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她心疼的扶起何怡,自責的道歉:“小怡對不起,姐姐不該帶你過來的,是姐姐不好,姐姐該死。”
臉上覆上一雙熱乎乎的小手,何怡用髒兮兮的手心擦了擦盛慕婉濕潤的眼睛,溫糯的聲音說着:“姐姐,小怡沒事的,小怡一點都不痛。”
“還能走嗎?算了,姐姐背你吧。”
盛慕婉轉身蹲下,眼角卻瞥見了熟悉的墨色長靴,她一個哆嗦,吓得蹲坐在地上:“你…你們速度為什麽那麽快?”
伸手顫抖的指向藺家兄弟,盛慕婉心中的驚恐難以言表,她只是想救村子裏的人,并沒有什麽壞心思,老天爺,你不至于這麽懲罰我吧。
“快?我只是散步過來的。”
藺詩文懶洋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欠扁,他對于這個婦人真的很感興趣,有膽子攔路搶劫,卻沒有膽子面臨突發狀況嗎?還是說這只是她裝出來的軟弱?
“這位大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女子的無心之失吧。”盛慕婉知道此時不能以卵擊石,別說這兩個看起來比較不好對付的男子,就是他們身後的莽漢,也是夠頭疼的了。
藺詩文摸摸下巴,眼睛看似無意的瞥向藺詩辰的方向,見對方不着痕跡的點頭,他道:“本公子只是好奇,你不必如此拘謹,本公子只想知道是什麽樣的村子需要兩個弱女子靠着搶劫來接濟,這樣吧,你只要帶我去你們村子,确定你沒騙本公子,本公子就放過你們姐妹。”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可惜外表就很剛毅的男子笑起來就像一只兇狠的老虎告訴你,我不會吃了你,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一樣。
下意識的想要搖頭,她的目光卻在接觸到那幾個身強體壯的車夫時一怔,無奈點頭:“好,可是你要保證,你們不能傷害村子裏的任何人,也不要告訴他們,我們是被抓了才帶你們回去的!”
藺家兄弟對望一眼,藺詩文幹脆的點頭答應:“好!”
在新皇登基之前,何村曾是賀州州郡有名的豐收之村,何村有着大家族,族譜都寫了好幾本,賀州州郡郡守張志經常來何村游玩。
自從新皇登基,酷暑時分卻連滴雨都不肯下,地裏的莊稼也都枯死了,幸好因為何村之前的旺盛,村民家中都有定量的餘糧,除了水源貧瘠之外,別的倒是還能勉強度日。
好景不長,随着幹旱的時間越來越長,挨餓的人越來越多,指望不上官府的接濟,竟然有些饑民聯合了周邊的幾個村子的壯漢,對何村及周邊富庶的村莊燒殺搶掠,村民稍有反抗就會沒命。
漸漸,附近村莊的人越來越少,逃荒的逃荒,被殺死的被殺死,餓死的餓死,渴死的渴死,留下來的只有一些跑不動的老弱病殘和父母被殺的年幼孩子。
盛慕婉一邊講述大旱幾個月以來附近村莊的遭遇,一面嘆氣:“若不是迫不得已,誰願落草為寇?”
交談間他們已經到了何村。
何村,現在與荒村無異,大多房舍都被舍棄了,空蕩蕩的村落裏只有一些老人和體弱的村婦孩童聚集在一起,他們大多神情呆滞,雙目無神的看向晴朗的天空,幹枯的雙眼盡是對未來的迷茫。
越是向村子裏走,藺詩辰的眉頭便皺的越深。
空蕩蕩的村落裏,房屋大多被砸得不像個樣子,一扇扇木質的門大開着,人去樓空的屋子雖然很是寬敞,卻難免有些蕭條的韻味。
蜘蛛絲糾結了一層又一層,地面上還有鍋碗瓢盆被砸的稀巴爛的碎片,有些房屋的地面上甚至有一些紅得發黑的不明痕跡。
藺詩辰俊顏上的神色越發冰冷,天災抵不過人禍,他終于明白這句話有多明智。
“小婉和小怡回來了!”眼尖的婦女見到盛慕婉等人,驚喜的迎了上來,卻在一行人不遠處駐足不前,警惕的看着盛慕婉身邊的人,有幾分好奇,多的是提防。
“張嬸兒,這些是我剛認識的朋友,聽說了咱們村子的事情之後,特意過來看望大夥的,他們還帶來好多糧食呢!”
盛慕婉笑着說完,示意藺詩文,懇切的眼中哀求着希望別露餡。
從小錦衣玉食的藺詩文,見慣了大富大貴人家的奢靡生活,也在沙場之上見過熱血男兒的困窘,只是眼前的破敗戳痛了他的心,悶悶的難受。
“是嗎?”張嬸兒有些不确定,有錢人真的會來他們這個破村子來進行救助嗎?
“當然!”
不等藺詩文回答,藺詩辰就率先下了決定。
盛慕婉心中一喜,卻還是征詢的看着藺詩文,雖然她心中覺得那個嘴碎的管家有幾分像是管事的風範,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她錯把管家和能力搞錯了。
“小事一樁,在下義不容辭。”鳳眼中閃耀着波光漣漪,藺詩文說完,盛慕婉歡呼,對張嬸兒說道:“張嬸兒,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你快去把大家夥兒召集起來,我們今天可以吃一頓飽飯了。”
張嬸兒急忙答應,一溜小跑去找村子裏還在的村民。
跟來的随從們有秩序的從馬車上搬下食物和清水來做飯,藺家兩兄弟則是在村子裏巡視了一圈,而後表情不太好的回來。
村子裏真的如盛慕婉說的那般,只有一些老弱婦殘,連個年長一點的男子都沒有。
“這些人平時就是靠你搶劫來的糧食和金錢度日嗎?”
藺詩辰的聲音很低沉,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
“是啊,村子裏的嬸子和奶奶都上了年紀,孩子又太小,年輕又稍有力氣的大概就只有我和小怡,我當然要想辦法養活她們啊。”
盛慕婉有些悲傷:“只是最近路上行人越來越少,有時候偶爾有路過的,也都是一些饑民,越來越不好搶,前一陣子,沒有過往的人,村裏的人只能靠野草充饑。”
“朝中送出的赈災款和糧食,難道你們沒有收到過嗎?”藺詩辰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