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丫鬟之後第 10 章 表少爺

藍天晴朗,白雲悠悠,一輛馬車不緩不急地駛入青蘋縣。

一會兒,窗口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眉清目秀,俊美無俦,一雙似盛了水的漂亮眸子給他添了一股柔氣,與這雙眼睛對上,難保不被吸引而沉寂其中。

真是一副好皮相,着實叫女子妒忌又歡喜。

他轉動如泉的眸子望向南街方向,頓了頓,收回目光,放下簾子。

“少爺,我們要在南街住?”車裏還坐着一個小厮,看主子似乎有在意的地,猶豫了一下便問道。

伍南飛瞄了小厮一眼,背靠車壁,右腿支起,手臂搭在膝蓋上,神情放松,沒猶豫地道:“不是。”

這番慵懶的姿态,渾厚清朗的嗓音,與他柔美溫和的外表頗有違和,但絲毫不影響他美好的臉龐。

在馬車滾嚕嚕的聲音中,小厮雁子聽自家主子又懶洋洋地道:“那房子狹小,轉個身都擠,哪能住人?”

說着,伍南飛搖搖頭,嘆了口氣。

雁子眨眨眼,猶豫了一下嘆道:“外室畢竟不是什麽好聽的身份,住在那種小地方,就跟其他在城裏幹活的人一樣,這麽一來便沒人注意到她了。”

伍南飛點點頭:“嗯,送喜考慮确實周到,令人省心。”

“所以才讨人喜歡。”雁子含笑道,言語間無一不透露着向着送喜的心。

提起送喜,伍南飛就想起那丫頭水嫩如桃子般紅潤可愛的臉蛋,腦海不由得浮現與之相處時的旖旎畫面,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心情一下子變得急切,伍南飛忽然想快些見到那丫頭。

喬府,大廳。

“夫人,表少爺來了。”

姜氏正在廳中與管家讨論中饋之事,忽聽下人的禀報,她擡頭,目光飄向廳外,不着痕跡地蹙了蹙眉。

聽兒子前日說這庶子要來,沒兩天人就來了,也太快了吧,伍家就在隔壁的青蕉縣,從那裏過來青蘋縣也要大半天的時間,他也是剛從省城回家,沒在家看顧家中事,就愛往這裏跑,這般不務正業的人,豈能令她放心兒子與之往來?

姜氏正要說話,便瞧見一道水藍色清雅身影在下人的引領下踏入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引路的丫頭退下時,悄悄瞄了伍南飛那柔美無雙的俊顏兩眼,小臉隐約露出羞赧之色。

“表嬸,好久不見。”伍南飛長腿幾步就來到主人跟前,有禮地問候。

“……”看着眼前這張比女子還要美的臉龐,姜氏愣了愣,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心裏忍不住腹诽:果然妻要賢,妾要美,美妾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個狐貍精的樣,天生勾人。

姜氏不喜歡伍南飛的原因,除了他是庶子,還有一個就是,他長得很美。

在她看來,太美的人,太勾人,不管男女,都是禍水,要不是伍家只有一個兒子,伍家一定早拿伍南飛去讨好富貴人,換取利益。

姜氏穩住自己,沒讓自己的情緒出現在臉上,她溫和笑道:“南飛來了,快坐下,前日就聽光兒說你要來……”

猶豫了一下,她終是沒提鄉試的事。

“光兒這兩日常出門會友,眼下府裏可能找不到他,你旅途勞累,先去客房歇息。”姜氏不太喜歡跟這庶子打交道,“客房”二字不經意的出口,透着疏遠。

伍南飛忽視這些細節,不改溫文爾雅的氣質:“打擾表嬸了,我今日不是來找明光的,是找表叔。”

“找老爺?”姜氏詫異,“不知南飛找老爺有什麽事,能否跟嬸說說?”

南飛自是不隐瞞:“生意上的事,我這次來是找表叔做生意的,關于香料。”

姜氏想想,家裏确實有在做香料生意,是去年開始接觸,她緩緩點頭:“這事還真只能找你表叔了,母親也了解,老爺還沒回來,待他回來再喚你,你先在家裏住下吧。”

姜氏接着轉頭對候着的下人吩咐:“快給表少爺準備客房。”

南飛又行了一禮:“有勞表嬸了,我去給祖姑母請安。”

小厮雁子手裏捧着個人頭大的暗紅盒子候在門外,見主子出來便把禮物替過去。

南飛接過禮物,在下人的引領下,向老夫人的住處走去。

雁子沒跟着,他跟着下人去給主子準備房間,主子的喜好他了解,別的下人布置房間沒他周到。

“歡樂姐姐,能否請送喜姐姐來跟我伺候我家少爺?”在去客房的路上,雁子向同行人說道。

聽是請求,實則是要求,不是雁子自己的請求,是他主子的,雖然伍南飛沒說,但身為貼身男仆,雁子怎麽不懂主子心思?

伍南飛是喬家的親戚,老夫人看重的人,跟喬家關系好,要求一個三等下人伺候,并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三等下人就是後勤,哪裏需要哪裏搬,客人的這個微小要求,一般不會被拒絕的。

同是三等下人的歡樂扭頭看向雁子:“送喜?這可辦不到。”

雁子眨眨眼:“她有活兒忙啊。”

“呵呵,不是,”歡樂調皮地笑笑,“她期滿被釋放出府了,人家現在啊,不叫送喜了。”

至于送喜本名叫什麽,她就不知道。

雁子也不驚訝,點點頭笑道:“這樣啊,是好事。”

他是家生子,父母就是伍家的奴,他一家世代都是奴,除非主人釋放。

雁子心想:小椿不知是回村子去了,還是住在城裏,看來我今天得跑一趟南街了。

福滿堂。

“南飛來了,呵呵,快坐下,讓祖姑母看看,你是個好孩子。”伍氏看侄孫也是一表人才,并沒有因為他落榜就冷落他,“聽光兒說你要來,沒想到這麽快,你如今有更多的時間陪你父親,要好好跟他學學生意上的事,生意也是一問學問,可不能小瞧了。”

伍氏沒提鄉試,但也表示得明白,拐彎的訓伍南飛,叫他別整日想着玩。

南飛點頭,一副乖巧的樣子坐在伍氏身邊:“祖姑母,我這次來就是為生意而來。”

“哦?”伍氏慈臉含笑,一副有興趣的樣子,“你是來跟我談生意的?”

“我記得你們去年種植的香料,已可以出貨了。”伍南飛直接道。

“嗯,聽柏兒說是可以了。”伍氏點點頭,帶着皺紋的臉一派平靜。

伍南飛正要說什麽,又頓住,正色看向祖姑母,擡擡手裏捧的物件:“祖姑母,這是我親手做的裂紋護手暖爐,現在有點早了,不過冬天很快就會來了,您看看喜歡哪個。”

雁飛打開盒子,裏面有兩個小巧的暖爐,一個青瓷,一個白瓷。

青瓷香爐蓋是木雕的瑞獸。白瓷香爐蓋是玉雕的蓮花,整體潔白無瑕,透着聖潔感。兩香爐蓋子一對比,青瓷香爐就顯得樸素了。

伍家做陶瓷生意,伍南飛從小就玩泥巴,對陶瓷很熟悉。

伍氏目光一下子落在白玉蓮花香爐上,擡眼再看南飛時透出一絲欣賞,轉眼卻板起了臉:“你這孩子,還讓我老婆子挑,我要是挑玉的,不就顯得我貪?”

南飛忙露出讨好的笑,雙手把白玉蓮花香爐捧給伍氏:“祖姑母別氣,我來挑,我覺得這蓮花合适祖姑母您。”

伍氏随即露出歡喜的笑容,接下香爐後卻将其放在一邊的桌上,自個拿起另一個青瓷香爐,端詳着上面的獸圖,滿意地點點頭:“瑞獸鎮宅辟邪保平安,光兒年前就得上京,未到京城就入冬,這瑞獸爐正合适光兒。”

南飛點點頭:“這木雕是我雕的,玉就不是了,我還沒學會這麽精致的手藝。”

木雕跟玉雕刀工有所差別。

“嗯,你有心了。”伍氏滿意地點點頭,把青瓷香爐放回盒子裏,含笑看着侄孫把盒子蓋上。

她喜歡伍南飛,就是因為這孩子是個人才,考慮周到,辦事帶着一份誠意,知道瑞獸青瓷是南飛給她孫兒做的。

這瑞獸青瓷香爐,看起來不貴重,出門在外使用不會引人起歹心,所謂“財不外露,富不露相”,在外行走還是低調的好。

伍氏轉而道:“你早到成家的年紀了,你爹給你說親了沒有?”

伍南飛擡頭:“祖姑母,這事不急,待我熟悉家裏的生意再談也不遲。”

伍氏點點頭:“也好,我看你是個能幹的,到時候能談個更好的人家,待你表叔回來了,你就跟你表叔好好談談。”

家裏生意兒子做主,中饋大兒媳婦做主,沒特別的事她就不操心了。

伍南飛眉目彎起:“我會向表叔好好請教。”

傍晚,伍南飛來到自己的房間,從青蕉縣來蘋果縣花了大半天的時間,進入喬家後又忙活了好一陣,他現在才得空下來。

“少爺,你回來了。”雁子忙給主子倒茶。

伍南飛一眼将屋裏掃盡,只有雁子一人,墨眉一擡:“就你一人?”

那丫頭呢,他剛才還想進屋就能撲進溫柔鄉呢。

雁子笑道:“少爺,送喜出府了。”

“出府?”愣了愣,伍南飛才意識到送喜是期滿脫了奴籍。

“嗯,好事,不知她眼下可在南街住?”他仰頭喝了口茶。

雁子望望外邊紅雲飄飄的天邊:“少爺,要不我去瞧瞧?”

雁飛一口飲盡涼茶,修長潔白的手指靈活地轉動着手中潔白的茶杯,望一眼屋外的天空:“也好,去吧。”

他距離上次離開喬家有三個月了,在來的路上他就期待見到那個香軟的丫頭,現在人不在使他更心急了。

雁子領命立刻出府去。

南街八巷十一號。

眼看天邊紅雲變成黑雲,陳小椿端着一盤青菜進屋,又出來把小院子裏曬的東西收起來,檢查家門,搞好一切才進屋吃飯。

飯桌上,有一副碗筷,食物有青菜,有肉,有白米飯,不錯的晚餐了,小椿一個人吃飯,只有嚼食和筷子碰觸器皿的聲音,單調的聲音使這屋子看起來更加冷清。

小椿在飯菜冷掉之前把晚餐解決,然後去院子裏洗碗,搞定一切後,她剛把院子裏的燈熄滅,門就被敲響。

“啪啪~”

不,這是拍門聲,重擊聲把小椿吓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往屋裏縮,沒回應。

很快,門外響起聲音:“送……小椿,我是雁子啊,你在家吧?”

剛才燈火還亮着呢。

雁子?小椿愣了愣,這才冷靜下來,輕拍自己剛才被吓到的小心髒,遲疑地回應:“雁子?”

他怎麽來了?表少爺來了?

雁子的聲音在門外再次響起:“是我啊,小椿,開門啊。”

确認是熟人,小椿這才再次點亮燈籠,把院門打開,開門之前她警惕的把扁擔放在門邊方便自己拿到的位置。

“咔嚓!”門打開,燈籠下門外人的臉看得清楚,是雁子。

門一開,雁子立刻進來。

“雁子,你怎麽來了?”小椿的目光越過雁子身後,飄向門外的黑暗,外面沒人,有些失望地關上門,一轉身,她臉色已恢複平靜,變得淡然。

“恭喜啊,小椿。”雁子是奴,也希望有一天能擺脫奴籍,看到關系不錯的人脫離苦海,他真心祝福。

對于此事小椿是開心的:“謝謝,你進屋坐……哎,你不早來,我剛吃了晚飯。”

頓了頓,小椿又道:“表少爺呢?考試怎麽樣了,中了嗎?”

她也好奇考試結果。

對待表少爺,小椿向來不熱情,少爺就喜歡她這股淡然的氣質,雁子笑道:“小椿現在不必稱呼‘表少爺’了。”

是啊,她已不是喬家的下人了,小椿點點頭:“也是。你坐下,我給你吃個柿子餅,我最近做的,你嘗嘗。”

小椿給雁子倒了茶,端出桌子底下自己等會兒準備吃的食物,熱情的招待客人。

她這裏冷清很久了,她也把雁子當朋友看待,很高興雁子到來。

雁子也不客氣,坐下端起茶就灌了一大口,從喬府來到這兒可不近,他走了好幾條街呢,也是累了。

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雁子才回道:“少爺在喬府,知道你出府後就立刻吩咐我來這兒看看,也不知道你是回村子了,還是住這兒。”

雁子拿起一塊紅燦燦的柿子餅,塞入口中咬起來,立刻歡喜地眯起眼,含糊地發表評論:“嗯,好吃,好吃,小椿就是能幹,以後誰娶了你誰命好……”

話音突然頓住,雁子愣了愣,有些尴尬,他只是随口一說,平常誇姑娘家能幹,不都這麽誇嗎?

小椿倒沒多大反應,笑了笑,只是眼睛裏的笑意很薄:“也是,伍少爺命自是好的。”

雁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想道歉又覺得更傷人,随即轉移話題:“少爺沒中,少爺也不在意,要不是老爺要求,少爺都不想跑一趟省城,累的。喬少爺倒中了舉人,來年就會上京城去。”

小椿嘆了口氣:“大少爺是個人才,是小椿我沒福氣。”

聽小椿這哀怨的話,雁子知道她心裏不舒服了,忙道:“小椿,少爺只是暫時委屈你,你知道,少爺雖然是家裏唯一的兒子,但是庶子,地位并不穩固,你不知道,夫人确定不能再懷孕後,她就給老爺塞她娘家的人,我跟少爺這一趟回家後,家裏就多了個姨娘……”

小椿默默聽雁子喋喋不休地為他的少爺說話,沒有插嘴,她多數優點中的一個就是有耐心,有禮貌,不打斷別人說話。

“少爺現在跟着老爺做生意,即使不做官,也是有出息的,一定能讓你過好日子,你不知道,少爺親手給你做了暖手香爐,就是心疼你冬天凍手……”

雁子愣了愣,緊接着嚼着嘴裏的餅掩飾自己的心虛,心裏已開罵,罵的自己:我這嘴怎麽管不住,少爺哪有給小椿做暖爐,小椿要是聾子就好了。

可惜小椿已經聽進去了,她開心地笑起來:“真的嗎?少爺親手做的暖爐一定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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