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怒對南宮冥
火堆沖上起火光,張開獠牙吞噬平靜的夜。
婦人走近,白皙的額頭上冒着碩大的汗珠,她到火堆前站定,眉眼焦灼地詢問道︰“兵爺們可知雲夫人在何處?老婦有急事尋她!”
他們閉口不言,眼楮齊齊瞟向營帳門前的人,夫人也跟着看過去,待看清是個模樣端正、周身氣質不凡的女子,眼楮一亮,心想那便是雲夫人了吧?
她按捺住急促的腳步,步履平穩地向雲裳走去,以免冒犯貴人,失了規矩,要知那些高他們一等的貴人,最看不慣的便是鄉巴佬似不講規矩的人。
婦人這份活來得不易,是以分外珍惜。
她走近雲裳先福身一拜,才恭敬地說明來意︰“雲夫人請随老婦走一趟,寧樂郡主哭鬧不止,旁人都止不住,所以讓老婦來請你去看看……”
她話語未落,忽覺身子被猛力一撞,詫然擡頭還未站穩,又急急被人拽着疾馳,前面拽着她的人氣息混亂,語氣急促而緊張,“說什麽廢話!快帶我去!”
如此緊張?婦人不解,她這輩子生了五個孩子,哪個孩子小時候沒有哭鬧過?她若是費心去哄去猜,不得早早就把命扔給他們了?
婦人來不及細想,連忙急急應了聲,領着路不一會兒就到了另一營帳門前。
雲裳急急撩開營帳門簾,營帳內圍了一堆人,支支吾吾聲中嬰孩的啼哭格外錐心。
“雲夫人來了!”不知誰一聲高喊,帳內的瞬間安靜下來,兩相對比之下,寧樂沙啞的哭聲愈發刺耳。
坐在床榻旁的男子氣勢淩然,他揮了揮手,衆人應聲退下。
“她怎麽了?”人群散去,寧樂落入一個熟悉而柔軟的懷抱裏,她霎時住聲,咧嘴一笑,水潤的大眼彎成小月牙,丫丫叫了聲“涼、涼。”
南宮冥揉揉眉心,有幾分困倦,“着涼鬧肚子,見不到你就哭鬧個不停。”
“為何着涼?”寧樂現在會說的字只有一個涼,那是只屬于雲裳的字,娘。
但她雖不會說話,卻是格外懂事,她不認生,很少哭鬧,就算生了病也只是牢匚啬咽艿睾吆摺=袢眨 悄摯弈值米鐶椎囊淮巍br />
南宮冥有些頭疼。他雇了個有經驗的婦人,寧樂一來就全盤交給了她,為何着涼?他蹙眉緩聲道︰“我讓那婦人進來,你再問問她?”
雲裳輕哼一聲,冷笑着說不用。
“她已經吃過藥了,郎中說已無大礙,睡一覺便可好。”他想了想,沉聲說道。
雲裳冷臉不理,專心地哄着寧樂,小孩兒哭累了,抿着唇睡眼惺忪,她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撫着,小孩兒在舒适的撫摸小,睡了過去。
其間南宮冥一直站在她的身側,他垂眼便可以輕而易舉看見她的姿态,柔而不媚,幹淨清透。
她的嘴角總是微微勾着,柔和地笑,他看不見她眼底是怎樣的溫柔,卻已經沉溺。她不僅對寧樂勾唇笑,她看他的時候也是笑的,不過那笑分明是諷刺。
寧樂睡着了,眼皮子薄薄的一層微微合着,南宮冥伸手去抱,雲裳冷眼一橫,閃身自顧将寧樂放在床上。
她放下寧樂轉身就走,南宮冥跟上他,經過婦人身旁是讓她進營帳中照顧寧樂。
婦人忙不疊小跑進入,已然看出這孩子的地位。
夜空星輝,繁若天花。
兩人一前一後,隔了不過半步的距離。
雲裳沉着臉,壓抑的怒氣噴發,“南宮冥,你憑什麽把寧樂帶走!”
“如果不把她帶來,你會來?”肯定不會,南宮冥了解她的性子,固執得幾近不講理。與其跟她講道理說軟話,還不如捉住她的弱點,束手就擒。
雲裳愈發不悅,怒聲質問,“既然你将她帶來了,為什麽不好好照顧她?甚至于你連她為什麽生病都不知道,南宮冥,你配嗎。”
從寧樂出生至今,她事無巨細皆是小心翼翼,就怕她涼着傷着,而她當寶一樣的人兒,到了他這裏就如此的不值得?
南宮冥無言以對,良久,他重重咳了一聲,“此次是我考慮得不夠。”
“不夠?”她聲量陡然拔高,驀地轉身望着他,眼眶深紅,“你何時考慮得夠了。或者說你的深謀遠慮都放在你的江山大計上!我們于你是什麽樣的地位,恐怕是比不上你麾下的一員大将吧!”
她雙眼中滲出淚水,南宮冥眉頭一緊,伸出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濕潤。他低頭對她說,“比得上,不止比得上一員大将,就是三千精兵也不上你們。”
南宮冥覺得,大将與精兵只是戰場上比肩作戰,她與寧樂卻是除戰場以外的全部,自然是她們重要。
但兩者不相矛盾,他也不會為兩者之一去犧牲另一方。
雲裳躲開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神色清明,全然不為所動,“若你所做能像你所說一樣,我們也不會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南宮冥垂下手,神色淡然,“那你現在想如何?”
很多次在她有所松動的時候,總會突然冒出一些事情來,攪得兩人都不得安寧。
然後星火燎原,牽及以前的事,她的怒火找到一個爆發點,一發不可收拾。
他只能引導着她去發洩怒火,再與她好好說話。
“只要你不打擾,就是最好。”雲裳抿抿唇,心下有幾分悔意,但話已說出口,她微側頭不看他的反應。
誰料他絲毫沒有怒意,反倒是眼角溢出一絲笑意,他鮮少笑,就算雲裳有時想起他時,也記不清他笑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他驀地一笑,雲裳反倒是不自然的目光躲閃,不去探究他的深意。
南宮冥壓住她的臉,強勢地讓她對上他的眼楮,〞但你是想我的。”
低沉的話語,引誘人墜入無盡深淵,雲裳下意識地張開嘴,還未開腔,一縷冷風倏地鑽進來。雲裳腦子一清醒,猛地推開他,像是被戳破了心思一般,面色半愠半惱,一腳飛出,“去死吧,誰想你!”
她踢完人轉身就走,絲毫忘記自己的目的是什麽,那發到一半的怒火也就此作罷。
南宮冥在她身後,在她轉身之際,面上的笑意漸漸減弱,直至蕩然無存。
他不愛笑,從前如此,現在亦然,只是在她面前,才有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