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美人寵冠六宮第 5 章

翌日,璟帝照常賞賜了淑妃。

璟帝雖不熱衷于後宮,但對待後宮嫔妃一向大方,但凡前一晚掌燈的妃嫔皆有豐厚賞賜。

虞貴嫔一大早就坐在梳妝臺前,讓宮婢替她梳妝打扮。她天生傲骨,又是武将之女,甚是強勢,任何方面都不喜歡輸給旁人。

她梳了一個驚鹄髻,戴了一只雕镂海東青的金圓,此物是以綠松石串成項鏈,十分別致奪目。

除卻皇後與張貴妃之外,壓着她一頭的妃嫔,就只有淑妃了。

皇後與張貴妃,不同于淑妃。

淑妃是璟帝心悅之人,也正是由于這一層心悅,讓虞貴嫔更是嫉恨她。

虞貴嫔去景元宮之前,把虞姝也叫上了。

至于她是何目的,虞姝沒有深究。

直到如今,虞姝深知自己的處境。

卑微、屈辱、無路可走。

虞貴嫔見她今日換上了簇新的衣裳,是束腰低領的粉色裙裝,把十六歲少女的青澀與妩媚勾勒得一覽無餘。大抵是随了豆腐西施衛氏,虞姝到了這個年紀,嫩得能掐出水來。更讓人側目的,是她傲人的身段,還有那把不盈一握的腰肢。

虞貴嫔看了幾眼,又挪開視線,忍着心中嫉恨與酸澀,沉聲道:“三妹,一會到了景元宮,你不必跟進去,待在宮外候着就行了。”

虞姝表面唯唯諾諾,低垂眼眸,“是,二姐。”

二姐還是老樣子,把她當做仆從使喚。

虞姝不争一時之氣。

卑微之人,就連守住尊嚴的資格都沒有。

虞姝跟在轎辇後面,一路跟随到了景元宮,她沒有東張西望,只看着自己的繡花鞋,和鋪制整齊的青石地面。這青石地面光滑無痕,千百年來亦不知多少人在這裏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到了景元宮,虞姝和翠碌軒的宮人們一起侯在外面。

虞貴嫔由春桃攙扶入殿內。

她仗着有身孕在身,故意姍姍來遲。

皇後、張貴妃,以及淑妃等人都到齊了,後宮統共就九位嫔妃,一眼掃過去,就知道誰來了,誰又沒來。

虞貴嫔一手扶着小腹,給皇後請安。

“嫔妾昨晚夢魇,身子略有不适,這才來遲了,皇後娘娘莫要怪罪呀。”虞貴嫔福了福身。

皇後與璟帝同歲,是璟帝還是太子時候的發妻,雖算不上得寵,但璟帝這樣的男人不會寵妾滅妻,對皇後還算敬重。也正是因為這一層敬重,皇後在後宮頗有威望。璟帝不會輕易插手後宮之事,算是對皇後的信任。

皇後笑容溫和,“貴嫔妹妹有孕在身,自是應當好生将養着,快些落座吧,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在意這些虛禮。如今後宮也就咱們姐妹九人,你們每日能來本宮這裏小聚,本宮歡喜都不來不及呢。”

不愧是皇後,時時刻刻皆是一副大度溫婉之态。

張貴妃無子嗣,容貌算得上是中上等,但身子骨柔弱,是個病美人,她輕撫着玉手上的瑪瑙戒指,柔聲道:“皇上對貴嫔妹妹當真是寵愛有加,不然昨個兒也不會去淑妃妹妹那裏,想來是考慮到貴嫔妹妹有孕在身,擔心會累着貴嫔妹妹。”

張貴妃此言一出,虞貴嫔無疑成了笑話。

璟帝昨晚原本是要掌燈翠碌軒,卻是被淑妃中途截胡。

可見,璟帝心裏,淑妃的分量更甚。

果不其然,虞貴嫔臉色當即變了變。但這裏是景元宮,她再怎麽火爆的脾氣,也不敢輕易造次。

皇後的笑意依舊溫和,“咱們都是自家姐妹,皇上寵愛誰,本宮都高興呢。不過,眼下貴嫔妹妹有孕,身子金貴,的确不宜操勞。這服侍皇上的任務,你們幾位妹妹要更加盡心些。”

“是,皇後娘娘。”除卻虞貴嫔之外,其餘妃嫔齊齊應下。

淑妃面若夾桃,本就是容色上佳,這一次狠狠打了虞貴嫔的臉,此刻無疑春風得意,她樂呵呵的笑了笑,嗓音如銀鈴般悅耳,“貴嫔妹妹,你眼下有孕在身,還是好生歇着吧,本宮會伺候好皇上的。”

虞貴嫔恨到內心咬牙啓齒。

璟帝踏足後宮次數不多,談不上雨露均沾,帝王似是個挑食的,宮裏真正得寵之人,也就只有淑妃。

虞貴嫔自诩是運氣好,竟是在那麽稀少的寵幸之下,也能懷上龍種。

陸嫔幾人位份低,不方便插話。

關鍵是,虞貴嫔正懷着孩子,也才将将兩個月,胎相不穩,誰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下,觸她的黴頭。

幾位嫔妃吃了一會茶,誰也沒有提及虞貴嫔的庶妹。

并非是妃嫔們不知情,而是事情沒有定論之前,人人都不想當出頭鳥。

皇後心裏門兒清。

倘若璟帝沒有那個意思,又豈會允許虞家的那個庶女接近禦花園的校場?

別說是後宮了,這天下都是璟帝的。

皇後十分清楚,她只要順着璟帝的心思,她就能穩坐後位。

故此,虞姝在後宮住了一宿了,皇後也沒有允許任何人去為難。

皇後笑着說,“一會日頭又要烈了,妹妹們都是嬌嫩的肌膚,再晚些回去只怕會曬着,本宮會心疼的。不如,今日就散了吧。”

張貴妃、淑妃、虞貴嫔等人,按着位份高低,先後起身行禮告辭。

而同一時間,帝王的轎辇正路過景元宮外。

虞姝幾人立刻跪地,頭埋的很深。

虞姝所穿衣物與宮廷女子不同,很好識別,尤其是她纖細的後背,和弧度驚人的腰肢。

虞姝的額頭觸地,青石已經曬燙了,她出了一身薄汗。

直到帝王的轎辇走遠,她才松了口氣。

擡頭朝着轎辇方向望去,虞姝不知是不是産生錯覺了,她總覺得方才皇上看了她一眼。

王權跟在嬌辇一側,帝王不說話,他亦不便多言。

但多年經歷告訴他,皇上這尊主兒,此刻心情并不好。

那虞家三姑娘是不是傻?

既是入宮求藥,她應該求皇上才是啊。

這廂,張貴妃、淑妃幾人出來了。

張貴妃素來一副不食人間煙火之态,對虞姝的存在置若罔聞。

淑妃倒是看了一眼虞姝,冷笑一聲,由宮婢攙扶着上了轎辇。

似這種小角色,她不屑于多看一眼。

陸嫔幾人也陸陸續續離開,虞姝仿佛感覺到無數道嘲諷的視線,但她并不在意。

她既入宮,就沒想過保住尊嚴,她是為了二哥與姨娘而來。

虞貴嫔目光陰狠的目送着淑妃離開,這才看向虞姝,像是怒其不争,“擡起頭來,唯唯諾諾,像個什麽樣子?!”

夏荷走上前,在虞貴嫔耳畔低語了幾句,“娘娘,皇上不久之前剛剛路過,但……”

聞言,虞貴嫔臉色變了變,但旋即又恢複常色,笑了,“三妹妹,我倒是高估你了。”

皇上既路過,竟然還不主動,倒是個知分寸的狐媚子!

虞姝的臉垂得更低,虞貴嫔看着她慌張無措的可憐模樣,倒也沒了繼續欺壓的心思。

生得再美,但也不過如此!

她還以為庶妹有多心機叵測。

回到翠碌軒,夏荷又給虞姝送來了幾套衣裳和首飾。

虞姝對着銅鏡,忽然笑了。

區區一個将軍府,便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又何況是皇宮呢?

她不會讓帝王以為,是她別有心機,上杆子要勾搭他。

是二姐逼她的,不是麽?

黃昏之前,春桃來到了廂房,虞姝不久之前小憩醒來,面若芙蓉初綻,雖是未施粉黛,但也叫人挪不開眼,而這股子美豔之下,又很容易讓人心生歪心思。

饒是春桃這樣的女子見了,也有些血脈偾張。當然,她是純粹被美麗事物所吸引。

春桃走上前,将托盤放在了桌案上,然後掀開了托盤上的一塊白布,“三姑娘,這是貴嫔娘娘交給您的,望您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虞姝的目光落在了托盤上,她猛然身子一晃,幸好一手扶住了桌案。

這沾血的帕子,是姨娘之物。

姨娘患有肺病,已好幾年了,而今二哥病重,姨娘日夜焦灼,難免她自己的病情加重。

這一刻,那繡了蘭花的帕子,刺痛了她的眼。

虞姝知道,她當真無路可走了。

日落之後,西邊天際仍有殘餘的橘黃色。

虞姝換好了衣裳,她對着銅鏡照了照,低領束腰薄紗裙,将露未露,雪/峰若隐若現,襯出一大片雪膩肌膚,再往下是柔軟的柳腰,粉色十分襯她,美則美,但着實過于豔麗,像風塵女子。

虞姝咬着唇,強忍着屈辱,腦子裏想着姨娘與二哥,她今晚就得去禦花園碰碰運氣。

今晚璟帝沒有翻牌子,他又是個勤政的帝王,可謂是日理萬機。這個時辰大抵還在禦書房處理政務。

而從禦書房回到帝王寝殿,必然會路經禦花園。

因着後宮嫔妃都知道璟帝的禁忌,故此,無人敢去故意等待他。

可虞姝不同。

她沒得選擇。

到了璟帝回寝宮的必經之路上,虞姝找了一個最顯眼的地方——

七夕橋。

這座拱橋據說是先帝給最愛的寵妃打造,那位寵妃不是旁人,正是辰王的母妃。

思及辰王,虞姝默了默。

她早就不該抱有幻想的。

如今入宮也好,斷了她一切不該有的念頭。

在拱橋站了片刻,她遙望遠處,終于等到璟帝從禦書房方向走來。

虞姝手心冒汗。

她在等待着最佳時機。

同時,她也在賭。

她入宮後,算是與璟帝“接觸”了兩次。

第一次禦花園校場,璟帝沒有直接殺了她。

第二次在景元宮外面,她察覺到璟帝看了她一眼。

關鍵是在兩年前,她救過璟帝,只可惜老太君與主母私心作祟,謊稱是虞若蘭救了帝王,還将虞若蘭送入了宮。

璟帝何許人也?

年少為太子,十八歲登基,先帝并不喜歡他,差點用辰王将他取而代之。他又豈會輕易被人蒙騙?

璟帝沒有表面上愠怒,無非是給将軍府一個面子。

所以,虞姝才敢賭。

賭二哥的命,賭她的前程,賭璟帝還記得她!

就在璟帝愈發靠近時,虞姝深呼吸,縱身一躍,從七夕橋跳了下去。

“噗通——”

落水的聲音很快引來注意。

王權大吃一驚,就在方才,他還發現皇上瞧見了拱橋上的人,這怎麽忽然又跳河?

王權,“皇上,奴才這就命人下水。”

瑾帝眸光微眯,他前一刻只覺得那女子即将羽化而去,而下一刻,她就直接跳橋,動作毫不拖泥,仿佛是豁了出去。

就在王權正喊人時,瑾帝低喝,“站着,不必了。”

言罷,瑾帝大步往前走,行至荷花塘邊,直接跳入水中,往拱橋下游去。

璟帝曾是太子時,在外歷練數年,水性極好。

王權見狀,雙腿一抖。

這事也當真稀奇了!

眼看着璟帝抱住了水中人,王權立刻轉過身,并吩咐宮人們,“統統轉過去,莫要多看!”

璟帝抱住虞姝的剎那間,虞姝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喘着大氣,雙臂圈住了男人的脖頸。

這個時候仿佛不害怕了。

月色之下,水波之中,美人的身子半遮/半掩,像水中女妖。

她散下三千青絲,美眸灼灼,含羞之餘,又顧盼生輝,纖纖玉手攀上了男人的肩,嗫嗫道:“皇上,還請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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