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題要求以“雪”為題,作詩十二首。
這以雪為題作詩不難,做十二首也不難。
難的是要求每個人的詩立意不得相同,作一首即念一首,接下來的人便不許與人相同了,這一輪只取前八個人。
這樣一來,要麽作詩極快搶占先機,要麽立意奇新,出人意料,否則很難取勝了。
卿玉玲很是頭疼作詩等事,因為她最不會砌詞和引經據典,要讓她選,她巴不得成天算賬呢!
現在又叫人一下子作十二首,還不能與人重了,豈不是比難上難還要難?
賀白梅聽了題目亦是皺起眉頭,她心中大概将她能作的詩都過了一遍,只聽她對卿玉玲道:“換做是我,滿打滿算也只作得九首而已,這九首有落了俗套的不說,另外幾首也是搜腸刮肚的,剩下的三首再也作不出了。”
卿玉玲心頭更添一分愁。
臺上以雪為題的詩一首接一首,只見有的人寫的慢了,聽了別人的詩,立馬懊惱的将自己剛做好的詩擱在一邊或是揉成了團——和別人重複了呗。
卿玉玲全神貫注的看着賀白書,賀白梅則看着臺上的另一個人,心頭突突的跳着,那人也是她的親人之一。
要說也巧了,這臺上的十二個人,有三個都是賀白梅的親戚,這也是少見的人。
賀白書和賀白衣卿玉玲自然是認得的,另一個卻是賀白梅的小舅,卿玉玲從不曾見過。
賀白梅的母親範珍是範老先生的獨女,範珍的母親生了她之後便不能生育了,範老先生不管是學識還是為人都是一等一的,他不願辜負陪着他從貧窮到名利雙收的枕邊人,所以後來也沒有再納過妾。雖說愛妻只能育一女,但是範老先生和他愛妻也都想再要一個兒子,所以就領養了一個小範珍十多歲的孩子範毅,如今範毅也是個二十多歲飽讀詩書的成年男子了。
範珍和她這個弟弟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姐弟倆的關系還是挺好的,因為範毅照顧了範老先生夫婦良多,她作為已經出嫁的女兒,心中還是十分感激自己這個弟弟的。
卿玉玲和範家就是八竿子才打的着的關系了,所以她和範毅并不相熟,她也只是聽說賀白梅只是有個舅舅而已,至于她舅舅是個什麽模樣,她和賀白書都是一概不知的。
臺上的局勢越來越緊張,許多人交了八張紙之後便提筆不動了,因為絞盡腦汁也難再想出立意新的詩了。
卿玉玲看着臺上還有五人洋洋灑灑的落筆作了詩,并且陸陸續續将詩交了上去。
後面的這幾首詩都是立意新奇且押韻流暢的好詩,因此臺上監考官和臺下懂詩的人,聽一首便點一次頭,賀白梅聽了賀白衣那首《化雪》也是忍不住叫好。
卿玉玲關注點卻不在詩上,她更關注的是賀白書作了幾首,有沒有比他快的人。
卿玉玲記着每個人上交的詩的數量,并且暗暗分析着,這局誰最後可能取勝。
不過觀察了一會兒卿玉玲有些納悶了,賀白書怎麽不動了?
只見賀白書閉目養神似的站在場上,他面前還有三張紙上一點墨水都沒有,他還差三首詩呢!
範毅正泰然自若的放筆,又交了一首詩,賀白梅眉眼間隐隐見的到淺淺的笑容。
只見臺上有四人一個接一個的上交所作之詩,卿玉玲仔仔細細的數着,有六人做了七首,有兩人做了做了八首,有三人做了九首,只有範毅一人目前做了十首。
卿玉玲看着紋絲不動的賀白書,心裏着急上火,就是賀白梅也注意到了舉止怪異的賀白書,賀白梅有些擔憂的問卿玉玲道:“三哥這是怎麽了?不會是做不出了吧?”
賀白梅曾和賀白書和過詩,她知道賀白書的水平遠在她之上,她能做九首,賀白書不會比她差,可是場中人所作詩好幾首同她的詩重複了,所以她要是上場,未必能作的了九首了。眼下賀白書作了九首已經難得,就算是江郎才盡也是情有可原的。
卿玉玲被賀白梅這麽一問,心中忽然一片光明,她明白了!她知道為何賀白書巋然如山了!她的少年郎是要頭一個晉級呢!
卿玉玲将自己帶來的錢都給了玉秀,叫玉秀去那邊賭局中全壓賀白書,她賭賀白書這一輪第一個勝出!
賀白書有了思路之後立即睜開了眼,卿玉玲看到他胸有成竹的目光,心動極了!若這是戰場,賀白書也能被稱作英雄!
只見賀白書一氣呵成,接連作了三首,監考官看過三首詩,覺得合格之後便念了出來。
這一輪,賀白書第一個晉級!
賀白梅看到這裏才松了一口氣,道:“我以為三哥……”賀白梅轉頭看了看欣喜萬分的卿玉玲道:“你早知三哥會如此,是麽?”
卿玉玲臉上掩不住的笑意,道:“那是自然。”
兩人早就心意相通了,賀白書心中所想,她稍稍猜測便知。
玉秀那邊帶來的自然也是好消息。
接下類又有三人作出了十二首,雖說有些詩比不得賀白書那樣精致,叫人耳目一新,但也算是湊齊了。
本來是要取八人的,誰知道只有六人勉強作的出,所以這一輪淘汰了六人。
接下來的一題卻出人意料的簡單,只是取了一句古語叫他們分別做些解釋而已,不論對錯,說的有理即能晉級。
本來可以六人同時晉級的題目,因為有一人言論偏激,所以被淘汰了。
最後一題只剩下五人角逐了。
氣氛的緊張程度不言而喻。
最後一題出的又精又妙,題說,從前有個尼姑,出了一聯曰“寂寞寒窗空守寡”,若是誰能對上此聯,她便還俗嫁人,對此聯有個要求,必須在眼前取景。
眼下題目的要求也是一樣,要在眼前取景,不過這會兒可沒有顏如玉還俗嫁人的好事。
只見臺上五人急急觀看着周圍的情景,但是一炷香都熄滅了,仍舊沒有人對出下聯,因為眼前人山人海實在不好取景。
卿玉玲看着有些緊張的賀白書心中亦不輕松,這一題誰先答上,必能奪魁了!
除了焦急的答題者,還有氣定神閑的監考官,十二個監考官姿态各異,但是卿玉玲卻發現他們身上都帶有飾品,那些飾品雖說不是罕見的,但是每個飾品上面好像都有一幅畫。
比如坐在右邊第一個的老者,他捏着一個鼻煙壺,但是鼻煙壺是倒着的;還有一人拿着一把扇子,這天氣拿扇子不是多餘麽?而且那人将扇子時而合起,時而打開;還有一人手上戴着扳指,扳指上隐約看得見一些黑色的影子,卿玉玲猜想大概是山水畫一類;還有人頻頻端起茶杯,茶杯上也是做了畫了……
機敏的卿玉玲看出答案來了!
卿玉玲全神貫注的看着賀白書,賀白書情急之下也看向了卿玉玲,因為他在完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只有卿玉玲能讓他安心,讓他鎮定。
卿玉玲是他這麽多年以來,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依靠。
卿玉玲卻沒有提醒他,只是定定的望着他,她相信賀白書不是虛有其表的人,她不需要多此一舉。
賀白書見到神情自若的卿玉玲,心中着實安定了不少,他靜下心來之後又環視了一周,最後将視線停留在那個被人倒着捏着的鼻煙壺上。
賀白書唇齒輕啓:“彷徨微徑徒徘徊。”
那個拿鼻煙壺的人眼睛一亮,又驚又喜的看着賀白書不确定的問道:“你說什麽?”
賀白書又重複了一遍:“彷徨微徑徒徘徊,這便是我對出的下聯。”
有人對出下聯之後,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只聽有人問:“哪裏有微徑?哪裏有人徘徊?”
賀白書剛要解釋,那個拿鼻煙壺的人右手半擡起,阻止道:“答完便答完了,不問對錯,其他人繼續答題。”
其他人聽監考官這麽一說,便覺得賀白書沒準真的答對了。
可是這裏哪兒來的那種景色呢?
賀白書嘴角泛着淺淺的笑,不管別人答的如何,反正他是贏定了!
滿懷着激動,賀白書安然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衆人都知道賀白書必定不是胡謅的,所以這臺上必有蹊跷,賀白書所在的位置成了場上的焦點,賀白書不卑不亢的坐在那裏,那樣的他,叫卿玉玲如何移的開眼?
同樣移不開眼的還有蔣青!
賀永歡忍不住的得意,她自豪地對蔣青道:“如何?我那侄子不差吧?你瞧那賀白衣都沒答上來,我那侄兒已經上了座了!”
蔣青早就被賀白書的風采迷的七葷八素了,她自然是頻頻點頭,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此時她的眼裏就只有賀白書了,至于賀白衣麽,在這種特殊的場合下,賀白衣對她來說不值一提,因為此時場中的光彩全被賀白書一人搶去了。
緊接着,又有一人看出來其中奧妙,只見他盯着一把開開合合的扇子道:“混濁淺浪滿流溪。”
賀白梅興奮不已,她攥着的帕子早就皺成一團了。
此人自然是範毅!
有一人兩人答上,後面的人自然也不傻了,所以陸陸續續又有人答上了,賀白衣第四個答上,錯過了三甲卻也算是備受矚目了。
最後,聽見場中一聲低沉的聲音說要宣布今日的前三甲,即使很多人心中已經有了結果,但是真正聽見的時候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只聽渾厚的聲音響起:“四海大會第一試第三名為蘇州人士林洛,第二名京城人士範毅,魁首……京城人士賀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