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陽光又烈了幾分,江邊涼涼的風輕輕拂過衆人的臉然後吹着理想飛向遠方.
“北故,你求的什麽”
陳安爬上樹站在幾根粗壯的樹枝間低頭問正在寫祈福帶的遲北故。
遲北故放下筆漫不經心的回答:“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不是吧遲北故,你都這成績了還在求這個啊?”
拿着祈福帶蹲在花壇邊上的于朝吐槽道
遲北故沒否定,把手中的帶子拴成死結:“你求的什麽?”
于朝嘿嘿笑了倆聲:“我不發財誰發財,當然是發財啦。”
遲北故輕輕點了倆下頭:“挺俗的願望。”
“切,誰不愛錢,人這一輩子最不能和錢過不去了。”
綁好祈福帶的陳安從樹上跳下來帶起一陣風把挨着的幾根挂在半空的的祝福帶吹起。
陳安看着遲北故系的祈福帶忍不住笑出聲:“不是,遲北故誰教你這麽系帶子的,你這是系帶子還是綁架人家樹枝啊?”
于朝聽陳安的話不免有些好奇的扭過頭去看遲北故挂的祈福帶。
在無數條長相一樣的祈福帶中于朝一眼看見了那根遲北故挂的祈福帶——在一衆只挂了一頭,另一頭留在空中的祈福帶中有一根圍着樹枝纏了幾圈,然後頭尾相連的打着死結的祈福帶。
于朝死死憋着笑認同的點點頭:“你這帶子系的挺對的,反正風和雨是弄不下來了。”
遲北故不置可否只是靜靜的看了看綁的死死的祈福帶。
“你這祈福帶把名字都給遮了,上天能知道請願的是你嗎?”陳安笑着伸手把被層層紅布裹住的名字扯出來。
帶子剛漏出倆個字陳安扯帶子的手忽然頓了一下,而後若無其事的把翻出來的名字放了回去蓋在了層層紅布之間。
遲北故看着陳安面無表情的臉笑了一聲:“我偷偷告訴他了,他知道的。”
陳安閉着眼吐了口氣,片刻後又睜開眼望了一眼在燒香的宋念白。
帶子上的名字根本就不是遲北故。
“瘋子”陳安低下頭小聲罵了句。
遲北故輕輕哼了聲笑着答話:“是是是,我是瘋子,你說我是瘋子我就是。”
陳安躲開遲北故勾他肩膀的手冷着眼看着于朝開始轉移戰火,而被發財願望迷了眼的于朝絲毫沒注意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
“你再不挂我們就把你丢這裏。”
?????
被陳安帶着冰碴子的話刺了一身的于朝這才從夢中醒來,搓搓手倆步爬上樹把帶子拴在了最高的樹幹上,邊栓還邊嘀咕:“發財啊發財,我叫于朝,可得保佑我發財啊……”
陳安看了一眼神叨叨的于朝又看了眼笑着看自己祈福帶的遲北故還是小聲開了口
“你哪來的把握把喜歡藏好?”
遲北故不在意的回答:“沒把握,所以這不是藏的小心翼翼的嗎?”
“小朋友們到外面集合我們要回家咯。”
陸允允帶着一串小朋友從寺廟裏走出來,宋念白走在最後清點人數。
于朝聽着聲音急匆匆的把祈福帶挂好雙手合十拜了拜,猛的一下跳下樹去扶過門檻有些費力的學生。
遲北故撞了一下身邊的陳安半是認真半開玩笑的說:“你知道就行了,別讓她也知道。”
陳安木着臉看了遲北故一眼冷冷的答了句:“知道了。”
遲北故轉身看了一眼宋念白,在離開的瞬間回頭看了一眼祈福帶
“她叫宋念白,住在安民巷,你記得別找錯了。”
“以後我就不在了,所以請你保佑保佑她。”
拴成死結的祈福帶高高的捆在樹枝上,被紅布一層一層裹着的名字在歲月的掩蓋下被藏起,記憶随着時間模糊,少女拙劣的謊言和少年隐藏的名字成為風守着的秘密,年少的悸動經過一陣陣陣痛的洗禮歸于平靜。
平安和前程,你和我。
日子過起來說快也快,高三的時間好像也一眨眼就過去了,春游回來班主任進行收心教育,然後又匆匆忙忙的繼續高三生的畜生生活。
“遲家大少爺,沒有讓你滿意的項目嗎?”
陳安拿着運動會報名冊走到遲北故身邊,明天學校要各班班級的參賽名單,他們班報名的人不少但零零碎碎的還是空了幾個項目沒有人選。
遲北故背着書抽空看了陳安一眼哼的笑了一聲:“沒讓我滿意的,怎麽,班長要為我再加倆個項目嗎?”
陳安嘆了口氣在遲北故身前的位置坐下:“快報個項目,人不夠。”
遲北故伸手把手裏的書翻了一頁:“三年就這一次運動會還沒人參加啊?”
陳安目光躲閃了一下:“那倒不是。”
遲北故看着陳安的心虛樣拿過單子看了一眼總算明白了,大多數項目都報完了,除了幾項體力活動還沒有人願意參加。
遲北故沉默了一會兒,眯着眼睛的看向陳安“你不會打算讓我跑5500吧?”
“那到不至于,你随便選一個吧,反正你是我們班的面子,你得把場子撐起來”陳安伸手在幾個還沒人報名的項目上點了點。
“跳高,拿第一”遲北故也不廢話拿起書旁的筆在跳高的項目後面字直接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陳安滿意的點點頭:“行,那你記得把第一帶回來。”
遲北故低着頭繼續背剛才沒背完的書伸手比了個OK:“放心吧,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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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悶悶不樂的?”
宋念白把書放下從抽屜裏摸出試卷開始刷題,間隙間問了旁邊的人這麽一句話。
陸允允趴在桌上看着眼前的書發呆,一向好動的人今天安靜的有些不太正常。
“想去看演唱會,我超喜歡的歌手最近開了演唱會。”陸允允有氣無力的答
“那就逃課去看。”宋念白認真的答
原本閉着眼睛要死不活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怎麽還勸我逃課去看啊,你不是該告訴我好好學習嗎?然後激勵我以後可以慢慢去看。”
宋念白卻只是慢慢搖了搖頭:“你以後确實會有機會去看,可以後都不是今天,需要我幫你請假嗎?”
陸允允眼睛亮了亮:“你怎麽給老師說?”
草稿紙上的筆尖不停的滑動着,宋念白理着思維解答案随口答了一句:“高考壓力太大,胃出了問題,要請假去醫院看病。”
陸允允忽然撲哧一聲笑出聲撐起頭賤兮兮的看着宋念白:“老師眼裏的乖學生就這樣撒謊騙老師啊?”
宋念白把算出的答案挪在試卷上無奈的聳了聳肩:“很過分嗎?三年就翹這麽一次課,而且還是去見自己的精神支柱,又不是什麽多不可原諒多過分的事情。”
陸允允神在在的點點頭“說的好對啊,我都心動了。”
“那就坐車去見他,我……”宋念白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旁邊傳來了一聲帶着笑意的話
“可是我現在突然我不想去見他了,我想以後帶着我在學校裏的精神支柱一起看他”陸允允湊在宋念白旁邊撒嬌“所以拜拜,以後你能陪我一起去看他嗎?”
宋念白握筆的手在聽清這句話後停頓了一瞬,然後陸允允聽見對方輕輕嗯了一聲。
願望得到滿足的陸允允也不發呆了找出自己夾在書裏的試卷開始補老師明天老師要檢查的作業,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對方聊着天
“拜拜有喜歡的樂隊嗎?”
宋念白想了一會兒說了名字:“五月天。”
“五月天最近好像在內陸有演唱會吧?五月底,好像是在鳥巢?”陸允允不确定道
“我聽到消息了。”
“那你要逃課去看嗎?”
宋念白認真的偏過頭看陸允允:“那你要陪我逃課去看嗎?”
明明知道對方只是開個玩笑,但陸允允還是鄭重的應了聲好:“現在或者是以後我都可以陪你去看。”
宋念白點點頭:“行,等我發財吧。”
聽到這個答案後陸允允終于靜下心來做自己的試卷,遲北故的筆輕輕在紙上滑動倆下,然後看着自己草稿紙上的東西輕輕眨了眨眼。
倆天一晃而過,運動會早晨的太陽都讓人覺得和藹可親,按照慣例先進行運動會賽前宣誓,學生代表上臺演講,然後宣布運動會正式開始。
運動會的第一項是1500m的長跑,學生對這個人性化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寧願跑完之後慢慢看,也不想下午頂着個大太陽在燙腳的跑道上狂奔,已然成為學生的共識。
四班1500m最後報上去的人是趙成斂,遲北故別好趙成斂身後的號碼牌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盡力就好,不舒服及時叫停,命最重要。”
背對着遲北故活動腳腕的趙成斂聽見這話不樂意了:“你能拿第一我不能?閉上你的嘴好好看着我拿第一吧。”
遲北故笑着伸手在對方後腦勺彈了一個腦瓜崩:“閉上你的嘴好好跑吧,我等着你來看我拿第一。”
趙成斂捂着自己的頭惡狠狠的看着遲北故放狠話:“待我大勝歸來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神情活似在山的另一邊叫喚着“我一定會回來的”灰太狼。
遲北故點點頭往裁判的方向走了倆步退出了賽道:“去吧,正義使者。”
倒數的三二一響起,趙成斂恢複了平時的神情認真的聽着口哨聲落下,幾乎不用反應,這個哨聲他聽了很多次,無數次站在跑道上不知方向的瞬間,只要聽到這個聲音響起他就會立馬往前跑,那幾乎是一種下意識到反應,也是一種趕走迷茫和未知的方式。
趙成斂跑的很快,剛開始的一倆圈就和其餘五個人的人拉開了一長段距離,宋念白看了一眼旁邊稍微專業一點的厲明問對方
“他這樣一開始就使勁往前跑不會有問題嗎?後期體力能不能支撐住,需要我去醫務室拿幾只葡萄糖嗎?”
厲明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對方在說誰,看到對方皺着眉看着跑道上的人才知道對方是在說趙成斂。
“沒什麽問題,他和大部分人的跑步習慣不太一樣,但他習慣了,而且一直都是這樣練的”厲明看着沖刺完開始做勻速運動的趙成斂:“他現在已經在保存體力,應該用不着葡萄糖。”
宋念白點點頭還是将自己的學生會工作牌遞給了旁邊的志願者請對方幫忙去醫務室買幾支葡萄糖,穿着志願服的小男生接過宋念白遞過來的牌子紅着臉點了點頭,然後同手同腳的跑去醫務室了。
旁邊一直偷窺的厲明忍不住了:“拜拜,又一個喜歡你的。”
宋念白沒理會對方的調笑,擡眼看了看遲北故,對方還是穿着紅袖标站在裁判旁邊,默默算了算大概多久輪到遲北故比賽後,她開始想要怎樣才能把自己的事往後挪挪去看遲北故比賽。
在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後,宋念白站在陸允允旁邊手裏還拿着對方塞給她的黃色小旗子,裁判開始一個一個的按着順序叫名字清點人數,身後突然傳來幾聲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然後她的袖子被人拽住了。
“學姐,那邊人有點擠,人推人有個女生摔了,摔的很嚴重,腳已經站不起來了,手臂也有擦傷。”
宋念白皺着眉看了看對方指的方向把小旗子塞回了翹首以待的陸允允手裏,跟着女生往事故地跑,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在排隊等着跳高的遲北故。
場外的慌亂沒影響到場內的熱鬧,跳高場地的裁判和記錄員就位後,開始一個一個的進行跳高,原本參賽的三十個人在第一場比賽後篩掉了3個人,第二次比賽又篩掉了3個,第三次篩掉4個。
厲明看了一眼依舊毫不費力就跳過欄杆的遲北故唏噓着:“我草,遲北故這麽牛逼的啊?”
于朝勾着陳安的肩膀右手伸出食指嚣張的搖了搖:“這就不知道了吧,他初中可是校籃球隊的主力,帶着籃球隊拿了好幾次市級一等獎。”
“那他現在怎麽不打了,平時都不怎麽看的見他上場。”
于朝老神在在的看着遲北故:“這些年太沉迷學習,他上高中就沒上過球場了,體育運動都參加的少,這次如果不是陳安去找他百分之八十他是不會參加的。”
厲明有些迷茫的搖搖頭:“這人這麽牛逼藏着幹什麽,怕那老頭把他搞去校隊天天讓他打?”
那老頭說的是專管體育生的主任,姓張,和他們同一屆進入學校,嗓門老大的一位老師,平時對着他們那群體育生沒柔下聲音說過話,厲明總覺得下一秒張主任就會扯着個大嗓子拿着根棍子吆喝他們把他們趕出學校。
說話間跳高已經開始了第五輪的試跳,第四輪比賽篩掉的人數直接和第三層形成了斷崖式的增加,第五輪的試跳已經只剩了8個。
陳安忽然伸手指了指遲北故身後站着的男生:“我記得他跳高好像挺厲害的,他現在是校隊的吧?”
厲明順着陳安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是,挺文靜的一個男生但跳起來是真的猛。”
于朝聽着厲明的話挑了挑眉:“你估計他和遲北故誰的勝算更大一點。”
厲明搖了搖頭:“不好說,這個人爆發力很強,我記得他創了好幾次新高,而且他是不打到最後結賽的鈴聲吹響,就會一直死命拼的性格,有一次對方違規把他絆倒了,鼻血一直不停的流啊,他愣是不下場一邊捂着鼻子一邊打比賽。”
于朝聽見這句話突然恍了一下神,他想起了初中的遲北故。
以前他們每個星期都會約一場籃球賽,每次他打的氣喘噓噓的時候一擡頭就能看見遲北故投中一個漂亮的三分球,然後漫不經心的看着他說:“不能打和小孩一場。”
他們一起打過很多次籃球賽,一起吃過很多次勝利的慶功宴,手上腿上因為打球受過的傷不少,被蓄意肘擊推撞打眼睛,他們沒認過輸,死磕着就是要把對方打服,他們也确實做到了,他還記得自己被踢腿,他撐着不肯下場,打贏之後他朝對方比了個中指,結果遲北故直接把那人腿給打骨折了,他還記得少年嚣張的看着抱着腿亂叫的人玩笑般的給對方下警告:“看清咯,我們隊的任何一個人你都惹不起”遲北故說完又伸手指了指場外的倆個女生替補:“包括以後你将在球場上看見的那倆個人。”
完了少年還給了他們一個電話,讓他記得打電話找他媽報銷醫療費。
遲北故如此不把校規放在眼裏的舉動當天就被校長知道了,結果就是四千字的檢讨,圍着操場跑十圈和打掃一個月的校園公區。
少年乖乖的點頭應下卻在校長問還有沒有下次時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給出:“不好說”的答案。
把校長氣的差點心梗在操場上。
為此,遲北故又付出了打掃一學期校園公區的懲罰。
那時候他和同班的人老是在遲北故拿着掃把掃地的時候湊到對方面前犯賤
于朝【校長式嚴肅臉詢問】:“還有下次嗎?”
其他人【遲北故式沉思】:【遲北故式回答】“不好說。”
然後遲北故笑面虎的看着笑的起勁的他們一個轉身直接跑校長面前去告狀說他們妨礙他掃地。
本就氣的要死的校長一聽更是不得了,于是他們一群人都喜提了打掃校園公區一日劵。
當時他們讀的是省級重點初中,學校的面積很大,再加上天熱其實打掃起來很費勁,可他們還是一次一次,一天一天樂此不疲的犯賤,直到後來他們每日都喜提“打掃校園公區一日劵”陪着遲北故掃完了一整個學期的公區。
是什麽時候沒看見過遲北故打籃球了呢,好像是在初三的那個夏天
他再沒見過少年出現在籃球場,也再沒聽見過少年用漫不經心的語氣笑他讓他和小孩打。
另一邊成功跳過欄杆落在墊子上的遲北故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有沒有在人群中,然後像以前的很多年一樣想給在旁邊看着的于朝說一句不行去和小孩玩,卻又在目光觸及到于朝空洞的眼神時想起了什麽然後面不改色的笑着問對方:
“你發什麽愣?”
于朝抿了抿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遲北故:“我要和你打籃球。”
遲北故:“……”
遲北故臉色微不可查的變了一下,下意識要說不行卻在還沒說出口時被于朝搶了先。
“拒絕無效。”于朝看着遲北故倔強的補充道
遲北故只是定定的看着于朝默了一會然後挑着眉問他:“耍小孩心性呢?”
于朝不反駁,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和你說話的樣子。
遲北故的視線在陳安身上打了個轉,見對方向他搖了搖頭又恢複成了往常有些散漫的樣子:“行吧,看時隔三年你是怎麽和以前一樣打不過我的。”
聽遲北故說完這句話于朝才終于哼了聲:“那可不一定,某個人幾年沒碰過籃球了。”
遲北故朝着于朝笑慢悠悠的道:“幾年不碰也一樣吊打你。”
于朝被這話激眉梢一挑就要跳起來罵人,卻又顧及到周圍都是老師沒敢太放肆,最後只是咬牙切齒的看着遲北故一字一字的吐字:“遲北故你別太嚣張。”
遲北故毫不在意的撇過臉然後朝着于朝喊了一句:“好好看看我是怎麽拿第一名的。”
話音落下,少年在離跳杆還剩倆步時一躍而起,身體騰躍跳過欄杆然後重重摔在軟墊上。
“倆米”裁判往旁邊的記錄人員報了一個數字。
聲音落在衆人耳裏瞬間炸了鍋,于朝看着在陽光下眉眼都帶着肆意的少年笑着罵:“看給你嘚瑟的。”
說完又示意遲北故看着身後
“好好走路,別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