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無聲第96章青兒的告白
流水迢迢，歲月朝朝，一轉眼，秋的凋敗已不足以醞釀清寒的氣氛，寒冬，如期而至。
接近年關，要忙的事就多了起來，雲裳雖無心做一個好妻子，卻不得不擔起王妃的責任，幾日連軸轉下來，也是疲憊不堪。
“你說，我這是何苦呢？”雲裳哀嘆着，一邊捏起塊點心放進嘴裏。
何苦偏偏要選擇了這一條路，嫁給鳳蒼，真是最錯誤的決定了。
火爐子燒得很旺，雲裳窩在熱乎乎的爐邊，舒适地蜷了蜷身子。
“自找的。”桌案前的男人淡淡地道，完全沒有心疼的意味。
“過幾日還有得你忙的。”他頓了頓，突然又道。
宮裏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應該就是這幾日了。
“哦？”雲裳坐了起來，“忙什麽事。”年關左右不過是制備年貨，備好禮物，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自然有管家去準備。
她這兩日将要忙完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且人心涼寒，如今惠王府表面不得勢，順帶連門檻都無人光顧，她也沒甚可忙的了，想來是能好好清淨幾日的。
“到時你就知道了。”他不願意細講，雲裳撇撇嘴也不追問。
換了個話題道，“如今天下四分，東南西北各占一方，而各方勢力又蠢蠢欲動，你覺得南隋處境如何？”
與她有仇的是将軍府，是雲依是鳳蒼，她雖不是心善之人，也不願毀了一個國家，天下大事，她總歸希望都是好的。
“外強中幹，霸主之位岌岌可危。”筆下流轉不停滞，口上也沒有片刻遲緩。
南隋占霸主之位已有上百年的歷史，先人打下的江山，卻也僅僅止于先人打下的江山，領土停止擴張，使得其餘國家有迅猛壯大，逐漸與其可得一比。
如今南隋朝廷之上，更是文官受重，武官唯鎮國将軍府雲家獨大，如此局面之下，武官沒有出頭之路，兵士雖多，卻都是懶散無敬，全然比不上北漠的兵士強壯。
所謂外強中幹，不外乎如是。
“那下一個霸主會是誰？”雲裳有些好奇。
“北漠。”沒有絲毫猶豫，他停下手中的筆，認真地看着她，“十年後的北漠，必定是五洲大陸上的霸主。”
雲裳一怔，被他的鄭重其事給弄得不知該如何反應，半晌才道，“十年後且看看。”
十年後，她二十又六。
火爐子亮堂的光映照在她的額上，在歲月迪蕩中，平整的地方會添上痕跡，你一言我一語間，她漸漸覺得若是就這樣老去也不錯。
溫熱的火太火暖人，她昏昏欲睡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頭，待到窗外的天色稍稍暗沉，依在塌上已經沉沉睡去。
閻千墨低頭寫着什麽，耳邊許久沒聽見她的聲音，他擡眼看去，放下手中的筆。
替她披上一條毯子，閻千墨眼裏閃過猶豫，掙紮一會兒，他俯身低下頭，顫顫地将在唇印在她的唇上。
再次起身時，鎮定的臉上，極容易讓人忽略的兩只耳朵，通紅羞澀。
更親密的事情他們也做了，但光明正大的，是水到渠成。如今這樣偷偷摸摸的，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趁着屋外無人，他躍窗而出，走在涼寒的冬日裏，耳朵仍是不争氣，紅着不肯變回原色，而雪地潔白，深深淺淺踩出不同的腳印。
“閻護院。”身後有人喊道他，閻千墨停住腳步，不用回頭便知是那個丫鬟。
出于說不清道不明的情面，他轉身聽着她說話。
“閻護院，最近是冬日了，我給你織了圍脖。”她雙手捧着黑色的圍脖，針腳看起來很是細密，指尖凍得通紅，在雪地裏仿佛成了透明。
她受着他打量的目光，不禁咽了咽口水，閻千墨收回目光，蹙眉不悅，“不用。”
院裏的清淨都是一會兒的功夫，總有雜七雜八的下人需要路過院子，現下已經有人發現了他們。
青兒一咬牙，不顧他的冰冷，“燕京的冬天最是難過，若不好好照顧。鐵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護院你就收下吧。”燕京的冬天的确很冷，站了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她的鼻尖已經被凍得麻木。
不用看也知道，紅通通的醜得像個唱戲的。
身後的議論聲或大或小，閻千墨眉頭皺得更緊，“雕蟲小技。”他冷冷道，不像呵斥，更像是鄙夷，說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交好的丫鬟上來安慰雪地中孤身一人的青兒，通紅的眼楮看得人心生同情，丫鬟握住她的手将她帶回屋裏。
“你呀，也不知是怎麽想的。”丫鬟到了碗熱湯讓她捧在懷裏，坐在她身旁道，“閻護院那麽不好相處的的人，也不知你是怎麽看上的。”
青兒委屈風眼淚簌簌直掉，與別人不敢講也講不明白。
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雲裳剛一醒來便聽到了閻護院拒絕王妃貼身大丫鬟的事跡。她揉揉眉心，頗有些無奈。
青兒的心思實在太過明顯，明擺着就是我要拆了他們。
裝作不明白的雲裳喚來青兒，側躺在塌上，懶懶地問，“聽說你喜歡閻護院？”
“嗯，閻護院也喜歡奴婢。”梗着脖子青兒面不改色，索性是豁了出去。
“你以前不最是讨厭閻護院的嗎？”青兒以往的态度很是明顯，滿臉赤裸裸寫着的都是不喜。如今卻不知搭錯了哪根筋，喜歡上了兇神惡煞的閻護院。
雲裳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小丫頭倔強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
“奴婢喜歡，還望小姐成全。”她狠狠磕頭，與地面發出咚的一聲。
雲裳嘆了口氣，從塌上起來，将她扶起，“那你是想嫁給他？”
青兒有些羞澀，喏喏地道，“再等等。”
她只是想讓小姐對閻護院失望，也就不會犯下不該犯的錯，女人家，名節是最最重要的。但她只是想讓自家小姐回歸正途，萬萬是不想真與那莽夫在一起的。
王爺不來淮秀院，她家小姐許是寂寞了，但也輪不到閻護院一個莽夫替她排遣，如此簡直就是在糟蹋自家小姐。
青兒不願自家小姐如此，卻也沒有資格勸，只能出此下策，如今事已至此，硬着頭皮也得把戲演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