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2023年11月6日宋念白的十八歲生日。
陸允允一大早把宋念白約出門把對方帶到了游樂場不滿的抱怨:“你別老是待在電腦面前啊,你今天生日你出來幹點別的不行嗎?”
陸允允挽着對方的胳膊坐上大擺錘,宋念白拉了拉已經落在手腕處的包跟着陸允允坐上買好票的座位上。
“等會兒我們去坐摩天輪,然後我們去餐廳吃飯,座位我已經訂好了,我還選了蛋糕,等我們過去就能直接吃了,你要是再待在電腦面前你就要變成數據了。”
陸允允在旁邊念念叨叨的說着今天的行程安排,宋念白被太陽晃了一下眼,她确實很久沒出門了,也确實很久沒出來曬過太陽了,這個強度的光對一個在教室宿舍實驗室和圖書館四點一線的人來說極其不友好。
她修的是雙學位,金融學和計算機,別系的一位教授在偶然間接觸到她把她拉進了自己的實驗室,學校的實驗室裏忙着要數據,她又在為自己的創業做準備,除了自己的專業課要學還有學校實驗室的事要忙,每天實驗室圖書館教室寝室來回轉,忙的不像一個大一的新生。
宋念白看了一眼嘀嘀咕咕抱怨自己沒人陪的陸允允伸手握了握對方的手腕:“我知道啦,等我把這些東西忙完就好好陪陪你。”
陸允允目光幽怨的擡起頭看着宋念白;“你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嗎?”
宋念白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然後聽到了對方近似咆哮的控訴
“你這是在畫餅,你在給我畫大餅!”
陸允允想到對方天天圍着數據跑飯不吃覺不睡每天就學學學把自己累成神經病本就控制不住的情緒更激動了。
“你就像一個只會畫大餅的渣男給我說等我有空了就陪你,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行程表看看那天是有空的,有空,明年你都不一定有空,你就是在欺騙我的感情!”
陸允允說到這裏忽然委屈的癟了癟嘴:“我知道你很忙,忙着創業忙着學習,想加油早點把未來的路規劃好,可你不要不休息啊,你要是進醫院了怎麽辦?”
陸允允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然後慢慢染上抽泣聲:“我也在幫你的,你可以不用那麽着急。”
宋念白嘆了口氣輕輕把陸允允抱在懷裏:“我知道你在幫我的,我會記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你不哭了。”
懷裏的陸允允抱住宋念白的腰,臉在宋念白的衣服上蹭了蹭:“你不要騙我,你說到就要做到。”
宋念白輕輕摸了摸對方的頭,放緩的聲音:“我不騙你,我說到做到。”
盡管有了宋念白的承諾,可陸允允當然不是這一倆句話就能哄好的,她從把宋念白帶出寝室的那一刻就已經把今天準備做的所有事情規劃好了,誓死要讓宋念白在今天把上大學之後所有沒休息的時間都給補回來。
從輕緩浪漫的旋轉木馬摩天輪再到刺激的空中飛車,跳車機,她帶着宋念白全玩了一遍,死活不做攻略出門不愛帶腦子的她甚至把游樂場方圓十裏所有的好吃的東西都給查了一個遍,從西餐到中餐再到小吃,怎麽吃什麽時間吃她都摸索清楚了。
對宋念白來說,她一個幾乎半年沒運動過的人一下被拉出來玩一天的這個攻略讓她的體力受到了極大的考驗,她毫不懷疑這會是她接下來的三年裏運動量最大的一天,但她沒敢吭聲甚至都沒敢表現出來,她怕陸允允又對着她掉眼淚珠子。
從早上玩到晚上八點多游樂場快閉園她們才出來,然後陸允允又馬不停蹄的帶着宋念白去了火鍋店。
她拿起早早訂好送在火鍋店的蛋糕點上蠟燭,給對方帶上生日帽。
“拜拜,許願吧。”
宋念白看着眼前的亮着的蠟燭,雙手合十輕輕閉上眼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啞
“我……”
我該許什麽願呢?
宋念白說完這一個字之後沒再繼續往下說。
事實是她那些年許的願望一個都沒能實現,家庭沒能和睦,媽媽沒能平平安安,遲北故沒能長命百歲。
那個盛夏不僅僅只是盛夏,夏季過去帶走的也不僅僅只是燥熱。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許什麽願望了,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願望可以許,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以期望可以祈求。
這是她的十八歲,十七歲在帶走悲痛的同時也帶走了遲北故和最後的僥幸。
陸允允剛拿起手機想拍一張照片留念卻看見宋念白睜開眼避開了她的視線然後吹滅了蠟燭。
陸允允也像是愣了一下,緊接着又若無其事的給宋念白鼓掌然後把刀遞給宋念白。
“快切蛋糕。”
宋念白接過餐刀微微彎着腰神情專注地看着蛋糕斟酌着該往哪裏下第一刀,看着她的陸允允卻忽然紅了眼睛。
剛剛宋念白睜開眼時眼裏只剩了悲切,那種空洞讓她在觸及宋念白的眼睛時深深的感受到了對方的無望。
陸允允恍惚了一下也确實不知道宋念白能許什麽生日願望了。
愛她的媽媽成為了大英雄然後離她而去。
她愛的少年成了再無法相見的遙不可及。
她沒有願望可以許了,陸允允想。
如果她的媽媽還在,如果遲北故還在,或許她今天也能像往日的生日一樣許下有關他們的願望。
餐刀終于成功的落在了蛋糕上,陸允允快速的眨了眨眼然後拿起旁邊的禮炮。
伴随着一聲“砰——”禮炮裏的彩帶從半空中紛紛落下。
“拜拜,生日快樂,我還在你身邊噢。”
宋念白把第一塊蛋糕遞給陸允允然後抱了抱對方,“我知道啦,謝謝允允寶貝。”
陸允允直起身從宋念白的懷抱裏退了出來,然後伸手在宋念白剛遞給她的蛋糕上抹了些奶油擦在對方臉上。
“拜拜寶貝平平安安順順遂遂。”
十八歲生日好像就這樣過去了,她們吃完了晚餐,然後回到各自的學校,不像別人所說的那麽熱鬧盛大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奇遇,沒發生什麽讓人意料之外的事,平靜的不像話。
那天過後宋念白又回到了四點一線的生活,陸允允為了宋念白能在以後創業時減輕些負擔,她也開始學習有關公司的管理和運行。
後來宋念白又想人們為什麽對十八歲生日這麽執着,冠以這麽重大的意義呢?
或許是因為十八歲意味着成年吧,意味着自由和享有更多權利。
而她的十八歲格外平靜是因為她的成年不是在十八歲。
在她四歲放宋安走的那天起,她就已經失去了享受一個未成年人因有的待遇,後來的家暴,打黑工都無一不在論證着這個事實,從她失去庇佑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是未成年人了。
她需要為自己的生計憂愁,問問明天和未來,而這個十八歲對她而言和之前的那些年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她平靜,平靜的沒有任何想法,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想法。
她的感知在十四歲末的那個夏天失去了一半,然後另一半,在十七歲末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