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媽,我來了!”張瑞英和李承武正愁眉苦臉的坐在客廳裏發呆,高旻出現在門口,“聽星瑩說您身體不舒服,強點了嗎?”
“沒有事,一點小毛病。”張瑞英一邊接過高旻手上的禮品一邊說道,“——你空着身來我就怪高興了,還買東西幹啥。”
“叔,你休班啊?” 高旻到李承武身邊坐下。
“呃……不是,我不在外面幹了。”李承武說着示意高旻附耳過來,“——你去那屋裏看看光劭。”
“他沒去上班?”
李承武點頭。
“怎麽了?”
李承武嘆了口氣,表示一言難盡。
見狀,高旻不再多問,起身去李光劭的卧室。
“不是戒了嗎,怎麽又吸開了?” 推門見李光劭倚在床頭吸煙,高旻說道,“你不怕朱碧……”
“從今以後別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
“鬧矛盾了?!因為什麽?!”
“無可奉告,你只要知道我跟這人再無瓜葛就行了。”
“不是說氣話?!”
“我像是生氣的樣子嗎?”
“我沒領會錯吧,你倆真的分手了?!”
“沒錯,千真萬确。”
“你倆會分手?!怎麽可能?!我不信!”
“愛信不信。”
“前幾天見你們時還好成一個頭!怎麽突然就分手了!到底因為什麽?!”
“別婆婆婆媽媽地刨根問底了,無可奉告。——等我抽完這支煙,陪我去租房子。”
“怎麽,你要搬出去住?!”
“啊,有沒有興趣陪我再去過過那種學生時代生活?”
“突然跟心上人分手,突然又離家,你這是鬧的哪一出,瘋了?!”
“瘋?——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我不光離開家,也離開‘光星’家電。”
“啊?!什麽時候的事?!星瑩怎麽沒告訴我!”
“今早上才決定的,星瑩他們還不知道。”
“瘋了!真是瘋了!——你打算幹啥去啊?!”
“我想自立門戶。原來的李光劭在今天早晨五點多時死了,你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嶄新的李光劭。”
“你受了什麽刺激?!”
“沒受什麽刺激,就是不想再渾渾噩噩的度日,打算洗心革面做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人。”
“不對!你這變化來得忒突然了!”
“別大驚小怪,兩三個月前我就有這個念頭了,現在剛好到了動手的時候。”
“但也不能連愛情和家都不要了!”
“誰說不要家了,我只是搬出去住。”
“那愛情呢?朱碧礙你什麽事了?!”
李光劭兀地站起身,指着高旻的鼻子說道:“你要再提她一次,咱倆也絕交!”
高旻不禁傻了眼,“好、好,不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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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劭早就打算開一家“光星”家電分店,一個月前,他看中了一處尚在修建中的門頭房,并與業主定下租賃合同。現在,決心自立門戶的他改弦易轍想開成超市,在與一位經營副食批發的朋友研讨一番後,開超市的信心更加堅定。
即便是開一家小規模的超市也需要大量資金,李光劭手頭資金有限又不肯向父母求援,于是像他媽媽張瑞英當年那樣,四處籌措資金。
高旻、魏林、王星瑩、朱豔玲、張海濤等人得知後,紛紛将存款從銀行裏提出來支援李光劭,就連李光劭的爺爺奶奶聽說他們的大孫子要憑自己的本事趟出一條路來,也把那點少得可憐的積蓄硬塞給他。李承武将自己的私房錢及退休金偷偷拿給兒子,李光劭卻不接受,李承武只好說算是借給他的,到時候與他借別人的那些錢一樣,付給比存銀行高的利息。
張瑞英一直袖手旁觀,李承武看不下去責怪她冷酷無情。張瑞英說她不是不關心兒子,只是關心的方式不同,她想讓兒子如同蹒跚學步的小孩一樣自己克服困難,在摸索中前進走穩,而她只需在一旁守望即可。
……
親朋好友們自然會問起李光劭和朱碧分手的原因,李承武、張瑞英夫婦沒有透露朱碧“命硬”之說,給出的解釋是兩位年輕人八字不合。其他親朋好友聽罷只是表示惋惜,李光劭的舅舅張正平則毫不客氣的将姐姐和外甥重批一頓;母子二人一個因為心虛、一個不想暴露自己是人家的感情備胎,遂不分辨一句。年輕人們并不相信李光劭父母給出的說法,作百般猜測。吳慧傑從朱碧口中問出四個字——緣分已盡,高旻、朱豔玲等人則連一個字也沒有從李光劭口中問出來。
李光劭和朱碧分手之事,張瑞英對她的幹姐姐呂瑞英只字未提。呂瑞英聽說後對她的幹妹妹極為不滿,暗自譏諷:“瞞得了一時,你瞞不了一世!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不就是怕人家将來克你兒子嗎!你不是不在乎嗎?!你不是找人合過婚了好的要命嗎?!”
……
李光劭新建的超市在磕磕絆絆中總算走上了正軌,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喘口氣,周轉資金短缺的問題又迎面撲來。除了他的媽媽張瑞英,能借錢的親朋好友都已被他借遍,正當他猶豫着是否放下驕傲向他媽媽求援時,高旻送來十萬元解決了燃眉之急。
李光劭問起這筆錢的來源,高旻說是他姐姐家的。高旻的姐姐已經下崗,其姐夫的工作單位也不景氣,突然拿出這麽多錢來,李光劭不免有些狐疑。
“真是咱姐姐家的?”
“當然了,除了她還有誰敢把這麽多錢交給我?!咱姐姐家在城裏有套老房子你不知道吧?現在被開發商買了。咱姐姐特別信任你,我一說你這裏給的利息比銀行高,她就讓我拿來了。”
“你讓我怎麽感謝你這位大貴人?!”
“嗯……我想想……” 高旻裝摸作樣地摸着下巴思索,“這樣吧,等你的事業發展壯大就吸收我做股東。下半輩子,你當牛做馬,我坐享其成。”
“這個主意不錯,你就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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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悉徐鲲和吳慧傑于農歷十月初三結婚,李光劭托朱豔玲送去一份賀禮。接到婚宴請柬,他抽空去理發店進行一番“改頭換面”。
初三上午,李光劭早早的就趕到請柬上注明的酒店。負責接待賓客的徐鵬和朱豔玲沒想到他來的這樣早,一個調侃他是怕來晚了搶不到座位,一個則打趣他打扮得這樣精神帥氣無非是想搶新郞的風頭。
喜宴設在酒店一樓的大廳裏。徐家的幾位親戚朋友來到後,徐鵬和朱豔玲便分到兩處,一個陪親友,一個陪李光劭。
朱豔玲正跟李光劭說着話,注意到他突然把手按向心口窩,問了聲“怎麽了?!”随即警覺地将目光轉向酒店門口——果然不出她所料,朱碧出現了。
朱碧好像沒有預料到李光劭也會來,不由呆住。
“嗨,你來了!”朱豔玲打着招呼迎過去,“——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朱豔玲向朱碧發問的同時下意識地瞥一眼李光劭,見他環抱雙臂神情陰冷的緊緊盯着朱碧。
朱碧笑了笑,回答:“現在不是以瘦為美嘛,我順應時代潮流正在減肥。”
“朱姐,到裏面坐。”這時徐鵬走過來與朱碧打招呼。
“哦,好。”
朱碧拉着朱豔玲去了跟李光劭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徐鵬于是回去陪落單的李光劭。
過了不多時,徐鲲、吳慧傑和徐家父母及一大批賓客來到酒店。
新娘子吳慧傑與來送她的娘家人還有一部分重要來賓,享受特殊待遇在單間坐席,其他人則麋集大廳。
朱碧與李光劭雖然分在兩下裏,所坐的桌位卻挨的很近;朱碧每次擡眼總是遇上李光劭陰冷的目光,遂挪挪椅子讓對面的一位客人做她的盾牌。
陳敏在即将開席時趕來,李光劭注意到他将大廳掃視一圈後朝朱碧走去。朱碧那張桌子前已坐滿人,陳敏與她打了聲招呼走向別處。
與朱碧同桌的都是吳慧傑的同事、朋友,朱碧很快就跟他們熟悉過來,吳慧傑的一位女同事喜歡喝酒,在她的邀請和帶領下其他女賓也都放下矜持開懷暢飲。
李光劭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對面一桌,毫無與同桌之人把酒言歡之意,好在他那一桌是“雜牌軍”,誰也不認識誰,因此也沒有人見怪。
幾杯紅葡萄酒喝下去,朱碧的兩腮現出胭脂紅,話語也多起來。她與吳慧傑那位既好酒又好說的女同事甚為投合,兩人連說帶笑,仿佛已認識多年。
“哎,對面桌上那位小夥子一直盯着你看,你們認識?” 朱碧笑頰燦然的正聽着這位女同事說笑,與她挨着的另一位女賓碰碰她的胳膊。
朱碧搖搖頭,知道前面那張盾牌已失去作用。
……
散席時,李光劭注意到陳敏沒有過來找朱碧,朱碧也沒有去找陳敏。等陳敏和部分親友一道走了,李光劭便去跟新郎新娘告辭。
朱碧是最後一位走的。當她路過一條胡同時,冷不防的,李光劭騎着摩托車從裏面沖出來,擋住她的去路。
“瘦骨嶙峋的真是美啊!請問你這是順應時代潮流啊還是順應你愛人的審美趣味?想必是為了讨你愛人的歡心,豁出去要做趙飛燕第二吧?”
朱碧垂目不語。
“躲在裏面不往外走,怕我糾纏你?放心,我已對你毫無興趣。我只是好奇,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為什麽到現在還在做地下情人?是什麽原因妨礙你們不能公開?”
朱碧依舊望着地面一言不發。
“哦,不對,是我想多了,看你那眉飛色舞、幸福得不要不要的樣子怎麽可能有阻礙。說實話,我來赴這個喜宴,主要是為了觀看你們的恩愛鏡頭,結果你們故意和我作對就是不讓我看到,太小氣了,這樣可不好。——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還有更可笑的呢,我還打算等你們辦婚事的時候也去讨杯喜酒喝。——吓着你了吧?開個玩笑,不要當真。好了,不打擾了,再見。”
李光劭掉轉車頭,強忍了半天的朱碧登時淚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