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侯府。
“奴婢看得千真萬确,陛下的确是從丞相府出來的,而且身上還披着夫人您前幾日才送過去的孔雀毛的披風。奴婢就問了丞相府的小厮,陛下下午就到了,在府裏吃了晚飯才回。”
今日侯府廚房做了幾樣新式點心,曹氏惦記兒子,就讓身邊的貼身丫鬟給詹夙送去幾樣嘗嘗,誰知那丫鬟過了半日才回來,一回來就跟她說見到了皇上。
曹氏皺眉,低聲嘀咕:“陛下為何要穿夙兒的衣服?”
怪不得詹夙一個丞相日日往宮裏跑,怪不得每每提到陛下和徐望時他都不高興,怪不得從來不考慮自己的婚事,怪不得……
曹氏幾乎不敢再想下去,她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們家真是攤上大事了。
“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要是在這府裏聽到一點風言風語,小心你的舌頭。”在還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只能先把這事壓着。
那丫鬟應了,她雖不懂這件事意味着什麽,但既然關系到天家,那就還是閉嘴的好。
曹氏這邊捂得鐵桶一般,顧玄茵和詹夙倒都不甚在意,第二日就傳到了劉文周耳朵裏,劉文周卻沒自己去找顧玄茵,而是讓劉靜妍入宮,給顧玄茵請安。
劉靜妍入宮時,顧玄茵正和詹夙商議改年號的事,眼看就要過年了,平章這個年號不能再用,是該選個屬于顧玄茵的年號。
詹夙對此十分重視,總想給她挑個最好的,商議了許久仍然沒有定下來。
聽說劉靜妍來了,顧玄茵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看向詹夙,“表妹來找我玩兒了。”
顧玄茵見詹夙還不動如山的坐着,心下無奈,吩咐銀霜,“讓表妹在偏殿坐一坐,朕與丞相商量完事情就過去。”
詹夙眼中立刻就帶了笑意,他在她心裏,比一起玩到大的好姐妹還重要了。
“繼續說年號的事,”顧玄茵清了清嗓子,“朕也沒什麽開疆拓土的志向,就不要用什麽‘武’啊,‘建’啊,朕只希望風調雨順,四海安寧,百姓富足。”
詹夙沉吟片刻,“風調雨順,四海安寧,陛下覺得‘天寧’如何?”
“好,”顧玄茵贊道:“就這個了,天寧這個年號正和朕意。”她想了想,又道:“年號已定,就可以讓太常準備郊祀諸事了。”
“這些事臣去交代就是,”詹夙寵溺地看她一眼,“去玩兒吧。”
什麽叫“去玩兒吧。”?這語氣怎麽和打發小孩兒似的。
其實顧玄茵不太想見劉靜妍,她倆是從小玩大的姐妹,無話不說,甚為親密。
如今姐妹成了君臣,很多話都不能說了,或者說了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心境了。那種感覺讓她覺得有點難過,即使是從前最好的姐妹也讓她無法全然信任。
詹夙見她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兒不動,關心道:“怎麽了?”
顧玄茵有些低落地耷拉下腦袋,“沒事,”她擡了擡手,“丞相回吧。”
要去見小姐妹不是該開心嗎?怎麽蔫頭耷腦的?詹夙皺起眉,“是不是劉家姑娘欺負陛下了?”
顧玄茵沒想到他會這麽問,忍不住笑了,“表妹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麽敢欺負朕。”她頓了頓,又順嘴抱怨道:“丞相以為誰都和您一樣,整天就知道欺負朕。”
顧玄茵說着,還不忘委委屈屈地看詹夙一眼,普天之下也就你能欺負皇帝,皇帝還拿你沒轍,以詹夙的尿性,聽了這句話大概尾巴能翹上天,一得意就忘形,指不定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詹夙這會兒确實想做點出格的事,他壓抑着把人拉過來欺負一頓的沖動,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道:“臣何時欺負陛下了?”
你就裝吧?顧玄茵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抿着唇,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詹夙被她這小眼神撩撥的耳朵都紅了,放着小姐妹不見,在這兒和他打情罵俏,小姑娘真是長大了。
顧玄茵轉了轉眼珠,“丞相回吧,不好讓表妹等久了。”
詹夙應了,心滿意足的告退,二人剛才那幾句話又夠他回味一天了。
顧玄茵去了偏殿,見到劉靜妍面上還是親親熱熱的笑。“我還以為表妹把我忘了呢,今日怎麽突然想起進宮來了?”
劉靜妍拉她坐下,“是父親交代我們沒事不要往外跑,低調些。”
顧玄茵不以為然,“進宮怎麽算往外跑。”
“我若是經常進宮,外人難免要說陛下和外戚走的太近。”劉靜妍抿唇道:“我不想給陛下添麻煩。”
顧玄茵淡淡道:“朕親近誰要不着別人管,那些禦史們頂多寫幾本奏疏勸谏朕,大部分丞相都幫朕攔了,我眼不見心不煩。”
劉靜妍聞言驚訝:“那些折子本該陛下親閱,丞相這麽做不合規矩吧啊!”
“規矩?規矩還不是人定的。”顧玄茵唇邊露出一抹壞笑,“舅舅應該和你說過朕對丞相的縱容是為了什麽。”
劉靜妍颔首,“可陛下也別因此太委屈了自己,還是該有個底線。”
顧玄茵聽她這麽說,就知道她是因何而來了,“你是說去丞相府看望他一事?”她嘆了口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朕只有放低身段,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萬一要對陛下不利,那可是在他的地盤……”劉靜妍皺眉,萬一詹夙挾持了陛下,逼她退位,他們劉家拿什麽與之抗衡?
顧玄茵搖頭,“他不會的。”這件事顧玄茵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她輕車簡從去丞相府,詹夙若是有不臣之心,下藥也好,挾持也好,有的是辦法。
可她卻篤定詹夙做不出這種事,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能感覺到他是坦蕩之人,即使要奪這天下,也不會采取那樣上不得臺面的法子。
劉靜妍嘆氣,“陛下,旁觀者清,我倒是覺得,對丞相不可一味的捧殺。”
顧玄茵知道自己這位表妹極為聰慧,有時候甚至可以左右劉文周的意見,遂好奇問道:“怎麽講?”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晚上要去聽講座,今天只有短小君,明天争取多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