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朝晖夫人的委屈
周身五彩斑斓的鹦鹉飛來停下,腳趾抓緊窗邊的細木欄,呀呀學着舌。
〞出嫁了!出嫁了!〞
雲裳吓得心一顫,目瞪口呆望向雲淑。
雲淑臉一紅,羞惱地小跑至窗邊揮走鹦鹉。然後才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夫人随便一說,姐姐不要信以為真。〞
雲裳松了口氣,就怕不過數日時間,自己唯一的親妹子就成了待嫁的姑娘。
見雲淑紅了臉,朝晖夫人這才笑着接過話來,〞你呀,可別覺得慶幸,你要再多走些時日,雲淑可不就是到了嫁人的時候。〞
她離開時離開得悄無聲息,衆人擔驚受怕了許多時日,從将軍得知她安好的消息才放下心來。
但這樣的日子總歸是不行的,她是雲淑與雲撤唯一的親人,他倆一轉眼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少不得她在身邊。
雲裳歉然一笑,嘴角溢出一絲無奈。
〞若是這次能留下,一定會安排完你們的事再離開。〞
她只能如此安撫,雲淑卻絲毫不介意。朝晖夫人待他們極好,姐姐雖不能親自照顧他們,卻讓人将他們照顧得很好。
雲淑走上前安慰她,〞我與雲撤都很好,姐姐不用擔心我們。〞
雲裳嘆聲氣,牽着她的手許久無言。
〞快來坐下吧,又不是甚大事,幹站着可不好受。〞朝晖夫人眼見氣氛不對,忙打笑着安排人坐下。
〞翠疊,你去将火爐子擡來,再……〞她說着猶豫了會兒,頓了頓,聲音弱了些,〞再端壺酒來,要梅子酒吧。〞
朝晖夫人愛吃酒,三五幾日就得過過瘾,若不然心裏總是寡淡像是少了些什麽。
除了三五幾日一吃酒,她或喜或悲時也愛吃酒,也算得上是個抒情的法子。
今日雲裳來了,她自然也是要喝兩口的。
朝晖夫人一邊說一邊探着雲裳的神色,雲裳不妨正對上她的眼楮,迷茫半晌後,嫣然一笑。
〞正好我也可以嘗嘗。〞
朝晖夫人心下高興,忙揮手讓翠疊去取酒。
翠疊應下離開,不過半會兒就捧着酒壺進來,身後還跟着個抱了火爐子的小厮。
天寒時燙酒吃,算得是個趣事。
火爐子擺下,翠疊用濕帕裹着壺柄将酒壺放置火爐上。
酒壺下是溫火,酒香随着時間的醞釀慢慢飄出,煮酒烹茶,緩緩流逝。
朝晖夫人為雲裳斟好一杯梅子酒,酒香清冽,雲裳接過淺呷一口,連聲稱贊。
溫酒入肺,周身的寒氣似乎都被暖化。
雲淑也小償嘗一口,唇齒間新奇的味道,讓她滿足得眯起雙眼。
雲裳笑笑不再讓她多喝,雲淑乖巧的應下,只能眼睜睜看着朝晖夫人的興起。
她一杯接一杯,似乎喝不醉,又在尋求醉後的解脫。雲淑不傻,看了會兒也知道她這樣喝下去不行。
梅子酒雖不如清酒來得烈,但因她愛喝酒的性子,府中的梅子酒比起尋常的果酒又要厲害許多。
朝晖夫人如此不顧身體的豪飲,滿腹的愁腸也盡顯無遺。
雲淑再看雲裳,把着一杯酒,許久不曾放下,她神色微怔,心思似乎也不在這兒。
她抿抿唇,輕輕扯了扯朝晖夫人的袖子,〞夫人,酒多傷身。〞
朝晖夫人拄着黑木桌,手虛虛一晃,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雲裳也跟着回過神來,她放下酒杯,衣襟輕揮落入懷中,雙眼淡淡看向遠處。〞酒不醉人,借酒消愁也無用,何必為難自己呢……〞
她似缥缈深山中的人,一層茫茫的薄霧将她籠罩着,她的神色虛無,話語也朦胧。
雲淑頭次遇見這樣的情景,輕嘆聲氣,喚道,〞翠疊。〞
翠疊在門外聞見酒香便覺不好,等真正進來看見意識不清的朝晖夫人,頭疼地晃晃腦袋。
〞夫人,夫人?〞她推推朝晖夫人的肩頭,小心翼翼地輕喚。
朝晖夫人猛地皺眉,不悅地擡起頭,〞出去!〞
她厲聲一喝,翠疊手一抖,委屈地縮回身子。
〞雲夫人。〞她對着雲裳福身行了禮,而後才開口說道,〞我家夫人喝醉了酒不做什麽無賴之事,就是得憋在心裏的話都說出來才暢快……〞
朝晖夫人自來是個爽朗的性子,裝不住話,受不得委屈,可偌大的将軍府,哪有不受委屈的道理。
她在府中無人說話,有些想說不能說的話就憋在肚裏,積年累月憋不住了,就趁着酒醉一股腦倒出。
她說的事多是府中的陰私,下人聽不得,能聽的也只有顧将軍一人。
可顧将軍現今不在府中,恐怕也只有雲裳聽她說話了。
翠疊話說到一半,雲裳明白她的意思,揮手讓她帶着雲淑出去。
室內如酒味愈重,雲裳瞥了眼趴在桌上牢匚氐某 頭蛉耍 弈畏鏊攪硪徽鷗删壞淖狼白隆br />
朝晖夫人扒着她的手,語氣卻是極為冷靜。
〞雲裳,若我是你,便不會讓雲淑嫁人。既然我們可以養她一輩子,那為何要讓她去別人家中受委屈呢。〞
朝晖夫人說着開始哽咽,随後又揩了眼角的淚苦澀一笑。
朝晖夫人向來是受人羨慕嫉妒的,她張揚個性,鮮少有人能看見她失意的模樣,雲裳也是第一次。
雲裳不知如何安慰,更不可能真應下她不讓雲淑出嫁。
女子,逃不了那層束縛。而離開束縛偏見不說,她們是否真的願意獨身于世呢?
她想是不能的。
朝晖夫人現在的日子過得不算差,顧将軍待她也尚存情意,不過與她閨中的生活相比較,實在差之太遠。
所以府中的生活,不管是妻妾相争,或是人情往來,于她都成了不想面對的痛苦之事。
雲裳卻是羨慕的,她替朝晖夫人撥開散亂的頭簾,緩聲道,〞委屈與否,都是自己給自己的。你若覺得委屈,喝水嗆了喉嚨也是委屈;你若不想委屈,就算小妾嚣張上門,也能拿了掃帚轟她離開,讓她無法作威作福。〞
〞轟她走?〞朝晖夫人諷刺一笑,〞她是某人的白月光,朱砂痣,碰不得傷不起,我怎麽轟?〞
雲裳沉默。所以她選擇沉默妥協,所以委屈是她自己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