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皇後之位
今日趙公公去她屋裏要人,她首先想的便是不行。對于皇上要放火燒人的事她記得清楚,也深知雲裳留下性命的難得,知曉這小主活着不易。
是以她悄悄去尋雲裳,本想讓她避開趙公公到別處躲躲,不曾想走叉了讓趙公公撞個正着。
本是被她說死的人突然活了過來,還被人抓個正着,以至于她此刻餘光瞥見趙公公不由得有些心虛。
她紅着眼眶抹了淚,香色帕子抵在眼角,權當沒見着趙公公似笑非笑的神情,轉而道,“雲小主可讓老奴好找,這不正準備求了公主派些人手幫忙,不曾想您就來了。”
她說着,突然被一道明黃閃了眼,才松開帕子,急急行了禮,後退幾步。
“勞嬷嬷擔心了。”雲裳心傷突如其來的距離,溫順道。
嬷嬷笑笑,見她安然無恙便是極好。她雖不知她與皇上之間有些哪些不為人知的往事,但安然就好,像她一般,能在宮中活到這個歲數,便是極好。
她往後退下,卻忽視了一人,此刻叉腰從她身後出來,一張粉嫩的小嘴高高撅着。
“看吧,宮裏的奴才盡是愛說謊話騙我,父皇你一定要狠狠地懲罰他們!”宮人說與劫持她的秀女被活活燒死了,現下卻出現了在她面前。
寧樂覺得宮人哄騙了她,害她做了幾日噩夢,氣哼哼地說完,還用小短腿踢了踢一旁的宮人。
宮人挨了踢,也未曾露出委屈,反倒是笑着認錯,而後退下,換另一個宮女上前伺候。
寧樂橫了剛上前的宮女一眼,滿是嬌縱。
好一個暴力的小公主,雲裳被她害了一次,忍不住想要離她遠點,一邊又忍不住想與她親近。
恐怕是性子裏便喜愛女孩,對寧樂怎也生不出讨厭來。
是以她雖出言蠻橫,雲裳也只覺是小孩子的天性。
她若無其事地望了眼南宮冥,南宮冥則彎腰抱起小公主,道,“好,你想怎麽罰,就怎麽罰。”
只字不提,縱容得人無法無天,雲裳看着父子兩親近的模樣,心裏堵的難受。轉念一想,自己不過是個秀女,皇上怎麽教導公主與她又有何關?
肆意縱容也好,嬌生慣養也罷,都與她無關。
周遭宮人悉數退下,連喜嬷嬷與趙公公都不再,不大的青居殿,此刻顯得格外寬闊。
或許寬闊的不是宮殿,是她融不進他們的暖意中,有些心涼。
三年來,雲裳與人也少有交集,短暫的失落後,她恢複笑意,與之前相比少了些随和,多了些刻意的生疏。
寧樂與父皇膩夠了,圓溜的大眼咕嚕亂轉,在她身上肆意打量着。
“父皇,她是誰?”
她是秀女,住在儲秀宮的秀女,寧樂知曉的僅止于此。
南宮冥放她下地,動作輕和,絲毫不像将她拒之殿外的人。
他放下寧樂,牽過雲裳,低頭俯視興致不甚高的人,“寧樂,叫娘親。”
娘親?雲裳與寧樂皆是瞪大眼不解。
兩人如出一轍的表情似乎取悅了南宮冥,他緩緩一笑,涼薄之意驟減,多了些從未見過的溫和。
“父皇,宮中沒有娘親。”寧樂不滿地指出他的錯誤,南宮冥搖頭,一個眼神制止了她的話。
寧樂哼一聲,到底是畏懼南宮冥的威嚴,不再說什麽。
“宮中卻是無人喚娘親,皇上何必誤導公主呢?”
雲裳笑笑,雖不明白皇上為何要讓寧樂喚她娘親,但也知道,娘親一詞,常是用于平民百姓。
而宮中,是母妃,是母後。
她以這一日得來的消息猜測自己是皇上的發妻,想當然便覺她是皇後,是以她糾正道,“寧樂,喚我母後如何?”
毫無遮掩暴露自己的野心,寧樂當下便覺面前的人真是怪人。
嬷嬷曾與她說過,宮中想要爬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多了去,她們會讨好她,對她好,皆因了父皇對她的寵愛。
美麗面容下卻是醜陋的心,嬷嬷又說,要離她們遠些,她們會悄無聲息地害了她,特別是那種想要做她母後的人。
寧樂嘟囔着嘴,這可不就遇着了想要做她母後的人。
“本公主已經有了母後,在太和宮中好好的,你為何要讓本公主喚你母後?莫不是想取而代之?”寧樂哼哼着說道,不見南宮冥臉色瞬黑。
“夠了!”一聲厲喝,吓得寧樂眼眶變紅,雲裳也跟着覺得委屈。
原來她不是皇後啊。
她不是皇後,便沒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銀珠寶,便沒了滔天的權利,便沒了買最好棺材的可能。
她苦着臉想要離開,南宮冥拽緊她的手,青山似的眉眼染上焦灼,“雲裳,莫聽她胡說。”
他轉頭訓了寧樂一句,讨好似的望向她,雲裳也覺得,皇上真是個怪人啊。
對寧樂公主極好,不允許宮人有絲毫怠慢,甚至于為了小公主想要燒死她,現在一轉卻為了她責罵小公主。
人心真是難測,尤其是皇宮之內的人心,被浮華權勢染得看不清真正模樣。
雲裳自然不會介意,因為不在乎。
“無事。”她擺擺手,眼珠子晃了幾圈才直視他問道,“那你能讓兄長接我出宮嗎?我想回去。”
“為何想回那窮鄉僻壤,宮中哪點不如?”
“宮中極好,但我不是皇後,待在宮中也沒甚意思。”她手指緊張地攪在一起,嘴裏吐出的都是實話,卻忍不住心虛。
她頂着頭上夾雜怒氣的視線和頭下一雙好奇的稚眸,嗓音微弱,“我不是自願進的宮,初始便想着離開,才劫了公主準備……威脅皇上,不想險些被您放火燒死。”
所以做壞事真是難,一不小心就得賠上性命。
到時不知道沒良心的簡讓會不會給她立個衣冠冢,好歹灰飛煙滅後,魂魄也有個歸處。
南宮冥抑制住噴薄的怒氣,冷聲道,“但你答應朕留下,留在宮中陪朕,陪朕過着漫漫一世。”
腰間的佩環叮當作響,龍紋的盤扣在腰間生威,似乎也在向雲裳張揚怒氣。
雲裳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自己沒答應,她語氣更弱,“那是我以為,以為會是皇後。”
皇後,心心念念的,能留住她的,居然只是皇後之位。
一口郁血堵在喉嚨口,南宮冥咽下,嘴角輕扯,發出一聲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