旁,間或有小巷口深入不可見之處。在離集市不遠之處,表示座座宅院府邸。府邸門前皆有石獅威嚴,口含石珠,不怒而自威。
惠王府的門前也有石獅,但自從太子府設到對街後,管事的斟酌許久,還是決定将石獅改為喜慶的大燈籠。
太子府原本是個富人的府邸,但因後來定居江南,便閑置下來,期間有無數人想将此拿下,但奈何價格昂貴,讓人望之卻步。
皇家卻是有錢的,太子選中了這處地,原本是想拆了重建,但一想到勞民傷財的名頭又得落在他頭上,而府裏的陳設倒也不她錯,這才打消了想法。
雖是不拆房,但講究的太子還是指着許多不滿的地方,要求頗多,故這幾日以來,雲裳睡得很是不安穩。
深夜,梆子聲捶得砰砰作響,院裏的明月凄涼灑落一地,梨花早已落得只剩枝幹,樹下一石桌,桌上一壺酒,酒盞旁擺放着兩只精致的玉杯。
“我們許久未曾這樣了。”雲裳挽袖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對面的人,一杯端在手中。
她似感慨萬千,淺一口,望月而嘆,“閻護院,你說這樣的月色,我們能幾載呢?”
是了,他又成了淮秀院裏的閻護院。
他同樣端起酒杯,不答反問,“你想看幾載?”
“千秋萬載。”她認真極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怕屈屈數十年,不夠。”
“數十年?”他頗為嗤笑,“以你這不要命的性子,能活過雙十便算不錯了。”
不要命的人他見得多了,他向來也是成全,只她一人,用的法子太過讓人無奈。
“就心甘情願将你苦心經營的勢力都贈予他?”他忽然轉開話題。
雲裳搖頭,“自然是不願意的,所以不是贈,只是借,待我事成之後,紅顏閣依然是我的。”
為表心誠得到鳳蒼的信任,此次她真的是下了血本,将手中的勢力分予了他一半,雖私下都知是暫時,白日裏還不覺得什麽,此時想起來,真是千百個不甘不願。
“你倒大方。”一口飲盡,月色愈發濃烈,印襯地她膚色瑩潤,他輕掃一眼,半是諷刺地道。
相處幾月,又共謀一事,紅顏閣于她究竟有怎樣的意義,他很是清楚,所以能讓她将紅顏閣的勢力拿出一半,絕非是小事,也絕非易事。
她雖為将軍府之女,卻不得重視,雖為惠王之妃,卻不得寵愛,全身上下拿得出來的東西,也只有紅顏閣了。
不知為何,心底有股隐隐的怒氣,面上卻一片淡然。
雲裳聽出其中不同的意味,厚着臉皮笑道,“所以日後還得多仰仗你了。”
明明是笑着,可不由心的笑在他看來,其中的寒意比今日的冷秋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冷嘲暗諷的話壓在心底,他倏地拿下她嘴邊的酒盞,對她驚疑的目光表現得神色自若。
“既然要仰仗于我,凡事都且問問我。”他嘴角依舊無波無痕,語氣卻緩和了許多。
不知為何,世間情一字,最是簡單,卻也最是難為。
他與她本不過是一場報恩,然後糾糾纏纏,又牽引出許多複雜的情緒,直至現在,他對她到底是厭惡不屑,還是心有憐惜?他也不知。
只是那攝人心魄的夜,總是孤枕難眠的罪魁禍首,讓人戀着,抗拒着,除去千絲萬縷纏繞,掙脫不來。
戴上假面,他又成了小小院子裏醜陋的男人,此刻無關風月才情,只是她吹起的發帶,捆住了些看不見的東西。
夜,注定難眠。
但再難眠的夜,也有清醒的時候。
一大早,燕京城裏便熱鬧得不行,走貨的少年斜背着個大筐,擠在人群外墊着腳尖使勁往裏面湊。
有不識字的婦人也愛湊熱鬧,雖看不懂告示上的文字,卻長了一對靈敏的耳朵,幾番探聽下來也将事情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啊,城裏炸油條的張老漢起得格外早,公雞還未打鳴他已開始準備起早晨要用的面粉。
今日如同往常一般,他打開店鋪,卻隐約見有黑影極速閃過。張老漢吓得後背一涼,連忙喚了兒子打起亮,探查下來,并未有所損失,兩人剛放下一顆心,卻驀地見店鋪對面的牆上貼着張大紅紙。走近一看,頓時來了興趣,原來是申訴已被太子休離的太子妃、将軍府大小姐雲依不貞不德。
紙上将太子妃與其奸夫在何時何處行不軌之事寫得清清楚楚,更有緣聚樓老板,以及打更人提供證詞。
一時間,衆人皆唏噓不已。
将軍府,雲依跪在祠堂前,哭得不能自已。
“爹爹,定是她害的我,您一定要幫幫我。”
雲盛大掌一揮,冷冷地道,“事到如今,怪也只怪你愚昧不如別人。”
後院之事他向來不管,有能力者自然會爬上來讓他看見。只可惜了,可惜他十幾年來費心費力栽培的女兒,如今成了累贅,
“娘——”雲依轉而看向雲夫人,往日的嬌俏不複,容顏頹敗宛如鄉下婦人。
雲依将希望都放在雲夫人的身上,娘親最是疼愛她,一定能幫她的。如同溺水的人雲依拽進她的衣擺,淚水如注,怎麽也停不下來。
“老爺。”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雲夫人裹了手帕揩揩她眼角的淚水,仰頭乞求地看向雲盛。
她只有這麽一個女兒,事事都為她打算,只願它日享盡繁華,不受世事悲苦。到底是她沒有護好她,才讓她受了這樣的委屈。
雲夫人極是相信自己為之驕傲的女兒,怎也不信坊間那不守婦德的人會是她。
雲夫人眼裏閃過堅定,只要有她在,定然不會讓人毀了她的女兒!
“明日,送去祓Lb幀!彼低辏 剖 砝肴 還松砗笸蝗槐 暮窟 br />
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是陷害還是确有其事,他心裏早有定論。
或者說,在雲依被送回将軍府的那日起,他便隐隐知曉事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