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美人寵冠六宮第 51 章

鳳藻宮, 又是一片噤若寒蟬。

三名禦醫留下方子就匆匆離開了,淑妃在內殿一通撒氣。

合歡香這種助興之物,初次使用會招架不住, 但聞久了也就逐漸不會那般受制于香。

可淑妃今日點了濃郁的合歡香,本想借此困住皇上,可誰知皇上竟将虞姝領過來了, 這不是打她的臉麽?!

“啊、啊——”

淑妃一陣狂躁大喊,近乎歇斯底裏。

她究竟要怎樣做, 才能被封衡寵愛?

聽聞宮人過來禀報,說封衡帶着虞姝去了浴殿, 淑妃忍不住幻想浴殿內的場景,無論是禦書房、寝宮, 亦或是浴殿,她都不曾踏足過。

帝王對她的寵愛似乎只是浮于表面,迷了她的眼,讓她一度以為自己在帝王眼中是與衆不同的。

但如今有了虞姝做對比,淑妃只覺得自己和後宮的其他嫔妃沒甚區別。

可笑的是, 她還得維持着表面的恩寵,演戲給整個後宮看。

淑妃垂雲髻上的珍珠玲珑八寶簪搖搖欲墜, 鬓角發絲淩亂,父親答應她, 定然會徹底搬倒虞姝,可為何那個狐貍精還是安安穩穩的待在帝王身側?

淑妃咆哮, “又去浴殿?狐貍精在浴殿纏着皇上多久了?說!”

跪地的一衆宮奴們身子輕顫,誰也不敢吱聲, 生怕會被殃及池魚。

皇上的房中事豈是旁人可以肆意打聽的?

淑妃娘娘有時聰慧, 可有時又會犯大糊塗。

此刻, 淑妃雖不想承認,可她知道,她今日此舉是給她人做嫁衣了!

“狐貍精!空有一副好皮囊罷了!”

淑妃自诩出生高貴,父親是兩朝太傅,試問虞姝哪裏比得上她?!

除卻一副皮囊!

衆宮人不敢吱聲的同時,也在暗暗腹诽:

天底下的男子,哪一個不貪戀美人的好皮囊?

昭嫔娘娘還是将軍府的姑娘呢。

兩個時辰眨眼而過,可謂稍縱即逝。

浴殿的裏側有一處供歇息的偏殿。偏殿占地不大,除卻擺放了書冊的博古架之外,便就只有一張軟塌。

空氣裏氤氲着水汽和花露,還有似有若無的石楠花的味道。

茜窗支開稍許,虛掩了一半。

有風拂入,男人發絲微微浮動。

此刻,封衡正側着身子躺着,他一頭濃密的墨發散開,衣襟半敞着,露出一小塊結實修韌的胸膛,那雙勾人的鳳眸擡了擡,姿态慵懶,像餍足之後還不忘細細欣賞獵物的野獸,似乎已經在盤算着下一餐該如何飽腹。

虞姝就躺在他身側,服用了幾日的大補湯之後,雖然還是看着嬌弱,但體力可以持續甚久,眼角染着酣暢之後的媚色。

但沒甚精神氣。

封衡見她曲長濃密的睫毛緩了緩扇了扇,輕笑道:“昭昭,今日,朕可都是依了你,對朕的表現,你可滿意?”

虞姝沒有給予回應,依舊只是輕輕扇了一下睫毛。

封衡又喊她,卻還是不見動靜,就随手捉來她的一只玉足,修長的指尖撓了撓美人腳底心。

虞姝無力的動了一下,“……”快氣哭了!奈何毫無力氣。

她擡眸嬌嗔了一眼帝王,就連眼神也顯得疲倦萎靡。

皇上怎能如此?!

好歹是一國之君,是天下九州的君主,逮着弱女子的腳踝使壞算個什麽事!

虞姝怕癢,撓腳底心無疑是酷刑。

封衡倒也良心發現,嗓音低迷,質問道:“下回淑妃患病,朕再帶昭昭一塊過去,可好?”

聞言,虞姝似是後怕了。

“不去了!嫔妾……再也不去了!”一管小嗓子已經是瀕臨敗壞,低低啞啞,帶着哭腔。

虞姝很好奇,是否皇上每次被淑妃截胡,鳳藻宮都會點了合歡香?皇上明明知曉,為何又不揭穿?

那……皇上可曾直接如了淑妃的意?

與淑妃共寝時,皇上也是如此麽?

虞姝想入非非,渾身上下也就只剩下腦子可以繼續動一動了。

封衡忽然眯眼,那雙狹長幽眸總能輕易透視一切,男人忽然沉了臉,目光一冷,擡手在虞姝光潔的腦門上重重彈了一下,威脅說,“不準胡亂瞎想。”

封衡越是如此,虞姝就越是止不住腦中畫面。

封衡見勢,就打算再懲戒她一番。

但這時,殿外傳來了沈卿言的嗓音。

封衡眼中掠過一絲不滿,低喝,“聒噪。”

他斥了一句,便俯身過來,捏着虞姝的小下巴,輕輕晃了晃,“好好在這裏歇息,朕被你耽擱了兩個時辰,得去辦正事了。”

虞姝,“……”誰被誰耽擱了兩個時辰了?!

皇上怎的還有些蠻不講理?

看着男人款步往外走,一襲玄色錦緞袍服,襯得背影修長挺拔,墨發及腰,如上好的黑色絲綢般散開,虞姝也懶得繼續想入非非了,眼皮沉沉耷拉下去。

她決定入宮那一刻,本來就不奢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上與淑妃如何恩愛逾常,和她毫無關系。

她只想守住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安然活在這世上就好。

虞姝很快陷入沉睡,無半點閑事挂心頭,仿佛當真不在意封衡和後宮嫔妃的一切。

見封衡款步走出浴殿,墨發披在身後,随風拂起,他身後的玄色衣袂掀起一抹潇灑弧度。

綢緞料子甚是貼身,封衡一路走來,身段體格被襯得一覽無遺。而最關鍵之處,是他半開的衣襟領口,如此這般出現在視野之中,讓人一見,腦子裏只有一個印象——

驚為天人。

沈卿言先是看了幾眼封衡,又仰長了脖頸,朝着浴殿裏面探過去,總覺得浴殿之內必有蹊跷。

皇上沐浴了一場,怎還仿佛如沐春風,像是得了天地精華滋潤過呢。

封衡那雙陰鸷的眸深深剮了一眼沈卿言,擋住了他的視線,“你看夠了麽?”

沈卿言聳肩,讪了讪,跟着封衡一邊往禦書房方向走,一邊詢問,“皇上,你今日為何心情甚好?是發生了什麽好事麽?”

都是自己人,有好事也該分享一二。

封衡側眸,斜睨了沈卿言一眼,看着沈卿言求知欲頗為濃郁的臉,只笑了笑,“卿言成婚之後自會明白。”

沈卿言一噎,“……”

皇上就和他母親一樣,整日就知道叨叨他的婚姻大事。

沈卿言難得主動閉上了嘴。

在通往禦書房的路上,他全程緊閉雙唇,一個字也不多講,就生怕皇上又會繞到他的婚事上。

到了禦書房,沈卿言瞄了幾眼封衡胸膛的紅痕,這便立刻又避開視線,從袖中掏出一張手箋出來,遞給封衡,“皇上,這上面是恒慶王在京都城所見的故人,是這上面的幾位官員。”

封衡幽眸掃過,當即就記住了,皆是無實權的文官,并且的确是恒慶王的故交。

能光明正大約見的故人,多半不會有鬼。

封衡雖不會全權信任恒慶王,但并沒有将恒慶王以及冀州,視作威脅。

他淡淡啓齒,“無妨。這兩日辰王府動靜如何?”

沈卿言再度快速掃過封衡露在外面的一小片胸膛,僵着脖頸,道:“自從京都城都在傳辰王乃楚王的兒子,辰王府這幾日格外低調,不曾有任何事情發生。就連蕭太妃也消停了。”

“臣按着皇上的吩咐,将辰王府的每日用度,以及每日從莊子裏運過去的蔬果都列了出來,和往日沒甚不同。”

那說明辰王府沒來特殊“客人”。

封衡廣袖一揮,一股香氣外溢,“不急,魚兒遲早會上鈎。”

眼下,以朝廷實力,若是直接攻打雍州,無疑是勞民傷財,不是明智之舉。封衡是靠着殺戮才絕地翻盤,可無人知曉,他最是厭惡血腥味。

擒賊先擒王,只要抓到楚王,取了他項上人頭,雍州就是囊中之物。

為釣大魚,封衡可以抛出足夠的誘餌,也有足夠的耐心。

沈卿言告退之前,又反反複複瞄了封衡的胸膛,最終宛若鬼鬼祟祟的模樣離開。

封衡薄涼的唇狠狠一抽,“十三,出來!”

須臾,十三就從暗處走了出來。

皇上怎知他此刻就在禦書房?

十三還以為自己藏得夠徹底。

十三垂首,抱拳道:“皇上有何吩咐?”

封衡,“恒慶王之妹,都有哪些嗜好?喜歡怎樣的男子?皆一一羅列出來。”

十三此前奉命調查了楚香,此刻還是記憶猶新,雖逐一禀報。

片刻過後,封衡鳳眸微眯,眼底閃過一絲陰損。

“派人送幾身簇新衣袍去沈府,讓卿言每日捯饬好看了再出門,另外,你從暗部調幾人出來,随時跟着卿言,尋到機會就對他下手,制造他與楚香相處的機會。”

十三算是明白了。

皇上還沒打消牽紅線的念頭。

直接賜婚,豈不是更穩妥?

不過,話說回來,沈大人那樣的性子,若是皇上強行賜婚,他只怕會纏着皇上鬧上好一陣子。

虞姝回到景元宮已經是傍晚十分。

帝王賜了轎辇。

她去給皇後請安時,人依舊恹恹欲睡。

皇後的臉色,卻在她邁入內殿的一瞬間,從陰沉轉為笑容滿面,又見虞姝眼梢帶着媚色,身段纖柔,就仿佛是不久之前才被帝王雨露滋潤過,真真是如初綻嬌花,便是女子瞧見了她這副模樣,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皇後不難想象出帝王對虞姝的寵愛程度。

明明恨到骨子裏,卻還要強顏歡笑,裝得比誰都大度!

皇後繡雲紋的袖中,一雙手捏的死緊,見虞姝屈身時在微微顫抖,皇後差點沒穩住臉上笑意。

真真是個狐媚子!

聽說在浴殿整整纏了皇上兩個時辰!

這都歇息一整日了,還站不穩麽?!

皇後并沒有讓虞姝起身,而是對身側的杏兒使了眼色。

杏兒笑道:“昭嫔娘娘回來的正是時候呢,皇後娘娘讓奴婢給您準備了參湯,您趁熱喝了吧。”

又是參湯……

虞姝在離開浴殿之前,林深已經送了一碗參湯過去。

皇後這才輕笑着道:“哎呦,瞧本宮這記性,怎忘了讓昭嫔妹妹起身?速速過來坐吧,你侍奉皇上也是辛苦了。”

虞姝總算是站起身來,不是她太無能,而是皇上體力過人,她是沒法和常年習武的成年男子比體力的。

再者,今日她也……失态了。

虞姝接過參湯,卻打了個飽嗝,尴尬擡首道:“娘娘恕罪,嫔妾已喝過一碗參湯,這才致……有些撐了。”

皇後眸光一閃。

看來,皇上也賜了避子湯。

難怪昭嫔會體寒。

也就是說,皇上也不想讓昭嫔懷上龍嗣。

皇後一旦産生了這個認知,心情轉瞬就大好了,笑容寬厚,“既是如此,那便不喝吧。皇上倒是比本宮還會疼人呢。”

說着,皇後捂唇一笑。

虞姝附和着莞爾。

她以為自己在浴殿所喝的就是避子湯。

皇後的為人當真叫人尋不出錯處,但實則又句句帶刺兒。

虞姝依舊體乏,皇後也不願意看見她侍寝過後嬌弱明媚的模樣,兩人淺說了幾句,皇後就讓虞姝去偏殿歇着了。

看着虞姝緩步離開,背影纖柔,雖是清瘦,可勝在身段弧度曼妙玲珑。皇後在虞姝看不見的地方,眸露兇色。

哼!

最好是永遠都生不出孩子!

皇上不喜陸嫔所生的皇長子,不然也不會遲遲不晉升陸嫔的位份,也幾乎從未抱過皇長子,可見皇上根本不會器重皇長子。

那孩子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別說是皇上了,就是皇後也懶得多瞧幾眼。

故此,誰能生下一個讓皇上滿意的兒子,誰就能在後宮站穩腳跟。

虞姝眼下正當得寵,一旦懷上龍嗣,母憑子貴,身為妃位也不是不可能。

妃位可以自己撫養孩子,屆時,虞姝就會成為皇後的心頭大患。

杏兒看出了皇後的焦灼,勸說,“皇後娘娘,過幾日,太後就要回宮了,屆時後宮便有人給您撐腰了。再者,奴婢瞧着虞昭嫔那身段,就不太像可以生養的女子。”

那把小細腰,啧啧,能承受得住龍嗣麽?

皇後心情再度好轉,“是啊,姑母就要回來了!”

翌日有早朝。

封衡勤政,改了先帝在位時五天一早朝的慣例。

太傅繼續借助早朝,在朝堂上面對文武百官,直接逼着封衡盡快處理妖妃一事,并将火刑提上了日程,還說京都護河城水位降低,是大災之兆。

甚至于,就連京都郊外有耕種的黃牛突然暴斃之事,也算在了虞姝頭上。

總得來說,便是,妖妃不除,天下難太平。

封衡自幼備受人間冷暖,七歲就開始目睹生生死死,他是一個帝王,也是一個男子,對時人而言,這世間女子就是男子的附屬之物,男尊女卑。可封衡卻覺得,世人對女子太過苛刻。

尤其是美人。

盛世需要美人點綴繁華。

亂世又将一切過錯算在美人頭上。

江山社稷出了問題,是他這個帝王的過錯,和虞姝有何幹系?!

他既是帝王,就會擔起天下黎民的一切。

是他的責任,他自己擔起來!

帝王端坐龍椅,額頭冠冕流珠微微晃動,映着大殿之內的浮光,仿佛透着淡淡寒氣。

文武百官皆是心中納罕。

太傅明知皇上近日來獨寵昭嫔娘娘,卻仗着三朝元老的身份,又借助雷劫,非要逼着皇上燒死心愛的嫔妃,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明白人都知道,妖妃轉世不過就是個幌子。

太傅是在向皇上施壓。

就在所有人摒息觀望之時,年輕的帝王并未當場愠怒,他開腔時,嗓音清越如雨打青瓷,透着決絕的冷意,但又四平八穩,仿佛根本不在意太傅要逼死自己寵愛的女人。

“太傅為了江山社稷操心勞力,朕甚是欣慰。朕也定會給太傅一個滿意的答案!”

帝王都已經這般承諾了,太傅還能說什麽呢?總不能繼續在朝堂之上咄咄逼人。

帝王既已答應,便是做出了退步。

太傅眼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靜等妖妃上火刑架。

退朝過後,王權和林深二人一路跟在封衡身後,小跑到了禦書房。

禦書房的龍案還是上次裂開的那一張。

王權已經吩咐尚書閣連夜趕制新龍案,并且為了以防萬一,是兩架龍案一同趕工。

若有必要,後續還會繼續讓尚書閣不停地打造龍案。

誰讓皇上掌力過人呢。

一掌下去,必定會報廢一張桌子。

封衡高有八尺多,尋常身段的男子根本就挨不到他的頭顱,他只能親自摘下頭上冠冕。

以免冠冕被破壞,王權眼疾手快,走上前端着冠冕,畢恭畢敬擱置在了一旁的博古架上。

總算是護好了冠冕,王權暗暗松了口氣。

這時,年輕的帝王突然爆喝,到底年輕氣盛,不像那些老謀深算的佞臣,滔天怒意最終還是撒了出來。

“放肆!”封衡拍案,龍案一腳忽然斷了,桌案傾瀉,奏折筆墨瞬間落下,滿地狼藉。

王權,“……”眼看着那價值連城的墨硯摔碎,還有那枚有價無市的黃玉鎮紙碎成兩半,他的心在滴血。

好一個太傅!

着實放肆!

禦書房的一切損失,都應該算在太傅頭上!

封衡勤勉,以至于他身邊仆從也盡數勤勉。節儉慣的人,是見不得任何破費的!

“宣魏安明!”封衡低喝。

不多時,下朝後還沒徹底離開皇宮的魏安明,又被叫了回來。

見禦書房一片狼藉,魏安明暗暗心驚,他也在早朝上見識到了太傅的強勢,大抵猜出帝王宣見他的目的,遂道:“皇上,臣已能篤定,近兩日,京都城必有雷雨!”

聞言,封衡那張清隽的面容終于恢複了平時裏的肅重清冷,只淡淡吐出了兩個字,“甚好!”

魏安明被留下收拾禦書房的殘局。

沈卿言過來時,帝王直接下令,“你今夜就去太傅府上,把引雷石都安安穩穩的藏入太傅屋頂的瓦礫裏,可聽清楚了?”

大抵是有仇必報的性子,以至于封衡将細節也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卿言眸光發亮,甚是亢奮。

太傅那個老匹夫啊!

他也早就看不順眼了呢。

沈卿言抱歉,在禦書房朗聲應下,“是,皇上!臣定将此事辦好。”

正勤勤懇懇趴在地上收拾奏折的魏安明渾身一僵,“……”

他以後要以皇上為馬首是瞻,不然幾時被雷劈了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夤夜。

白日裏烈日當空,即便入夜之後,依舊陣陣餘熱。

沈卿言從沈府悄然潛出來時,他未曾察覺到身後不遠處跟上了一只“小尾巴”。

封衡的影子人一直都在沈卿言身邊潛伏,以确保他的安全。

十三原本要對跟蹤沈卿言的人下手,發現此人是楚香之後,十三陷入了困境。

皇上讓他找機會促成沈大人和楚香的姻緣,那麽眼下,他到底是制止呢?還是不制止?

楚香是皇上用來拉攏恒慶王和冀州的關鍵人物。

故此,十三不可能直接傷害到她。

于是乎,楚香一路尾随沈卿言的同時,十三也在尾随楚香。

沈卿言辦事迅速利落,關鍵時候倒是毫不含糊,他帶着兩名心腹,在太傅宅院的各處屋頂都埋下了引雷石之後,這便又火速悄然離去。

就在沈卿言行至半路時,忽然從不遠處的黑暗處飛過來一塊石子,虧得他反應迅速,不然按着石子的鋒利程度,一定會劃傷他俊美的臉蛋。

沈卿言一手接住了石子,一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

對着黑暗處,低喝,“出來!”

楚香是個性情中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會一直躲在暗處,她也同樣一身黑色夜行衣,高高馬尾十分凸顯,随着她的走動一晃一晃的。

楚香行至沈卿言跟前,雙臂抱着胸,十分嚣張,“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言下之意,你以後得聽我的。

楚香打了一手好算盤,她日後在京都行走,必然需要權貴庇佑,她才不要讨好任何人,但如果拿捏了別人軟肋,就可以肆意要挾對方了。

沈卿言看清來人的臉,嗤笑了一聲。

今夜這件事,他不能辦砸了。

至少要等到雷雨天過後,再讓眼前這女子四處嚷嚷。

沈卿言很快就有了主意,他笑着往前走了幾步。

楚香後退,“你、你要作甚?”

沈卿言也不隐瞞,如實說,“阿香姑娘,今夜之事,我是不會允許你說漏出去半個字的。”

楚香斜睨他,“你到底何意?”

沈卿言擄了袖子,“小爺我,打算把你抓起來,再囚禁你,等到事情結束,便再放你出來。”

沈府随從,““……”公子,你是不是忒虎了?!

楚香,“……”到底還要不要臉了?!

十三在暗處看了一會,一直到親眼目睹沈卿言捉住了人家小姑娘,并且堵住了小姑娘的嘴,還将其扛在肩頭,直接帶走。

十三擰眉沉思片刻。

這算不算是間接促進了沈大人和楚香的姻緣?

十三回到皇宮,就将一切細節都如實禀報了。

“皇上,沈大人似是要将楚香綁去沈府。”

封衡眉梢一挑,眼底掠過一絲玩味兒。

那厮倒是學會藏姑娘了。

不失為一個大進步。

封衡,“甚好。”

十三,“……”皇上這難道不是助纣為虐?

當晚,封衡打算就在禦書房将就一夜。

沈府。

沈卿言扛了一個姑娘回來的消息,很快就驚動了沈母。

如今的沈家嫡出這一房,就僅剩下這對母子相依為命。

得知兒子終于開竅,還會搶女人了,沈母老淚縱橫,十分欣慰。

管事剛剛禀報完,沈母立刻拍手叫好,“真是太好了!”一言至此,她雙手合十,朝着西邊天際拜了拜,“老爺啊,你可聽見了?咱們沈家就要有後了!”

管事,“……”夫人是不是想的太遠了?

管事生怕公子會誤入歧途,難免多說了一句,“夫人吶,公子如今都能幹出綁架良家女子的事出來了,您還不管管?!”

沈母立刻怒視管事,“莫要多管閑事!言兒是個有主見的好孩子。”

管事啞口無言。

沈母又交代,“去查查是哪家的姑娘,把聘禮先準備起來,對了,宅子也該修葺了,也不知能不能趕上年底的婚事。”

管事,“……”人家姑娘還沒同意,夫人直接把婚期也訂好了?

沈卿言的院落也是簡潔大方,沒有多餘擺設,他和封衡在北地吃了不少苦,即便如今受器重,也不曾奢靡。

沈卿言點了楚香的穴道,推開房門,直接将她抛在了自己的榻上,一臉埋怨,“你這女子,怎能随随便便打人呢?!我不過只是綁了你,又不會将你如何!”

楚香被點了啞穴,人又不能動彈,只能瞪大了眼躺在男子的榻上,聽着沈卿言冠冕堂皇的話,她又要被這厮氣暈過去了。

沈卿言看了幾眼楚香,悶悶道:“小爺的床都讓你霸占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小爺可告訴你,想爬小爺床的女子比比皆是,小爺都給你上/床了,你還計較個什麽勁?!”

楚香兩眼一翻,氣血翻湧,因着不能說話,又無法動彈,竟是硬生生氣暈過去了。

沈卿言蹙起了秀氣的眉毛,不解的看着這一幕。

女子啊,如斯脆弱。

他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左臉,轉身走出屋子,把整間房都讓了出來。

翌日一早,沈卿言急着入宮複命,就沒有特意去看望楚香。

他生得白皙,男生女相,封衡見到他時,白皙俊美的臉上有一只巴掌印痕。

封衡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全當不知昨夜一切變故。

沈卿言直接複命,“皇上,臣已在太傅府上各處宅子的屋頂藏了引雷石,屋頂連接地底的鐵鏈也被臣盡數砍斷了。只要來一場雷雨,太傅府必定會被劈得七零八落。”

光是想想那畫面,沈卿言就不自覺的亢奮,着實期待雷雨快些到來。

封衡眸光幽幽,那張如神祇般清冷無溫的面容,浮現出的一抹淡淡笑意,“如此,朕,就能送太傅一份大禮了。”

君臣二人皆是目光期待。

一旁的王權也挺直了腰杆,靜等着雷雨将至。

皇上素來喜歡以牙還牙,太傅大人這次是撞刀口上了。

沈卿言從宮裏回來,第一樁事就是去看楚香。

當他推開房門時,不僅沈母在場,還有四名婢女在伺候着楚香吃飯喝水。

她雖被點了穴,不能吱聲,也沒有被松綁,但也不妨礙她好吃好喝。

楚香絕對不會委屈了她自己,貞潔烈女什麽的,得想填飽肚子再說。

見沈卿言歸來,楚香給了他一個示威的眼神。

沈卿言倒也不惱,在楚香身側落座,嗤笑一聲,“過兩日,小爺我就放了你。”

楚香瞪向了沈卿言,臉蛋因為咀嚼而顯得一鼓一鼓的。

沈卿言的手放在耳邊,做成一個喇叭狀,臉湊到了楚香面前,“什麽?你是說,小爺英明神武,你甘拜下風?還對小爺崇拜不已?”

楚香差點嗆到,“……”遇到這種不要臉之人,還真是活久見!

沈母看着兒子和楚香的相處模式,怎麽看怎麽覺得順眼,笑眯了眼,“言兒,你與這位姑娘好生說話,母親就不叨擾你們了。”

沈卿言擺擺手,讓沈母出去,現在楚香落入他手裏,他可不得趁機會挫挫她的銳氣。

沈母走出屋子,立刻去見了管事。

而管事也正好回府了。

沈母急不可待,“可查清楚了?”

管事擡袖,擦了擦額頭的汗,“回夫人,那姑娘是……是恒慶王的妹妹!”

恒慶王……是本朝唯一的異性王。

他的妹妹自然也是金枝玉葉的貴人,難怪生得那麽嬌俏。

沈母雙手一拍,歡喜至極,“那臭小子,不聲不響倒是幹了一票大的!”

“那姑娘相貌好看,我瞅着以後生出來的孩子也俊。來人,吩咐下去,讓婆子們着手開始縫制嬰兒的老虎鞋和小衣裳。”

管事,“……”夫人吶,八字還沒一撇呢!

一天轉瞬而逝。

帝王照常守在禦書房,并未踏足後宮。

整個後宮都在靜等虞姝被火刑燒死。

一方面太傅一黨的确在汲汲營營,緊盯着妖妃轉世一說,絕不松口。

可帝王看似明面上做出了退步,卻又在前日寵幸了昭嫔。

如此一來,後宮嫔妃就看不明白帝王的心思了。

這一天黃昏降臨之時,天際終于鉛雲翻滾。三伏天的雷雨說來就來,幾乎是在頃刻間,便狂風暴雨,天際轟鳴聲不絕。

封衡站在禦書房的屋檐下,擡首望着烏壓壓一片的天際,任由狂風呼嘯,吹起的水汽朦胧了他的眼。他衣袂飛揚,眼神是極冷的。

沈卿言就站在封衡身側,魏安明也被宣見了過來,他站在封衡另一側。

君臣三人,安靜的欣賞着這一場雷雨。

雷聲轟鳴之中,封衡看着太傅府的方向,只覺得那一片天際的閃電格外激烈,他哂笑一聲,“誰說京都幹旱了?這不是下雨了麽?”

沈卿言附和,“就是!妖妃轉世一說,就是太傅胡謅出來的!”虞家妹妹就是個無辜的嬌軟美人呀。

魏安明是個老實人,但皇上和沈大人都表态了,他也得摻和一句,“這場雷雨預計會持續到半夜。”

受君祿,聽君令。

無論皇上讓他做什麽,皆是合理之事。

翌日無早朝,但封衡還是召見了近一半五品以上的官員入宮觐見。

昨夜京都城發生了一樁大事,虞铎身為禁軍副統領,自是第一時間就知曉了。

此前,太傅一直在彈劾他的妹妹。

虞铎是個能沉住氣的人,一直在隐忍。

在暗中得知了帝王的計劃之後,他就默默的等待着時機。

昨夜可謂是大快人心。

虞铎昨晚就站在太傅府附近的巷子裏,他撐着傘,就那麽靜靜的看着太傅府的屋檐時不時引來巨雷,府上衆人更是各處逃散。

到了雷雨停歇之時,太傅府已經是殘垣斷壁、滿目狼藉。

時人鮮少能瞧見那般可怖的炸雷畫面。

但凡昨夜目睹了驚雷的百姓們,今日還在心驚膽戰、誠惶誠恐。

越是解釋不清楚的可怖畫面,百姓們就會往鬼神之說上面去想。

封衡今晨心情甚好,坐在龍椅上,掃視了衆人,薄厚适中的唇一旦笑起來,便有幾分邪性,“聽說昨夜太傅府被雷炸了。可是太傅府上出了妖孽?朕前幾日聽太傅所言,需得火刑方才能徹底清除邪祟。不知太傅府上藏了哪些邪祟?”

“若是不将邪祟找出來,只怕會誤了朕的江山社稷。”

此言一出,封衡看向了那日指出虞姝是妖妃轉世的欽天監。

這欽天監是太傅的得意門生,對太傅言聽計從,早就令得封衡很是不爽。

封衡此言一出,欽天監身子一抖,雙膝跪地,“皇上,此事蹊跷得很,只怕其中有詐,臣以為……還需進一步徹查。”

封衡淡淡勾唇,三分邪,七分惡,“還需徹查甚麽?既是上蒼驚雷警示,那必然是太傅府有妖邪作祟。”

欽天監連連擦汗,無言以對。

要知道,前幾日,太傅便是用了同樣的說辭逼迫皇上!

虞铎微微擡眼,多看了一眼封衡。

對這位新帝,有了一絲絲好感。

此時,封衡濃郁修長的劍眉輕輕往上一挑,陰鸷邪魅,“太傅乃三朝元老,對朕忠心耿耿,更是為了江山社稷,操勞至今。朕顧念他年事已高,特命虞副統領前去徹查此事,定将太傅府的邪祟捉出來。”

太傅一黨的官員已經是殚精竭慮了。

虞副統領是昭嫔娘娘的兄長,他當然會報複太傅啊!

那他們呢?

能幸免麽?

作者有話說:

太傅:這一屆年輕人,太不講武德!

封衡:朕很大度,從來不記仇,狗頭.jpg~

沈卿言:寶寶也是個大善人,真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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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超長章節奉上,今天合在一起發出來了哦,咱們明天見啦,晚上紅包一起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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