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良辰之翩然雪海間第 39 章 ☆、初遇白曉軒

醒來的時候只覺周身陰冷,天色昏暗,看不清身在何處,周遭安靜的詭異。

烽煙未散,我身邊橫七豎八的躺着都是人,卻毫無氣息。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敗了還是勝了,為什麽只剩我一個。

慌張無助緊緊的包裹着我,我腦海裏不斷的出現一張臉,他去了哪裏,他還好嗎?

我瘋狂的奔跑,想要逃開這陰冷的世界,戰火點點卻照不亮我的方向,我在一個又一個的屍身間穿梭,跑的氣喘噓噓卻依舊在原地。我抱着頭蹲在地上,忍不住大聲的哭喊,喊出我從來不敢說出的話。

“阿月……阿月……你在哪裏,為什麽丢下我。如此當初為什麽要救我,不愛我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

“為什麽要在我愛上你的時候轉身離開,我告訴自己不要在愛你,強迫自己不要想你,可是我越不想你卻越要出現在我的腦海,把偷我的心還給我好不好,我會将她帶的遠遠的,再也不想你……再也不幻想我們的從前以後……”

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為別的人哭泣,時隔一年我竟又回到原點,這次我又要往哪裏逃。老天爺一個南宮夜還不夠嗎!為什麽還要這般折磨我,連不愛都不可以嗎。

我一直哭一直哭,到抽泣,最後默默流了淚,我剛恢複的體力就那樣被我哭沒了,索性不管不顧仰頭倒下。

“啊……你壓到我了。”

“啊……你是人是鬼。”

突然的聲音幾乎吓得我魂飛魄散,我驚跳起來,看見一個敵軍的士兵坐起來。

“叫那麽大聲做什麽,見過這麽英俊的鬼嗎!”

“你……是敵軍。”

“得了吧,這裏全都是死人,哪還分敵我啊!難道你還想殺了我。“

我呆愣着看他,相比我狼狽他竟絲毫沒有,好像只是睡了一覺醒來。

“別愣着了,撿回一條命就快逃吧!等到人來清場就不知有沒有命活了。”

見他要走,我想都沒想就跟上,我竟絲毫不擔心他會因我是敵方而殺了我,說不出理由只是單純的直覺。

“你要去哪裏。”

我快步追上他,他的身形竟與我無意,隐約看到他長相亦不似軍人般剛毅,若不是他的聲音,我甚至都懷疑他與我一樣是假扮的。

“自然是逃命還能去哪。”

“你知道往哪裏逃嗎!”

“不管去哪,總要離開這裏吧,你難道天真的以為有人會來救你嗎!”

我沒有那麽天真,離開這的确是當務之急,軍隊裏少了個人太正常,沒有人會在意。剛才吼的那幾嗓子讓我突然想明白了些,瞥在心裏以為有多重要,喊出來也不過如此。

我越加相信命由天定,半點不由人,前路漫漫,且走且看罷了。

“我叫顧良辰,你叫什麽。”

眼前的人,我從不認識,也看不出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卻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際遇,讓我想要坦誠相待。

“白曉軒”

“你是讀書人,怎就跑戰場上來了。”

“名字而已,我其實是無賴,哈哈……”

他突然轉身靠近我的臉,我本能的後退幾步,他卻突然大笑而去。

奇怪我并不讨厭,跟着笑了笑,在他後面繼續走。

我們就這樣一直走,誰也沒在說什麽,一步一步我都不曾往身後看一眼,不是我真的放下,只是突然明了。

戰火燎原,生死難與共,我戀你想你,你心裏卻有着你的唯一,此刻我真的不擔心了,你不會這麽輕易的讓自己倒下,畢竟這麽多年堅持只為讓她回到你身邊。

如今還沒見着,你怎舍得敗下陣來……

“你的主上倒是厲害的人,此刻怕是已經破城了。”

聽到他的話,我方擡起頭來,卻看到大開的城門。

“你怎麽知道是他勝了。”

“你方才怎麽沒笨死呢,看看這地上躺着的人,不就知道了。”

“你……好好,你最是聰明,那請問我們這是往哪走。”

“我們……你确定要跟我成為我們。”

“為什麽不”

“但凡在我身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我是天降的災星,你還敢靠近嗎?”

“呵呵……我天生命硬,你如何都克不了我,走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我,如他。看是滿不在乎的外表下,定然是藏着不為人知的憂傷。

憂傷……我不自覺的想到這個詞,白曉軒脫了這身軍衣定然是個俊雅的男子。

“我想去京城,你可知道路。“

“你是獨孤弘月的人,去京城作何。“

“我不是誰的人,去京城是為了報答一位恩人的恩情。“

“哦,說說是什麽恩情。“

“你願意帶我去嗎,日後我會告訴你。“

“我為什麽帶你去,我們不過萍水相逢。“

“我們萍水相逢,可是我們經歷了生死不是嗎?“

“那又如何,戰場上生死不過家常事,能有多大的情誼。“

“你……那好吧!我們後會無期。“

我大步往城內走去,不在理他,也不知自己那根筋不對,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這就生氣了,怎麽就跟姑娘似的。“

這人變臉倒是極快,我也不矯情,回他道

“我們萍水相逢,我哪能跟不相熟的人生氣。“

“你這嘴倒是厲害,算我敗給你了,帶你去京城不是不可以,不過阿月是誰。“

“你……你怎麽知道。“

“你吼那麽大聲,天下人都知道了。“

“我們走吧,天快亮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不願與他提起那些事,也無從說起,拉着他就走,手卻在顫抖。

他許是感受到了,竟然沒有再問,最後是他拉着我走,專尋那些小巷走,城裏情況不明,我們自然是要小心的,他對城裏很是熟悉,我們繞了好些圈子,終于在大街上看到人的身影,一對一對的士兵來來回回像是在巡邏,看他們的服裝竟是獨孤弘月的手下。

果然他是勝了,而我永遠的被丢下,我依然相信這是上天的安排,他的生命裏早已沒有我,不在乎離開多少次,哪怕是死……

“愣什麽呢!怕他們發現不了你嗎。“

我回過神來,他竟然已經換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

“你……“

“你愣神的功夫,我都可以跑遍全城了,快換上。“

說着便丢了一套衣服給我,與他身上的相似,簡單的男裝。

“你回避一下。”

“真是麻煩,又不是小姑娘,快點……我們要在天亮前出城,不然想走都走不了了。“

“知道了“

我用前十幾年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沒耽擱一會我們就繼續前行。

陽光還沒有照亮大地,戰争的陰影還在籠罩,百姓的屋舍大門緊閉,我們卻幸運的在小巷裏尋到兩匹馬,想來他們的主人早已獨自遠去。

天空微亮的時候,我們終究逃離了那座邊城。人早已疲憊不堪,卻絲毫不敢停下,任馬兒跑進山林裏,我們在敢稍稍停下。

也只敢稍作休息,片刻後又繼續趕路,途經過幾個小鎮,人們談論的都是邊城戰役的事,有說書先生甚至大膽的褒揚着獨孤弘月戰績,如何勇奪邊城,如何善待百姓,說的如同自己經歷一般。

民心所向,曾經的戰神皇帝,果然大勢已去了嗎?

大軍已然攻破邊城,一路來都不見有軍隊駐守,獨孤宏月要進駐京城不過路程問題。我更是不敢在多做停留,一路的快馬加鞭,盼着能趕快進城。

路上我大概同曉軒說了我要進皇宮的意願,他到沒有我想象中的驚訝,卻是一路沉默。

七日後我們終于站在了皇城腳下,本來就不多銀兩的我們此刻已經身無分文。

進了城天已漸黑,肚子也已經空空蕩蕩,曉軒陪我一路而來,如何也看不得他在陪我受苦,而我身上也沒有什麽值錢的,爺爺給的玉佩是斷然不能當得,唯有那個墜子了。

伸手握緊了脖子上的墜子,此刻也只能靠他了,我讓曉軒在原地等我,我往不遠處的當鋪而去。

小小的深紫色的墜子,看不出有什麽大名堂,當鋪展櫃卻看了又看,眼神高深莫測。

“展櫃的不瞞你說,在下急需銀兩,你看着給就是。”

“公子,這随便給都得搭上我這百年老店,這墜子我怕是無福消受喽。”

“什麽……掌櫃你可看清楚。”

“老夫我鑒寶無數,若是沒看錯,你這墜子十有八九是‘紫珀’。

千萬玉石中難得出一塊的紫珀,我在南國時就常聽說起,說是能消百病,防毒強身。據說南國皇宮裏收藏幾塊,官宦人家卻甚少有人見過,可見此物難得。

記得那時初住閣樓,我的風寒時而反複,某天醒來就見着這墜子戴在脖子上了,我知道是他給的,他卻只字未說,我不問也不取,誰知就帶到了現在。自帶上的那一刻,它就如同是我身上的東西,我從未取下,如今卻不得不摘下。

看着它我是否可以猜想,在初見的年華裏獨孤弘月也曾真心待我。然若只如初見,何來秋風悲畫扇……

我們都是普通人,人世間的事不過如此。我依舊将紫珀遞給了老板

“我只要二十兩銀子,你就當幫我保管,有朝一日我定然雙倍來取,若是我沒來,就将它挂在你店裏最顯眼的地方,自會有人來取。就當是求掌櫃幫忙了。“

“公子言重了,你這般信得過老夫,老夫就應承下來了,這就給你備銀子。“

我拿了銀子最後看了墜子一眼,出了客棧,以後只怕我沒機會來把它贖回了,我相信遲早會回到他手裏的,天下都是他的。

“怎麽這麽慢,想把我餓死啊!“

等的久了他臉色自然不好,我把銀子丢給他

“拿去,找間客棧先歇下,吃點東西。“

他很快就找到一間相對體面的客棧,價格也公道,我不禁疑惑,他好像對京城極為熟悉。

“曉軒,你是京城人。“

我也只是随便問問,他卻突然陰沉了臉,像是說道他的痛處一般。

“趕緊吃完去睡覺,明日告訴你怎麽進宮。“

“你有辦法……“

我還想問,他卻已起身往樓上客房走,我雖不解卻也沒在追去問,不知他又會是什麽樣的故事。

第二日我起床的時候,四處不見白曉軒,問了掌櫃才知道他一早就出去了。

沒一會就見他拿着兩個包裹進來,對我招了招手就上樓了,我自然是跟上。

進了我的房間,見他從包裹裏拿出兩套女人的衣服,我心裏一緊,他莫不是發現了我的身份。

“換上吧!如今皇帝大肆選妃,最容易混進宮的就是女人。”

聽他如此說我的心裏松了些許,卻越加糾結。

“發什麽愣,扮女人不樂意啊。”

“不……不是,我這就換上。”

拿着衣服我就往屏風後面鑽,心裏所糾結的無非是敗露我女兒身,希望他不要介意才好。

好久沒穿女兒家的衣服,竟有些不習慣,慢慢的走出屏風,卻見他也換上了女裝,他本就長的清秀,如此扮相當真雌雄難辨。

“曉軒……”

“你……”

我們同時發出聲音,他想說什麽我自然明白,我本就是女人,如此已經毫無遮掩,自然一眼就能看出。

“你這扮相像極了女人。”

“那也不及你扮男人那般仔細。“

“我也是身不由己,無心欺瞞你。“

“無需與我解釋,你只管做你的事就好。“

“既是如此我也得說個明白,此次進宮我目的是要接近皇帝,獨孤弘月遲早會打來,而我應承了恩人的囑托助他逃脫皇宮,另謀生路。此行兇險,你大可不必陪我走這一遭。你能帶我入京我已然感激不盡。“

“你也無需自作多情,我不是什麽善良的人,帶你來是因為我們目的相同,我進宮只有我的目的。無需在耽擱,走吧!”

他越加像一個謎了,看不透心裏好似藏着好多事。

随他下了樓,無端引來廳堂裏客人們的注目,掌櫃盯着我們瞧了許久,許是如何都想不起來我們是何時入住的。見我們要出門,馬上迎上來說道

“兩位姑娘可不能這般出去溜達,這城裏的侍衛見着漂亮姑娘就抓進皇宮去,這一去就是等死的份了。“

聽到最後一句,曉軒的腳步明顯停頓,下一刻又加快腳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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