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過了多少日子,你的手漸漸的可以動彈,也漸漸能喝下稀粥,我知道你許是有了感覺,便開始跟你說好多話,夜深人靜裏我從來沒說過那麽多對不起。
對不起,當初不該發脾氣放你離開,我站在城樓上看着你胡亂拍打着馬鞭,迫不及待的要離開我,我不該生氣的不去追你。我當初是氣瘋了,我滿心以為你是想我了才深夜裏來找我,可是你一開口就說那樣的話,心裏便怨怪你對我的不了解看着你身穿男人的衣服我便越加生氣。害得你受那麽重的傷吃那麽多苦,辰辰對不起,是我不夠成熟,是我愛的不夠,你原諒我好嗎?
後來我派了好多人去尋你,身邊的暗衛從來都沒離開過我身邊,可是為了快些找到你,我遣了他們滿世界找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就連南國我都派人去打聽了你的消息,卻如何也找不到你,直到将近除夕,太多的事讓我無暇□□,起兵的事不知被誰走漏了風聲,暗衛不得不被我調回,随後便是招兵買馬整軍待發,我原想着只要你還活着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那時已是天下太平再無戰亂。甚至還想過或許時日長了我便忘記你了,到時也不在需要找你,我們各自生活,而我終究低估你在我心裏的位置。
上天總是殘忍竟讓我們在那般情景下相逢,我曾想過無數種我們相逢的場景,卻如何也沒料到是這樣。
你知道我在封妃大典上看到你的那一瞬是什麽感覺嗎!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又是激動又是憤怒,你怎麽可以成了別人的妃子。而我明明是為了桐兒而來,看到你們站在一起我最先看到的卻是你,那一刻我才明白年少的執念早已不複當初的重量,而你早已占據我整個心。我說的那些難聽的話都是口不對心的氣話,我只是太生氣,當陸昀告訴我那個不怕死的軍醫是你時我有多怨恨自己。你曾就在我眼前而我都沒發現,我們還曾說話而我卻沒聽出你的聲音,你知道我有多惱怒自己嗎?我翻遍戰場上的每一具屍體沒有找到你我又是歡喜又是擔心,歡喜你還活着擔心你又去了哪裏。萬沒想到你站在別的男人身邊,就要成為他的妃子,我如何都想不明白你是為什麽會如此,唯有那樣的理由才說服當時憤怒的我,我一心只想着懲罰你,看到你抱着別的男人又一次為別的男人哭,我早已怒火燒心,後來在死牢裏才會那般殘忍的對你,要你身不如死。後來看着你傷了痛了,我才知什麽是自作自受,多害怕我們無法挽回。我日日守在你身邊,插好你折回來的梅花,無非是想你開心些,梅林裏我是真的想從新開始,從新愛你。
你說你不怪我也請我放過你,你還說那樣的話來氣我,可我也沒辦法真生你的氣,知道你傷的太重,我便想着或許暫時分開會好些,我故意把你安排在破舊的院子,卻安排巧娟去陪你,讓你曾經相熟的大夫去為你治傷,想着你身體好些,心情也會好些。
幾次聽說你病倒多想去看你,可又不能被你發現,多半是夜裏偷偷的看一眼。我早已猜到是誰要害你,是誰害死了阿生,可是身為帝王的我也不能馬上替你揪出真兇幫你報仇。你可知我心裏多難受,看到你讓巧娟把藥送回來,我甚至都絕望了,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我避開所有人在那個秘密的涼亭裏喝了一晚上的酒,想象着你在我面前,把所有想對你說的話統統說個遍,可是你聽不到,你再也不會理我。我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霸道的要你愛我,那時我能看懂你,所以連愛都霸道的漫不經心,如今我想認認真真的愛你,卻如何都看不懂你,你滿心的悲傷已經沒有了我半點位置,你寧願痛苦着也不願分出分毫來愛我。
對不起,是我害你至此,我合該受病痛折磨,生病的日子天知道我有多想你,但凡睡着就會夢到你,每次睜開眼卻總是看不到你,索性我不在醒來,就在夢裏見你好了。
過了好久你終于還是來了,我半夜醒來看到是你便立馬假裝睡着,害怕你知道我醒了又會馬上離開,你幫我換毛巾擦手心只覺生病都是幸福。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在慢一點不要那麽快天亮,讓我們在一起久一點。
天還是亮了,你見我醒來起身就要走,卻不知何時扭傷了腿,此刻我竟有些小慶幸,這樣你就走不了了,可是看到你痛的那麽難受,嘴唇都咬破我多想去抱着你,可是又害怕會把你吓走。
看到你穿着宮女的衣服我便想了個法子将你留在身邊,哪怕我們回不到從前,可日日見着你也是好的。
你曾在宮裏的生活我已然派人打聽清楚,除夕夜故意放你一個人,猜想你會去那個涼亭,我便借口不适離開宮宴早早等在那裏,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我邀你喝酒心裏知道你要拒絕,卻還是想試探你這些的日子會不會放下心結陪我,最後還是的用身份來壓你,心裏苦澀卻半分也不願讓你知道。我故意自飲自酌借着酒意對你說出我好久都想對你說的話,可惜還沒說完就已醉死過去,還害你受那般苦楚。
你在牢裏最後說的那句話我聽得清楚,如果你活着便要慕容家萬劫不複,我深深的記在心裏,這樣的事不需要你來做,遲早有一天我會幫你完成,加諸在你身上的痛我會要他們千萬倍奉還。
辰辰,你喜歡的梅花已然全數謝盡,正是百花争豔的最好時節;杏花微雨,桃花夭夭,你真的要錯過嗎;快些醒來好嗎,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哪怕是要離開都好我絕不阻止,只想你好好的生活。
知道你擔心漁村的爺爺,我老早就派人去漁村看過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告訴,如今你總是睡着但我還是想說給你聽,爺爺在你們走後沒多久就去世了,爺爺雖是平日裏看着健朗,卻已是八十高齡,村裏人說老人走了很安然,嘴角帶着笑意像是睡着了一般;村裏人感念爺爺平日裏的幫助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此時此刻他們爺孫早已在天上團聚,我想他們肯定不想看到整日躺在床上的你。
我已決心要處置慕容一族,朝局新立,而硝煙又起。
“辰辰,雖然我不願意,可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很抱歉我又要對不起你,或許你不在乎或許你不會原諒我,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如果你不願意在這裏,我送你回家好嗎,想必你也想你爹娘了,他們過得很好就是特別想你,如果看到你健健康康的回去想必會很開心。我走了辰辰,如果我回來你能醒過來我就許你所有的要求。”
我坐在龍辇上看了眼身邊跟着的太監總管,複又閉目養神,看來要找個機會好生整理身邊的人了。
到了禦書房我便吩咐人請了那位自視盛高的慕容大人,我比誰都明白他集結大臣跪地求見的目的。慕容菲兒嚣張跋扈的個性少不了他這位父親的□□,本來天真爛漫的女子進了這皇城竟是那般讓人心寒,我本無心于她也從未許諾過婚姻,不過是她那不折手段的父親一味強加。我一拖再拖只等着一個能真正待她好的人出現,也盼她能早些看清事實,不想她竟糊塗至此,哪怕只是對尋常宮女用如此歹毒的刑法我便不能容她,何況她一傷再傷那個人是辰辰。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大人起來吧,大人跪了一上午不知是為何事。”
“回皇上,臣教女無方以至她刁蠻任性犯下大錯,說到底都是老臣的錯,菲兒這幾個月禁足府裏已然知道錯了,她做這些事不過是太愛皇上,還請皇上念在她一片真心原諒她這一回。”
“慕容大人縱容愛女實在有錯,可惜了對她的期望。皇後之職要有母儀天下之賢,狠毒善妒之人怎可勝任。”
“皇上,菲兒這些日子閉門思過,臣亦是對她嚴加管教,她已經大為改進,想必以後也定能母儀天下。”
“大膽慕容北,皇後之位尚未确立,你竟敢在朕面前要自己的女兒母儀天下,你是何居心。”
“皇上恕罪,臣一時失言還請皇上看在已故太後娘娘的面子給菲兒一次機會,菲兒打小就中意皇上,若是不能陪在皇上身邊只怕再難為人啊,皇上……”
看着他一副痛哭流涕的慈父模樣,我竟有些惡心,竟還敢搬出母妃來說情,好個不知羞恥。
我永遠記得當年母妃不争不搶少得父皇恩寵,我亦是不得父皇鐘愛,他是如何寫信羞辱母妃。母妃是庶出在母家就不受待見,卻因長的美貌被強行送進宮裏,當時慕容家勢單力薄,将所有家族榮耀都寄予母妃一人,母妃不争時被家人怨怪,争時被父皇責怪,最後竟是郁郁而終,他慕容北卻開始想盡辦法巴結別的皇子,來打壓我而為他人獻殷勤發展他自己的勢力。
我本念着他助戰有功不願計較從前,豈知他野心不改一心想要将女兒扶上後位,結交大臣不說竟連朕的身邊都安插眼線。
“朕已然決定,皇後之位乃賢德之人方能居之,菲兒是否變好朕不得而知,母妃當年亦是選秀入宮,後宮女子進宮沿用前朝祖制,需選秀方能加封。”
“皇上,菲兒對你一片真心吶,皇上……”
“祖制不可為,大人就回去吧!”
他當年官職低微也能讓母妃入宮獲寵,如今位高權重為女兒籌謀怎會難倒他,只是此後後宮前朝都将是不得安寧。
選秀的事轟動了整個京城,百姓看來是新朝的第一大事,北國早有祖制,凡秀女者都得出身士族,農工商者皆除外。當官的家裏,讀書人家裏有女兒的無不忙着為女兒張羅,那些美貌的女子們無不削尖了腦袋往宮裏鑽。
每每聽宮人們說起這些我便莫名的煩心,我不過一句話不知要傷害多少人,這傷天害理的事作為帝王卻不得不去做。
我的辰辰依舊睡着,任我如何期盼都不肯睜開眼看我一眼,“你是不是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所以不願意睜開眼睛看我。
你師父李大夫本來打算在皓月城養老了,可是時時放不下你的身體,我已經派人把他接來了,你若心疼他老人家為你憂心就快點醒來好嗎?我許諾你的條件不變,若你醒來有任何要求我都答應你。”
選秀結束已經是五月,北國的天也漸漸回暖,南國怕已經沒了冷意。宮裏突然多了好多人,難得在清靜,我從未去過後宮,連禦花園都懶得去了,因為我的辰辰還是沒有醒來。
宮裏越加鬧騰,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所以我答應李大夫讓他帶你回皓月城療養,我縱使有千萬個不舍得你,卻也不願你永遠在我面前熟睡。
辰辰別忘記我,我永遠在等你,如果有一天你醒來而我不在,你就去做自己的事吧,去哪裏都無所謂。等我做完這裏的事我就去找你,無論你在何處我都會找到你,再不放開你。
你走的那天天氣很好,陽光照得人心都暖了,我把會去找你的話寫在紙上放在你的衣袖裏,希望你醒來會看到。
私心裏害怕你會忘記我,所以想了個笨辦法來提醒你,如何我都會來找你。
你的手指早已會動彈,我抱你上馬車時你緊緊抓住了我的衣袖,我多希望這一刻你能睜開眼睛看看我,可你終究沒有,為了不耽誤時辰我不得不放下你,目送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