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發覺
蚊蟲嗡嗡嗡地鬧着,空氣中有股沉悶的味道,恐怕是有場暴雨來襲。
蕭夫人掃了眼茶,皺眉揮揮手,“茶水涼了。”
“嗯。”從善如流的放下,蕭氏喚了聲佩玉,外面響起一聲清脆的應答。不大一會,便有一着粉裳的丫鬟端着玉盤進來。
“花茶有三種,牡丹,寒梅,翠柳,點心五種,綠豆,五仁,糖心,脆梨和夾肉。”說完丫鬟便恭敬地退下。
雲裳随意瞥了眼,花茶不像花茶,倒想似花油茶,三種花茶表面上皆漂浮着厚厚的一層油脂。
“趁熱喝吧,別看它不好看,喝起來很是暖胃,看你喜愛哪種。”
“母親愛喝哪種?”雲裳笑而不答,反倒是問起蕭氏,于理來說這是孝道,于理智來說,卻是歪道。
随意一指,蕭氏指向牡丹一盅。
雲裳笑笑,手稍微一偏,轉向最邊上的牡丹,雙手捧了放至她面前,“母親好生用着,姐姐不能在您身邊盡孝,裳兒定會好生代她盡了這孝道。”
說罷,自己挑了盅寒梅,卻只是放在自己面前,并未喝下。
茶有茶的好,但人心有人心的壞,她不能保證蕭氏會不會狗急跳牆要了她的性命,反正她是很珍惜她的性命。
蕭氏眉眼微寒,為這那一句姐姐不能在您身邊盡孝,恨不得将面前雲淡風輕的人挫骨揚灰。
蚊蟲叫得愈發歡了,蕭氏對面前一盞茶置之不理,又喚了聲,“佩玉,香。”
香爐很快便上來了,聞着味道很是好聞,只是清幽中的綿長,突兀地有些怪異。
雲裳手一僵,直覺不好。
“母親,今日叨擾多時,裳兒先告退了。”
蕭氏不甚在意,閉眼躺買座椅上,揮揮手,“記得隔兩日便來看看你祖母。”
“好。”
如此大的陣仗,今日究竟都做了些什麽?雲裳細細想着,還不待想清楚,她的馬車夫迎面而來。
雲裳微微一笑,無端松了口氣。
“老夫人有病是假。”馬車上,她理清思路緩緩道來。
馬車外的人沉默不語,雲裳接着道,“中風之人會發出一種異味,明明老夫人身上毫無異味,蕭氏卻與我說她病了有半月。”
“另外中風之人不能食油膩之物,若真是中風,郎中必然會囑咐,而老夫人近日卻是頓頓不離燒雞,因此有假。”
待她說完,馬車外的人才問道,“還有呢?”
雲裳搖搖頭,其他她雖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卻不能清楚地說出來。
馬車外的人繼續道,“藥味不夠淳厚,過于新了,藥味也僅止于老夫人屋內,院子裏并沒有過大的味道。”
說罷,他問道,“病了半月的人面色應該不甚好,你看老夫人如何?”
雲裳經他一提醒,這才驀地醒悟,“确實,老夫人紅潤,與平常無異。”
但是若真是裝病,蕭氏為何看不出絲毫的心虛,反倒是坦然極了?雲裳發呆沉思,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淮秀院。
況且看老夫人的狀态,的确是中風之兆,不過諸多疑點證明,老夫人不像是中風半月,倒想是……剛剛中風。
如果卻是如此,那不得不說,蕭氏還真是下得了手。
推門進了住房,閻千墨緊随其後,後腳剛一踏入,門咚地一聲合上。
雲裳一驚,擡眼看着他。
“可有吃甚麽食物?”他眉頭緊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搖搖頭,雲裳惜命,不至于和蕭氏拿自己的性命去賭。
“手,拿出來看看。”他掃視一圈,最終将目光鎖定在她的手上。
“可碰過蕭氏未觸碰之物?”
“……茶盞。”雲裳面色一沉,瞬間明白。
防不勝防,她想得還是太過簡單。就這麽容易地中了別人的招,雲裳懊惱多過憤怒。
雖然這一世是白得的,但正因如此。所以愈加珍惜。
“可有什麽大礙。”他拉着她的手看來看去,沉默着将屋內的氣氛帶得愈發嚴肅。随着時間的流逝,雲裳心不由自主跳動得愈發劇烈。
許久,他終于放下她的手,淡淡一句,“觸感不錯。”
“嗯?”雲裳一時反應不過來,臉上還帶着嚴肅的表情,過了一會,才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卻不由得松了口氣,“看來不是什麽致命的毒藥了?”
“嗯,左不過是讓你生死不如了。”他輕飄飄一句,淡淡睨了她一眼,
此毒很巧,來自北漠。以無色無味聞名,凡是肌膚接觸,便會滲進血液,從旁的地方看不出,只能在掌間發現一二。
中毒者十二個時辰之內,因毒滲進血液,會在掌心形成紊亂的紋路,掌心微微發紅。而在十二個時辰之後,則蹤跡全消。
但此藥又有一特性,需要兩種引子。
一是魅香,魅香需在觸碰毒粉後點燃,進入呼吸,二者結合潛藏在體內,形成一種類似于蠱蟲的毒物。
二則是一種特殊的哨聲,只要哨聲一響,三種毒物混合在一起便形成至毒至強的春藥。無論中毒之人身在何處,只需哨聲響起,便會喪失自我,淪為淫*娃*蕩*婦。
所以,“只需一個哨聲,便離生不如死不遠了。”
蕭氏叮囑她隔兩日去看看老夫人,恐怕真正的意圖,還是在于她吧。
雲裳心一冷,若不是他,如此惡劣的毒,真正要讓她步了雲依的後塵,或者是更甚。
此毒無藥可解,只能在哨聲響起後,毒物在體內潰散,藥力過後不會在體內留下絲毫痕跡,讓人查無可尋。
“好,我知道了。”雲裳突然渾身輕松,慢慢為做着以後得打算。
沒事,無藥可解便無藥可解吧。既然如此,那邊拉上幾個墊背,也不用周折複雜的複仇之路,只需要一杯毒酒強灌了雲依與鳳蒼兩人,再一把火燒了将軍府……可是,可是秦姨娘怎麽辦,兩個弟妹又該如何?
她走到窗前坐下,已近黃昏,是她最喜愛的煙霞色。
身後的人,一言不發,似乎沉浸在悲傷之中。雲裳感受着悲涼的氣息,委屈地有些想哭,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但一切只是她以為。
身後的人驀地解開她的發,青絲萬縷如瀑布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