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簡單的太多,我們只在大街上随意的走着,沒一會兒就被兩個衙差模樣的人擋住。
“倆位姑娘走運了,長的這般如花似玉的還敢在街上晃蕩,莫不在等我們哥倆的。”
“你們想幹什麽!”
見他們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忍不住呵斥,好在他們也沒在靠近。
“我們能幹什麽啊,不過奉命行事,進了宮裏就好好享福,誰知還有幾天日子。”
曉軒從頭到尾都沒說話,說走就跟着走了,或許我方才也不該頂嘴,畢竟對我們而言越快進去越好。
跟着衙差一直走,遠遠的就看到一對長龍,走近了些才知全是待進宮的女子。衙差丢下一句‘排隊’就走了。
這場景如同選秀無異,想我有朝一日也會經歷這一遭,從前只是遠遠的看着別人被選,今日卻憂慮自己能否被選上。
“曉軒,這麽多人我們能被選上嗎?”
“從來沒有人告訴你,你長的漂亮嗎!你做人可真失敗。”
“我跟你說真的,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我說的也是真的。”
我再次無語,他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總之我的心情沒得到一點平複。
好在天氣已經回暖,要不然站這麽久不知多少人倒地不起。
直到正午方才輪上我們,一張桌子旁坐着三個太監模樣的人,我顧作鎮定的緩緩上前,随之他們只看了我一眼就擺手讓我通過了,不如前面琴棋書畫都得考遍。
我暗暗吐了口氣,卻又開始擔心起曉軒,還沒待我回頭,身後已響起了聲音。
“走吧,別愣着了。”
轉眼間他就走到我前面了,那步調同為女人的我都走不出來,虧得我當初還那般苦練過,心裏不禁對他佩服萬分,不知這奇葩哪冒出來的。
“各位小主,竟然進來了就放下旁的心思,好好吃好好睡,等着皇上親選。記住安守本分,若出了什麽岔子,不管是誰我絕不輕饒。”
“是,公公”
聲勢不算浩大的,放眼一圈少說也有四五十人,真不知這皇帝在想些什麽,我心裏卻始終不信他是個好色之徒。
宮中禮儀繁瑣對我自是不在話下,別的人卻已叫苦連連,曉軒卻依舊鎮定,我明顯看到他額間的薄汗,不知是什麽讓他如此堅持忍耐。
“各位娘娘們,不吃這些苦頭哪有機會見皇上,若是做了皇後光耀門楣,到時就不見你們哭了。“
身邊的叫苦聲果然瞬間停息,我卻想笑,皇後只有一個,也不知能做的幾日,光耀門楣後客死他鄉時。
進宮的第一天就在聽着周身的叫苦與笑鬧聲過去,終于熬到夜深人靜,我偷偷的潛出了房間。
我不能等待,也等不起,大軍不知何時就要颠覆這一切,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找到獨孤弘穎,讓他相信我并跟我走。
在南國的時候我時常有機會進宮,皇宮的設計定然也大同小異,我順着感覺穿梭在草木間,自是不敢走正路,若是被巡邏着的侍衛發現定是不會饒我。
繞了好久卻都沒見着皇帝的寝殿,路卻走了好遠,都不知還能不能找到住的地方,天色已然很暗了,今天只能作罷。
我摸索着往回走,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本以為自己看錯,蹲在草堆裏又細細的看了會兒,當真是曉軒,還是白天的衣服,神情卻毫不是白天那般鎮定。
他手裏緊緊牽着另一個女子的手,見她着裝淡雅,規格也不似我們身上的品級。
莫不是……
我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就怕自己叫出聲來。我又仔細的觀察了他們,只是牽着手再無過多親密舉動,也不知他說了什麽,女子卻只搖頭流淚。
世間的感情千萬種,我卻固執的認為他們最是傷人無情的那種,卻又讓人義無反顧。
女子眉目低垂只知搖頭,我雖看不到曉軒的表情,卻也能感覺到他的無奈與痛苦。這便是他要進宮的原因吧,方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卻又不惜換上女裝走進另一個戰場。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情之一子如何解得。
我默默的離開,願他們能得償所願吧!前路困苦身邊若有人陪着,也該是幸福。
我獨自回到住的地方,暗夜裏周遭一片寧靜,我毫無睡意,索性坐在臺階上,擡頭看那散亂的星子,明明滅滅。
同樣的天空下是否還有與我一樣寂寥的人呢,很久以前我覺得看星星是無比歡喜的事,若是同喜歡的那個人看就是幸福,那還是我喜歡着南宮夜的時候呢!
如今看着同樣的天空竟生出了寂寥的情緒來,那些年的年少時光或許我已然放下了。
“南宮夜,願你歲月靜好,一世安樂。”
“南宮夜又是誰?”
我本也就那麽自言自語的一說,卻被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曉軒聽到,吓我一大跳。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怎麽知道我出去了?”
本來想裝着不知道他的事,如今卻說漏了嘴,只得承認了。
“我不是有意偷看你們的,本是去找皇帝寝殿,回來時就看到了你和那個女子。”
我邊說着邊看他的表情,有些怕他生氣。誰知他面色如常同我一起坐下。
“她叫菀月,我們從小就認識,七八歲的時候我就對她說長大後娶她,後來父親升了官我們一家就到了京城,很多年我們都沒在見面,直到去年她随兄長來到我家,那是我們長大後第一次見面。”
說到這他有些停頓,擡頭望向天空,像是壓抑着什麽,許久才再發出聲音。
“我一眼就認出了她,如同她一眼就認出了我,我們幾乎不需要太多言語的溝通就已經熟識,只要對方一個眼神我們就知道對方要去哪裏,要做什麽。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默契,而沒讓任何人看出端倪,誰都不知道我們已心系彼此。我們卻安然自得,樂此不彼。我們時常躲在假山後看盛開的薔薇,直到有一日假山後的我們無意聽到父親與哥哥的對話,我竟不知自己的哥哥也中意菀月好久,與爹爹說的就是要同菀月家人提親的事。
我當時心裏急躁不安,拉着菀月就出了假山,站在他們面前堅定的說出我們情投意合的事實。
誰知卻迎來爹爹劈頭大罵,甚至還動起手來,從小就有相士說我命裏帶煞,不利親朋,所以從小我就不及哥哥受寵,這樣的打罵更是家常事,我從沒還手,那日是我第一次還了手,推開爹爹拉着菀月就往府外跑了。
出了府我們就往大街上跑,我不知道那時皇帝選秀已然開始,但凡大街上長的好看的未嫁女子都會被官兵抓走,那日街上的官兵很多,我卻毫不知情是為何,自顧拉着菀月跑。
菀月的容貌本就嬌美,一身水藍色的衣服亦是顯眼,最終我們被官兵攔下,他們說了什麽我已然忘記,只任我如何努力都沒能從他們手裏奪回菀月。“
他依舊擡頭看天,保持同樣的動作不曾動過分毫,我亦看清了他眼角劃過的淚,我沒開口說任何,說什麽都是多餘。
“菀月被抓進皇宮,無人救得,更坐實了我煞星的身世,父親不願讓我在進家門,後來聽說哥哥異離了家,我不知哥哥用情這般深,我若如同原來一樣不争不搶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哪怕是嫁給哥哥也好,總比在這宮裏受盡折磨,不知明日生死。“
“曉軒,這不是你的錯,相愛的人有什麽錯呢!“
“起先我也這樣想過,我找盡辦法想要混進宮裏來,曾經還假扮過喇嘛進宮講經,卻也只能遠遠的看看她,接近都不行如何能帶她出宮,後來我去了戰場也想立功揚名,回來救她,哪知皇帝根本無心戰事,軍隊毫無鬥志,那日我本想就那般死在戰場的,卻被你的叫喚驚醒了,也提醒了我還有個人等着我去解救……”
“如果我料想的不錯,最遲三個月二殿下的大軍會徹底占領這裏,到時戰亂無人顧及,你只得趁亂帶她走。”
“如今能日日見着她,我已經安心無比了,等些日子又如何,倒是你可有計劃。”
我搖了搖頭說道“如今連人都見不到,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沒有在說什麽,我們又看了一會天,就各自回房了,一個屋裏住六個人,我輕手輕腳就怕吵醒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