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啊……”
封慎和封奕奕上一次見面之時, 他還只是個少年人,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厮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嘲諷他不如封衡的手段,亦不如辰王得寵。
他就是先帝面前最不起眼的皇子。
而今,封慎已與封奕奕身段相齊, 甚至于,仗着年輕氣盛, 封慎在氣勢上還略勝一籌。年輕人鋒芒畢露,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在挑釁。
封奕奕到底是經歷了歲月的洗禮, 不如曾經那般張牙舞爪,他舔了舔槽牙, 面對挑釁只是冁笑了一聲,“好侄兒,多年未見,皇叔差點認不出了。”
封慎也哂笑,“豈會認不出?我與皇叔難道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此言一出, 封慎回過頭,看了一眼太後, 封家标致性的鳳眸清冷無溫。
太後的心髒猛然一顫。
她一直以為這個兒子會不一樣,可此刻, 被封慎凝視了一眼,太後仿佛看見了封衡。
封家男子, 總有将人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本事。
從封慎入宮的那一刻起,就不曾正眼看皇後和囡囡, 太後大抵明白了, 他心中有恨。
封慎收回目光, 再度看向了封奕奕,忽然伸手一把将人抱住,朗聲大笑,“哈哈哈,皇叔啊,侄兒甚是想你。”
封奕奕牙齒一酸,他覺得自己足夠不要臉,可今日一見,還真是青出于藍勝于藍。
封奕奕也配合着大笑兩聲,“皇叔也甚是想你。”
叔侄二人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臉色皆是驟變。笑意全無,取而代之,是陰沉晦暗。
太後看得心驚膽戰。
她太高估了封氏男子的良心了。
封家誰又會當真在意血緣親情?
老五根本不正眼看囡囡,他是個精明人,又豈會不知囡囡是他的骨血?
封奕奕亦是不在意老五。
封奕奕之所以沒有大肆虐殺後宮,是因着她們這些人的存在與否,對他而言,根本無關輕重。
他不會去殺了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太後此刻渾身發寒,只覺得今年的凜冬格外冰寒刺骨。
她錯了。
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封氏皇族的男子抱有任何期待?
先帝多情薄義,封奕奕騙人騙情,封衡心狠手辣,眼看着封慎亦是不願意顧她們趙家女的死活了。
太後身子輕晃,無意識的後退了半步,恍然半生已過,機關算計,卻猛然驚覺,她不過只是這座皇城的囚雀,也是封氏皇族男子的囚徒……
枯敗的西府海棠之下,皇後心急如焚的等着,直到看見封慎從夾道款步走來,她這才極力恢複端莊。
她很想問問,封慎帶入宮的女子是誰?這幾年他在外過得可好?可曾想起她?又是否恨着她?
皇後亦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
封衡也好,封慎也罷,她都是真心實意的喜歡。
她眷戀與封慎的青梅竹馬情義。
可又仰慕封衡的高不可攀。
封慎于她而言,是少女懷春,情窦初開。
而封衡,則滿足了她作為一個女子所癡慕的一切特質。
她都心悅。
她也沒有辦法自控。
她此前不懂,為何一個男子可以同時對兩以上的女子疼愛有加。後來,她明白了。她也想兩個都擁有,只可惜,這是個男權的天下,她也只是個弱女子。
如今,她算是徹底失去了封衡,她知道封衡那樣的人,是絕無可能回頭的。
她可以将封衡埋在內心深處,當做求而不得之人。
可封慎,她還想牢牢抓住。
待封慎走來,皇後眼眶已然紅了,她當然不會歇斯底裏的質問封慎。
在後宮待了這麽些年,皇後自是有些心機。
“你來了。”皇後開腔,唇瓣輕顫,嚅嚅道。眼看着就要泫然欲泣。
封慎吃軟不吃硬。
皇後如此做派,他還真是沒法決絕,“嗯,我回來了,表姐,你為何要哭?”他明知故問。
封慎不是什麽癡情種,他自問,就算皇後一開始選擇了他,與他一塊離開京都,他也無法只守着她一個人。
如今,倒是逍遙自在,不必因為某一個女子而備受束縛。
皇後錯愕的看着他,“我……”
他喊她表姐,而不是皇嫂,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他之間還有可能?
誰知,封慎下一刻就哂笑一聲,給了她一記重創,“表姐,眼下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當初所選,你要見我是為何事?總不能就是為了哭給我看吧。”
一言至此,封慎唇角的似笑非笑愈發明顯。
皇後怔然,看着曾經心悅過的男子,她只覺得無比陌生,唇瓣幹澀,喃喃的問,“你不願意承認我,那……囡囡呢?你總不能也不要了吧?”
這個孩子是她手裏唯一的王牌了。
她看着封慎的眉目,緊張到無以複加。
歷練了三四載的心智,差一點就徹底瓦解。
封慎卻依舊談笑自如,“我又豈能确保,那個孩子一定是我的?”
他故意這般說。
是不願意給自己背上太多的枷鎖。
讓自己的皇嫂生下自己的孩子?
這種事,不是只有封奕奕才能幹得出來麽?
封慎不欲成為第二個封奕奕,哪怕有些事他心知肚明。
這便是要全身而退,完全不負責任。
皇後緩緩後退了一步,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男人看似多情,實則最是無情的眉目。
“你……”
你們封家的男子當真可怖!
為了護着最後的尊嚴,皇後沒有罵出口,她又後退了一步,轉身時毫不猶豫的往前走,再也沒有回頭。
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所以,她為了家族,為了舊情人,又到底得到了什麽?
姑母說得沒錯,她們姑侄二人這一生便是毀在了封家男子手裏。
皇後繼續往前走,從背影去看端莊如斯。
而此時,一直躲在花圃中的總角小丫頭,兩只小小的手早已捂緊了嘴巴,一雙大眼眨呀眨。
她年紀雖小,可她卻都聽懂了。
難怪父皇之前一直不喜歡她……
等到皇後和封慎都離開,囡囡從花圃爬了出來,突然不知該往何處走,茫然又無措。
她好想昭娘娘啊。
不知昭娘娘幾時能回來,只有昭娘娘對她才是真正的好。
眼淚嗒嗒往下掉,囡囡緊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往皇宮佛堂的方向走了過去。
皇祖母經常去佛前祈求,所以,五皇叔回來了。
她也去求求佛祖,讓昭娘娘早些回宮。
今年凜冬第一場大雪放晴之後,接連數日豔陽天,将原本泥濘的黃土路曬得幹硬平坦。
送信之人策馬而來時,十三接過信箋,确定是辰王之人,立刻送去帳篷內。
帳篷內花香四溢,一桌一燈,封衡和虞姝正在翻閱雍州的地理志。
十三面露喜色,“皇上,娘娘,辰王爺送來了書信。”
封衡還算能夠隐忍,虞姝幾乎是頃刻站起身。
十三望向封衡,封衡給予了眼神示意,他沒有同虞姝争搶,他知道,虞姝早就對兩個孩子思念不已,能有消息送來,想來她也是歡喜的。
是以,十三将信箋遞給了虞姝。
虞姝迫不及待拆開了梅花封蠟,一張信箋,洋洋灑灑滿是字,字跡娟秀端正,她喜極而泣,“一看就是辰王的字跡。”
封衡眉梢一挑。
昭昭認得辰王的字?
信箋上,是辰王報了平安,已經提及了五皇子封慎已入京一事,另外便是有關嬌嬌的一切。
嬌嬌每日睡幾個時辰,吃幾次奶,有多重了……細枝末節皆在紙上。
虞姝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淚落不止。
她的寶貝,都不曾來得及抱上一次,而今亦不知孩子長成什麽樣子了,看着信箋上描述,她腦子裏浮現出諸多孩子的畫面。
封衡起身,臉上浮上愧疚之色,走上前,長臂攬住了虞姝的肩,把她摟入懷。
眼下不是吃醋的時候,可他還是不由得蹙了蹙眉——
虞姝認得辰王的字跡?
辰王竟然給自己的女兒取名了。
僭越了啊。
不行。
“嬌嬌”只能是小名。
公主的正式名諱,必須由他這個父皇好生斟酌之後再做決定。
等回到京都,他會召見文官中的翹楚,将世間最好的名字取出來。
封衡按捺住內心詭谲的好勝心,柔聲安撫,“昭昭,莫要擔憂了,朕說過,孩子們都會很好的。他們是朕的骨肉,定得天庇佑。”
想來,沈卿言那邊也必然一切順利。
虞姝一邊落淚,一邊點了點頭。
得知女兒安好,也不能徹底安撫她的心。她要抱着孩子,親親他們才好。
這一日,除卻辰王送來了消息,派去虎頭山的影子人,也帶着打探到的情報歸來了。
虞姝盼子心切,她雖然不明面催促封衡,但封衡也察覺到了她的焦灼,夜間幾乎到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地步了。
封衡立刻見了影子人,心腹也俱被召見到了一塊。
前去打探消息的影子人,将得來的線索總結了一下,這便如實說,“如皇上所料,虎頭山果然分成了兩派勢力。”
封衡狹長的鳳眸随即一亮,溢出一抹狠色,“說。”
影子人,“回皇上,這虎頭山共有三位當家的。大當家白虎仗着年事最高,當初便以大當家自居,為人狂傲,是個十足的小人。二當家黑豹,正當壯年,十分骁勇善戰,這幾年風頭更盛。三當家原先是個讀書人,因着犯事,這才被逼上了虎頭山,他倒是不喜歡争搶,一直中立。”
“大當家正試圖奪權,便在幾日前大雪那日,對二當家的同胞弟弟下手了。幸好,那小郎君被咱們的人救了回來。對了,二當家将其胞弟視作比命還重要。兄弟兩人相依為命多年呢。”
影子人都是封衡親自調/教,不僅武藝高強,也擅謀略。
救下二當家的胞弟,這無疑會讓二當家欠了封衡一個天大的人情。
內讧好啊,正好可以讓漁翁得利。
封衡唇角溢出一抹不冷不熱的笑意,修長白皙的五指極有規律的敲擊着桌案,噠、噠、噠……片刻後,那雙幽深狹長的眸往上一挑,“甚好。且先不要讓二當家知道,他的胞弟在朕手裏,等到他着急上火,再将他“請來”也不遲。”
錦上添花算不得什麽。
雪中送炭才能叫人記住。
這便是人性。
若是一開始就将人給二當家送過去,充其量就是賣個人情。
可等到二當家走投無路,那個時候再将他叫來,與其胞弟見上一面,就算是要他的命,他都未必不會舍得。
封衡揮手,“那小郎君人呢?”
十三道:“娘娘正在親自照料呢。”
封衡陡然蹙了蹙眉。
罷了,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他又暗暗提醒自己。
虞姝自是心急。
她得知封衡的計劃,亦知道正當昏迷的小郎君的身份,故此,幾乎親力親為的照料。
只有早日拿下虎頭山,才能攻入雍州,屆時她就能見到自己的兩個心肝寶兒了。
封衡過來時,就見虞姝坐在矮榻旁邊,給榻上的小郎君時不時擦拭着額頭,甚是專注。
封衡鳳眸中的神色倏的一冷。
昭昭都不曾這般仔細的照料過他。
當然了,他也不會給昭昭如此細心照料的機會。
如今有了妻兒,他自是不會倒下。
封衡安撫好了自己,往前走了幾步,一看榻上的小郎君,竟還是個容貌漂亮的,五官十分立挺端正,看上去十四五歲的光景,額頭此次受了傷,但并未破相。
封衡眸色沉了沉,面上不顯,嗓音柔和,像四月裏的和煦春風,“昭昭,你去歇着吧,讓十五留下照料便是。”
虞姝哪有心思歇息?
前幾日安頓下來之後,她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每時每刻都念想着她的兩個孩子。
虞姝看向封衡,眼睛裏有光,像是明珠拂塵,露出了她原本的光輝,“皇上,你可是想到了離間計?讓虎頭山的兩股勢力抗争?那咱們可要對這位小郎君好一些,以免屆時二當家不幫襯咱們。”
封衡面上笑意不減,“好。”
虞姝守在榻前不欲離開。
封衡亦不能強行将她帶走。
換言之,他何須忌憚一個毛兒都沒長齊的少年人?
還是個山賊。
封衡試圖讓自己心胸寬大一些,免得讓虞姝誤以為,他是小家子氣的男子。
封衡還有要事與心腹商榷,離開之前,特意交代了十五和十七,此刻的男人已是面目陰沉,“守着娘娘,若那小子醒來,你二人照料,不得讓娘娘插手。”
十五和十七應下,“是,皇上。”
她二人總覺得皇上心情不悅。
說出“那小子”三個字時,像是咬重了音調。
想來,必然是她們想多了。
那位小郎君是破局的關鍵,皇上又豈會嫉恨呢。
兩日後,小郎君終于蘇醒了。
他并未受嚴重的內傷,只是與人厮殺時,消耗了太多精力,加之失血過多,這才導致昏迷許久。
帳篷內點了火爐,小郎君睜開眼,他十分警覺,身處陌生環境,第一反應就是拿出武器,以備随時發動攻擊。
然而,就在看見幾步開外的美人側臉時,小郎君只是保持着睜開眼的動作,被褥下的那雙剛剛握緊的手,逐漸放松了下去。
只見,幔帳頂端洩下天光,籠在美人身上,她側面靜怡,身上嫣紅色滾兔毛邊的披風,襯得膚色白皙無暇,墨發盤起,僅插了一根玉簪子。
這……是仙女麽?
小郎君長這麽大,第一次瞧見如此美貌的女子。
他還以為山寨的秋香姑娘已經是頂好看的女子,今日一瞧,他竟是徹底斷了追求秋香的決心。
小郎君剛要開口,嗓子有些幹澀。
虞姝聽見了動靜,朝着他看了過來,見人終于蘇醒,她面上一喜,頓時如滿牆的薔薇花綻放開來,燦爛奪目,“你醒了?”
嗓音亦是沁甜如山泉水。
小郎君頓時渾身僵住,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虞姝。
他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完全康複了。
他無需任何參湯滋補,亦無需任何藥材治療。
虞姝走了過來,随即也帶來了淡淡花香,白皙柔軟的手伸出,在少年郎額頭探了探,俯身時臉上笑意缱绻,“你眼下感覺如何?”
擔心小郎君誤會,虞姝解釋說,“你此前被人所傷,我只是想救你,你莫要害怕。”
美人嗓音溫柔。
小郎君一陣施施然、飄飄然。
他自幼沒有娘,時常會幻想娘的模樣。
可眼前美人十分年輕,正當韶華,好像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少郎君面頰漲紅,片刻才憋出幾個字,“你是仙女麽?”
虞姝,“……”
她愣了一下,噗嗤一笑。
這少年人還真有趣。
接下來,虞姝對少年十分關照,問了他的名字、年紀,還答應會将他送回山寨。
虞姝親自下廚,給少年熬了一盅乳鴿湯。
熬到發白的乳鴿湯,再灑上些許細鹽,蔥翠的蔥花浮在乳白湯面,淡淡油花浮散,一看就讓人有食欲。
虞姝端着托盤從臨時搭建的廚房出來,正好封衡也恰好議完事,還以為是虞姝特意給他熬了大補湯,他款步走上前,男人笑起來清隽儒雅,“昭昭,你何須親自動手?”
虞姝見男人伸手過來,身子側了側,明顯是要避開他。
虞姝嗔了一眼,“皇上,這不是給你的。”
封衡置于半空的手一僵。
他這人多疑、擅妒、小心眼,有仇必報。
換做是從前,誰這般對待他,必然會此生不再複寵。
可虞姝是他無法割舍之人,眼下唯有保住面子與尊嚴,他笑了笑,掩了一切異色,“朕自是知道,朕幫你端。”
虞姝這才放心。
封衡接過托盤,垂眸看了一眼。
是乳鴿湯。
他這輩子都不會喝這玩意兒!
二人一同來到紅月面前。
少年人之所以取名為紅月,是因着他出生那日,天際月亮泛紅,其父母生前目不識丁,能取上這麽一個名字,而沒直接喚作阿貓阿狗,已經是幸運。
紅月喜歡看虞姝,少年人的喜歡都是熱烈又直接。
“多謝仙女姐姐。”
他還不知道封衡和虞姝的身份。
虞姝又笑了笑,大抵是為人母了,也愈發的溫和。
封衡目光微冷,紅月飲湯之時,他的長臂故意攬住了虞姝,以示主權。
紅月見狀,眸色微斂,将一碗乳鴿湯喝了個精光,還不忘撒嬌,“仙女姐姐,你可真好,若是一直能喝上仙女姐姐熬的湯,那月兒可就死而無憾了。”
他出身貧苦,跟着兄長一路茍活于世,嘴巴豈能不甜?
紅月故意為之。名花有主又怎樣?山賊的天性就是搶奪。
虞姝又被逗笑,“月兒喜歡就好,那今晚再給你炖鯉魚湯。”
紅月咧嘴一笑,看上去憨憨的,毫無心機似的,“仙女姐姐,月兒太喜歡你了。”
封衡一手朝後,已經緊握成拳。
若非是看上了這臭小子兄長手中的人馬,他現在已經被自己剁碎喂狼了。
驅走了一個辰王,又來了一個紅月。
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裝!
山中無歲月,這話半點不假,沈卿言和楚香皆不知究竟過去多久了。
這陣子以來,三人都還好好的活着,但面容早已灰不溜秋。
其實,沈卿言已經多番盤算過。
原本,他與楚香準備繼續往北,可又不能帶上母老虎,為了小團子的口糧,只能暫時留下來。
況且,若是直接離開,小團子的奶水供應不能确定充足,萬一遇到殺手,又将是一場變故,再者路上容易留下蹤跡,平添了被追蹤的風險,少主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眼下又是凜冬之際,最終決定哪兒也不走。
沈卿言一身武藝,倒也不至于餓死了楚香和小團子。
這一日,沈卿言從外面打獵歸來,他身上裹了獸皮,倒也不覺得冷,他蹲在火堆旁,搓了搓手,這便從懷中給楚香掏出兩只野果,咧嘴一笑,“阿香,你知道麽?我今日在外面,聽見有山民在傳,說是山裏有野人出沒。我與皇上在北地歷練數年,還從未見過野人。”
楚香捧着野果就啃了一口。
聞言,她神色複雜的打量了幾眼沈卿言,又垂首看了看自己。
嗯……
那些山民确定自己看見的是野人,而不是她與沈卿言?
楚香掐斷了這個念頭。
她好歹是恒慶王之妹,在冀州也算是一等一的貴女,身份矜貴,而今淪落至此,可都是為了少主。
兩人正說着,小團子這時醒了。
自從滿月之後,小團子就鮮少會哭了,一雙眼睛格外炯亮,就那麽看向了沈卿言。
沈卿言吓了一跳,那種被封衡支配的恐懼又冒了上來。
他清了清嗓門,“咳咳,少主,眼下您的口糧充足,少主放心,我定将您養得白白胖胖。”态度甚是敬重。
小團子眨了眨眼,這便又四處看了看,仿佛十分嫌棄當下的處境。
每每這個時候,沈卿言都是十分心虛。
當晚,虞姝驚夢醒。
她在封衡面前一直很穩重,但這天夜裏,愣是揪住了封衡的衣襟,嚎啕大哭,“嗚嗚嗚,皇上,我夢見咱們的兒子在啃食生肉,他見我靠近,擡頭看向我,哭着說他餓了。”
虞姝心焦極了。
初為人母,哪能夢見這種場景。
恨不能插上翅膀去尋回自己的孩子。
封衡抱着她哄着。
這是虞姝第一次在封衡面前表露出對孩子們的想念。
封衡自是明白她的心情,“昭昭,一旦攻下虎頭山,拿下雍州就指日可待,屆時就能将孩子找回來了。”
虞姝滿腦子都是兒子挨餓的畫面,“可孩兒說,他都快餓壞了。”
封衡擰眉,繼續勸說,“倒也不至于,卿言不會讓他餓着。”
沈卿言是禦前紅臣,他的實力,封衡還是極有自信的。
封衡安撫了好半晌,吹捧了沈卿言如何如何厲害,虞姝才勉強得到了些許安慰。
作者有話說:
封衡:朕對卿言甚是自信。
沈卿言:一切穩妥,皇上放心!
太子:????
村民:有野人出沒!奔走相告.jpg
辰王:崽崽們都應該跟着皇叔混,驕傲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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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咱們明天見啦,祝安~好夢~
PS:明天攻入山寨,一家團聚就在眼前了,寶子們不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