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
少女披散着頭發,萬分狼狽的趴在地上,許是因為擡頭看他,額前那一排整整齊齊,乖乖巧巧的擡頭紋着實引人注目了些,便是美麗妖嬈的桃花花钿都生生被抹去原來的風姿,只剩下一個字——醜!
這個字在燕殊腦中掠過,他就見趴在地上的少女鼻前流下一抹嫣紅。
她似乎發覺了什麽,胡亂從地上坐了起來,伸手伸手摸向人中,刺目的嫣紅瞬間讓她淚眼汪汪。
啊啊啊!她竟然看男人裸露出來的上半身看的流鼻血,簡直是奇恥大辱!不行!這事決不能讓眼前的男人知道!不然她以後還有何顏面見他!
怎麽辦?怎麽辦?
對了!
陶杳另一只手瞧瞧摸向大腿,揪住大腿肉,狠狠一捏,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眼中瞬間湧出淚花。
她看着手指上的鮮血,最終嗚嗚嗚道:“我……我怎麽流血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電視劇裏的小白蓮好像都是這麽演的,百試不爽!
她這麽演,想來也能蒙混過去。
哪知道裸露了上半身的男人只是冷眼盯着她,嘴中極其無情的吐出二字,“拙劣。”
???
哪裏拙劣了,她真情實意演的出神入化,還犧牲了自己大腿肉!
等等……等等!這好像不是重點!
她被看穿了?!
陶杳真是恨不得當場暈過去,看人上半身看得流鼻血被人當場逮着,想要蒙混過關卻又被一眼看穿,天底下還有比她更慘的穿越人士?
陶杳眨眨水潤潤的眼睛,一顆圓潤的淚珠便從她的眼角啪嗒一聲掉下來,十分有技術的掉在木板上,滴成一朵棱角分明的淚花。
“殿下……好痛……”其實一點都不痛。
跪坐在地上的少女仰着頭,可憐巴巴的叫着他殿下,還說她好痛。
此時此刻,在燕殊身體裏忽然竄起一道電流,在他血肉中毫無章法的肆虐一翻之後,全都彙聚到一處。
該死!
燕殊轉過身,将剛剛脫下的濕漉漉的外袍搭在身上,掩着身體,嘴中冷酷無情道:“痛了,何不找你那大哥去?”
此話出口,燕殊自己都覺得話裏的意思不太對味。
陶杳一只眼睛裏剛剛蓄滿的淚珠,要掉不掉的挂在她的眼角,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燕王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她還沒想通,就看披上外套的燕殊忽然走過來,然後……然後毫不留情的将她拎了起來,越過開了的牆,随意将她丢到床榻上。
陶杳顧不得鼻間兩道紅豔豔極為有礙瞻仰血痕,連忙往床腳縮去,臉上萬分警惕。
“你……你想對我做什麽?”她如今可是個擁有盛世美顏的絕世大美人,雖說眼前的燕王殿下姿容也不錯,但她可沒有被人占便宜的心理準備……不過……那腹肌……打住!!!
燕殊只看她一眼,便知她那小腦袋裏在想什麽,嫌棄的目光将她從上打量到下,最後定格在她的腰側。
陶杳視線緊随而下,瞬間覺得原本已經沒什麽感覺的痛意再次襲來。
燕殊拉了拉身上滑開的長袍,将身子遮嚴實,又抛給陶杳一個玉盒,冷晲着她:“傷了就安分些,別亂跑,閃了腰可沒人再把你拎回來,自己上藥,還有,說話小聲些我全都聽見了。”
???!
陶杳眼睜睜看他又回到自己屋裏,然後毫不留情啪的一聲将牆關上,目光往下移,看到被他扔在床榻上的玉盒。
陶杳還來不及多想鼻間又是一道熱流,連忙仰起頭,手忙腳亂拿了床榻上一條帕子掩住鼻子,揚聲喊道:“趙離,阿桃回來了沒,讓她趕緊回來,順便打盆水來。”
嗚嗚嗚,她最狼狽的樣子被燕王看在眼裏,一世英名都毀了,好難過。
還有不就是幾塊腹肌嗎?有什麽好看的,還要特意遮起來,當她沒看過更好……好像燕王是她見過的男人中身材最好的……
折騰了半個晚上,好不容易歇下,陶杳卻一整晚都睡不着,一會兒盯着牆面,一會兒又翻身盯着牆邊那面鏡子。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卻夢見自己落到大魔王,大魔王有一座山高,她跑啊跑啊,最後被他捏在手心裏,擡頭一看,燕王的臉就在面前,驚吓過度,瞬間睜眼。
次日一早,陶杳頂着一雙黑眼圈被陶赦各種噓寒問暖,見燕殊神清氣爽從樓上下來,貓兒似的,領着阿桃悄咪咪上了馬車,全然沒注意到燕殊落在她身後的視線朝她腰間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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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燕殊是有心還是無意,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中,總是維持着和他們差不多的速度趕路,打尖住店什麽的總是能碰到一起。
陶赦一路上臉色都不太好看,卻出奇的沒有要甩開燕殊的意思,最後幾天燕殊甚至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陶府的車隊中,還丁點不客氣地向他們讨要食物。
陶杳自從那天之後,除非必要,絕對不在人前露臉。
實在太丢人了,她的臉皮還沒有厚到那地步。
偏偏罪魁禍首還在她面前不斷晃悠,時時刻刻提醒她那天晚上的丢人行為。
十幾日的時間如流水般劃過,除了那晚,他們這一路上都十分順利。陶赦知道,是燕王殿下有意無意威懾,才讓一路宵小退卻。
也不知燕殊出于何種心思,原本全都集中在陶赦身上的目光,因為這一路同行反倒是更多落在他身上。
臨別了,陶赦難得幹巴巴的對燕王殿下說出感謝二字,再多的就沒有了,也從來沒想過要讓陶杳出來,親自謝謝那天晚上的救命之恩。
燕殊不甚在意,到達京城便策馬往燕王府而去。
陶杳也是在這段時間才知道燕殊并非皇帝的兒子,而是大夏唯一的異姓王,初初加冠的他戰功赫赫。
燕王府在大夏一直都是個特殊的存在,因着大夏半壁江山都是歷代燕王打下的,燕王府權勢滔天,更因為保家衛國,極受百姓愛戴。
這種牛逼轟轟的異姓王鐵定被忌憚,陶杳根據自己十年小言閱讀經驗總結。
陶杳也就一感嘆,不認為此後自己會與燕王有其他接觸,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到即将到達的陌生的家上。
陶延投降大夏後,因着燕王上書皇帝,提議優待大昭降臣降将,有幸被封安寧侯。
降将封侯,可以說是極為不錯的待遇了,只陶延身上無職,一個侯爺遇上稍有實權的官員也只有低頭的份,故而安寧侯府在夏京中處境艱難。
陶延在陶杳生母去世後,将侍妾文氏扶為正室,文氏膝下育有兩子一女,女兒陶蓮只比陶杳小一歲,兩個兒子一個名為陶藝,比陶杳大一歲,一個名為陶赫如今不過五歲。
陶杳自得知有個後母,便各種瞎猜,腦補出幾百場大戲。
後母什麽的最恐怖了,特別還是在宅鬥小言裏……
陶延如今身上無職,因是降将,還是最大的那一個降将,身份尴尬,許多人都不願與他接觸,如今閑賦在家,聽到侄子和大女兒回來,臉上不由多了幾分喜悅。
陶杳對便宜父親好奇已久,大将軍,想想便是個值得敬佩的人物,等看到陶延之時,陶杳目光晶亮。
面前中年男子看起來不過而立之齡,留了美鬤,他大刀闊斧坐在廳中上首,撲面而來一股豪邁氣息。
他五官冷硬,也不知是否因着常年征戰沙場,周身起伏着一股血煞之氣,若是膽子小些,不免被他的氣勢震懾。
陶赦和陶杳恭恭敬敬拜過叔父父親,陶延頗為慈愛的摸摸女兒的秀發,卻又在目光觸及她眉心之時,斂了些喜色。
“許久不見,杳杳是越發像你母親了。”陶延說着,語氣中便帶了感嘆,還有些許遺憾。
陶杳覺得他的聲音裏還藏着些許其他意思,卻無從探究。
陶延問了兩人不少話,傳說中的繼母才帶着便宜妹妹和便宜弟弟姍姍來遲。
只一眼,陶杳便知這女人表裏不一。
她窈窈走進來,儀态萬千,保養得宜的臉上全然沒有歲月的痕跡,面上最是和藹端莊不過。
她笑着,可笑意不及眼裏,在陶杳轉頭看她之前,一抹厭惡和冷厲迅速飛掠而過,若不是陶杳眼尖,還真得被她虛假的面容騙了去。
這婦人長得美豔,乍一看不像良家出身,陶杳卻知她是原是大昭世家文氏庶女,教養比不得嫡女可也非普通人家可比。
陶杳很快注意到她身邊的陶蓮,這便宜妹妹好似半點沒有繼承母親的美豔,一張臉頂了天算得上是清麗,只可惜,她稍黑的皮膚又讓這點兒清麗狠狠打了折扣。
陶杳幾乎是一露臉就把陶蓮比到塵埃裏去,陶蓮可比不得她母親會掩飾,看到陶杳的臉時,眼角耷拉下來,臉上有記恨閃過。
看吧,她這張臉,總是有事沒事給她惹來禍端。
倒是只有五歲的便宜弟弟,一下越過自己的母親和姐姐,邁着小腿跑到陶杳身邊,小手放在嘴邊哇的一聲,“姐姐?你是哪裏來的仙女姐姐?長得可真漂亮,比我姐姐漂亮了好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