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心諾許
當天夜裏,祁霖夫婦就搬去梧桐苑了,阡陌和謝君瑞自然是被請去了客房。阡陌與謝君瑞還住鄰間,以至于表少爺睡前還遭到了嚴正警告——不可以打呼嚕影響阡陌睡覺。
謝君瑞看着理直氣壯的阡陌簡直無語至極,咱倆誰更像是會打呼嚕的樣子?我都沒嫌棄你,你有什麽資格挑剔我?姑父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把這種粗人招到家裏來整日惹笑話麽?他搖搖頭咽下一口惡氣,沒搭理阡陌就回屋了。
阡陌盯着他沉默又灰溜溜的背影,深深地陷入了自責。——表哥方才一定是被打擊了,到底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被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缺點難免會不好意思的,下回要考慮一下是否給他留點面子。阡陌撓撓頭也進屋睡覺了。
至于二少爺,這會兒正優哉游哉地賴在春荔的房裏喝茶賞月呢。
夜色如霜,公子若畫。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可是春荔望着窗外的皎潔明月,連眼神都變作了苦的!他都喝了三壺水了!若是再過一刻鐘他還不走,她就不客氣地攆人了!
脆棗兒是個懂事的丫頭,知道不能打擾二少爺和姑娘的二人時光,便找了個借口退出去了。
她在前院中與其他小丫頭踢了一圈毽子,歇了會兒後算下時辰,差不多到了**姑娘洗漱就寝的時候了,便蹦蹦噠噠地回去了。
可是她走到門口時發現,二少爺正在廳中吃堅果。春荔呢,則是坐在一邊兒不耐煩地直翻白眼。
……脆棗兒擡頭瞅瞅天色,難得今兒有功夫,那就再出去走一段石子路吧!
……
脆棗兒
第二回回去的時候,二少爺還沒走,堅果被他吃沒了,這會兒他靠着窗子正在剝荔枝。春荔已經困得上下眼皮就要粘上了。
脆棗兒擦着額頭上熱出來的汗,猶豫了片刻,痛下決定,再去繞着雲影湖跑一圈罷,就權當做減肥了!
祁銜早就聽見門外小丫頭的腳步聲了,只是他不想走。今兒對他來說,是個與衆不同的日子,不多待會兒都對不住自己。二少爺不想受冷落,便沒話找話說:“你這兒的茶格外香呢。”
春荔抽了下嘴角,沒甚好臉色的道:“喜歡的話送你些,你可以拿回去慢慢喝。”
多麽明顯的逐客令啊,祁銜笑得絲毫不為所動,“自己一個人喝多沒勁。有個人陪着說話才好。”
誰願意陪你說話!春荔沒了好耐性,“我累了!我今早沒睡好,從井裏拉出你大哥差點給累昏過去。白日裏又跟着你跑布莊,累死了。”
祁銜慢悠悠品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道:“那還不是要給你做衣裳,你累也應該。”
“你不是說要送君婉的,我與她身段差不多,要我去幫着量尺寸麽?”春荔這一驚也頓時精神了不少,天知道,她對祁老二從來沒有多餘的奢望的,所以她壓根兒就沒往自己身上想。
祁銜掀眼皮看她一眼,繼續着手裏剝荔枝的動作,“若是直接說給你做,你才不要。”
“那倒是。”春荔心說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所以我只好略施小計。”笑容好得意。
你還……驕傲上了!還不是仗着我心好!春荔想繼續駁他來着,後來想想下午他可是東家西家耐心細致地定了十幾套衣裳,好歹也是為她做的,看在他這麽用心良苦的份兒上,還是不要太苛刻了。便伸了個懶腰,垂頭喪氣地道:“已經很晚了——”
“對了,”祁銜忽然很有興致地道:“我還一直沒空出來問你,你說早晨大哥掉井裏了,他可有對你說什麽?我這回回來,覺着大哥與以往很不一樣了。”
春荔打了個哈欠,道:“算你眼睛沒白長,我也看出來了。雖說我不了解你大哥,但是一個人心中有事能從言語行動中體現出來的,恐怕還與這回的起火事件不無關系呢。”
祁銜對她的猜測十分認同,左着她給他的驚喜也多了,倒也不是那麽意外了。他每回與她交談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就如這回,他以為只有自己想得多了些,沒想到她居然與他所想一樣,大概書上說的心有靈犀就是這樣了吧。他擱下了手中的荔枝殼子,緩緩站起身,“你出來這麽長時候了,可有想念師父了?”
春荔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來,迎着他促狹的目光道:“二少爺這是在暗示我是崇明山的人,祁家的事與我無關麽?”
“小人之心說的就是你這樣,”祁銜閑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垂首,“我是想近日去一趟崇明山,你若是想念師父了,我便帶你一同去。”
春荔嗤笑,“沒聽說過女婿需要認門兒的呀。”
他眸光一閃,欺近她,“認門兒是媳婦兒的事兒。我知道你是早就門兒清了。”
幾乎近在眼前的俊顏,他溫熱的氣息噴在面上,驀地灼紅了春荔的臉蛋。只是這回她沒有後退,她倒要看看他還能有什麽出格的舉動,這個一直端着的二少爺到底什麽時候能放下,她倒是很好奇。于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似笑非笑地道:“可是我那相公不痛快,到現在也沒給我個明白說法。”
“他……有苦衷。”他眸光一黯,全然沒了之前的熠熠光彩。
春荔悔不跌,語氣也放軟了些,“不就是因為那個陵安郡主麽?怎麽?這回去京城皇帝給你指婚了?”
“沒有,”他終是垂下了欲要撫上她肩膀的雙手,一時間竟是有些無措,“皇上畢竟不舍得将自己的寶貝侄女嫁給一個斷袖之癖。所以,暫時,還沒有提。”
他知道這種話說出來對春荔怎麽着都是一種傷害,可是冰雪聰明如她又怎會想不到這裏?既然問了,那自然沒有隐瞞的道理。這遭去京城,皇帝只是試探着問他覺得郡主如何,他說他的眼中只有男子,給皇帝吓得一整日都不讓他靠近禦前了。可是他早晚都要成親,若是有朝一日真娶了女子,少不得還要落得個欺君之罪,所以他必須要在這之前先解決一些問題。
所以,對于春荔,他暫時還是不能承諾什麽。
不是怕自己不夠堅定,只是怕她跟着受牽累。待他萬事俱備,定會風光迎娶!
沒想到,她卻主動扶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心倏忽一躍,惑然将她望着。
她微微彎起了嘴角,眼中跳躍着明媚神色,“你不用為難,我懂你的處境。只要你對得起我,我就……等得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