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往事虧欠
衛彩認為自家唯一的兄長因攝政王喪了性命,而她又因他們的失誤受了罪,便覺得他們都是欠她,害她成了孤苦伶仃一人。
時常提出些無理的要求,攝政王不搭理她,陳忠等人便私下裏滿足她,慣得她愈發嬌縱。
後來她久不見府中有女主人,便動了些龌蹉的思想,半夜裏爬上了攝政王的床。其實她此招很是兇險,攝政王戒心重,當她推開那扇門時,便已經被人發現。
但以防誤會,攝政王裝作不知,直至她脫光了衣裳爬上他的床榻,才一腳猛地将她踢下床,等鬧出動靜,湧進人來,只見她嘴角溢血,赤身裸體地捂着胸口,好不凄慘。
王爺大怒,當即要将人杖斃,還是大管事拖着時間,等陳忠等人踉踉跄跄地來了府上,幾人在他門外跪了一夜,才保住衛彩的性命。
而再去尋衛彩時,已然消失在府裏,不知所蹤,便就此作罷了。
雲裳又問道,“那你可知陳忠以及羽公子等人,為何會如此護着她?”
緋月面色為難,許久才道,“聽說去解救衛彩之時,因着幾位大人粗心大意,救錯了人,等發現時再回去,她,她已經受了人侮辱。然後,衛風大人也死了。”
剛剛救回來時要死要活地鬧着自己無顏茍活,幾位大人好不容易将她安撫穩定,卻又傳來衛風被人暗殺的消息,幾人更是愧疚。
因衛風并不是如表面一般被無故暗殺,而是知曉自己妹子受了辱,想要血刃那些敗類,卻是一去不複還了。
幾位大人與衛風感情甚好,是以才成了多年的心結,只能一股勁地補償在衛彩身上,以求得到寬心。
身世倒是凄慘,雲裳想了想,無過多的慈悲心,只是驀地想起一事,問她,“衛彩是不是喜歡芙蓉?那花匠與她也有關系,是麽。”
現在一想,卻是她一意孤行了,緋月當初不願她選那盆芙蓉,未嘗是沒有道理的,只是她倨傲不屑,按了自己的意願。
緋月嘆了口氣,緩緩道,“那花匠從前與衛彩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因她喜歡芙蓉,便把那芙蓉當寶一般,府中一年四季也都能見着芙蓉花。”
是以她更加厭惡那芙蓉,人都沒了,還留下抹不去的影子。但攝政王不管那些事,府裏便沒人将花匠驅離,遍也由着他去了。
雲裳轉首,恰巧在窗前放着一盆,芙蓉花,畏霜寒,在室內勉強養了幾日,已然沒了嬌豔的色彩,雲裳低低嘆了聲,“不過爾爾。”
話音剛落,紅木門吱呀一聲,一股寒氣鑽着逢進來,緋月側着腦袋瞧了瞧,随後恭敬地退下。
南宮冥掃了眼桌上的空碟,白玉的瓷盤上還留有殘渣,她近日情緒不大好,兩年的相處,他熟悉她每一個生活習慣。她每遇着情緒不穩之時,便連着用膳也不穩定起來。
他站在她身前,她自顧低着頭,也不肯看他,他眼前是她卷翹的睫毛,半阖着眼,下颌微肉,比起從前要圓潤許多。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滿足感,他将她養得好,比勝戰一場更讓人心悅。
撫上她的發,用他最小的力氣去接觸感受,掌間順滑,在發黃的薄繭上,絲絲細細,撩撥着,從掌心的紋路,顫栗,蔓延而上,直至左胸。
她驀地擡頭,微嗔地看向他,兩眼相視,她眉眼間的風景勝過他三十年來,所經過的所有河山,半空中無聲無息,霎時暖流溢滿胸腔,滿滿當當的,除了她,再無其他。
他下颌抵着她的頭頂,緩緩磨蹭,嗓音低沉暗啞,“我将她送走了。”
雖她從未說話讨厭衛彩的話,但她情緒一絲一毫的變化,他感受得真切,比之他自己的喜怒哀樂更甚。
原本幾年過後,衛彩于他而言不過是生人,她想要留在京中也好,想要在董太後身邊侍候也罷,于他無關痛癢。
而羽、陳忠幾人,心有愧疚,他大可順水推舟如了他們的意,但因她,一切的無關痛癢都成了不行、不許、不準。
她不喜歡衛彩,他就連衛彩在宮中也放心不下,擔憂她入宮看見不喜,索性連根除去,堵絕衛彩在京中出現的可能。讓她所經之處,盡是喜愛的風景,
送走了,她能舒心便好。
雲裳眼裏帶了笑,還未及四月芳菲,眸子便盛開了一片的粉紅,她擡頭看着他,“日後若是有人說攝政王的王妃生性好妒,連攝政王救命之人的親妹都容不下,你可得幫着我說話。”
他卻是不以為然,“你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衛彩是我看她不慣,她離開汴京,與你又有何幹系?”
他既然如此做,就不會讓人言可畏傷了她,況且他堂堂一攝政王,屈屈一女子,還能威脅到他?
屏風繡着精致的鴛鴦圖,引頸交纏,碧波微漾,朱紅、深綠、黃白的色兒,她總是嫌它俗氣,他執意放在屋中,如今再看,也是別有一番韻味。
她輕笑,捏住他的衣角,晃了晃,眼角向上輕挑,“那什麽芙蓉花兒的,又是怎麽欠下的風流債?”
他在書房中,乍聽那芙蓉二字時,神情的變換顯然,她想裝作不知也不行,而她又真切地曾見過那書,那花。心裏有橫亘,無法跨越。
“芙蓉?”在書房一瞬的不适後,南宮冥淡定極了,反手握了她的細白皓腕,放在手心細細揉撚,“那是衛風留給她的,當初放在我書房中,她不願拿,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之所以怔了一瞬,不過是恍然想起衛風,他在自己身邊有許多年,與羽和陳忠等人也感情深厚,他死時,還是年輕強壯。
十幾年來,在他身邊死去的人數不勝數,為他而死的人也不在少數,他不會愧疚自責,心中卻究竟是有感觸。
更何況,衛風之死,衛彩難辭其咎,不過是礙于衛風情面,死前苦苦哀求,才留了她一條性命,其餘再多,他給不了,也不會給。
是以,有的人太過無恥,做過的錯事以為他不說便沒人知曉,肆意妄為,兄長因她而死,卻看不出絲毫的後悔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