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第 4 章 俏郎君

第三章俏郎君

春荔覺得心神一震,繼而推開門,邊往裏走邊道:“夫人讓我給二位少爺送茶來了。”

她謹記祁夫人的囑咐,做丫鬟要守規矩,莫要盯着少爺看,否則二少爺會心生疑慮。

所以,她直到将茶盤放在了桌上,都沒有擡頭看那倆人一眼。

別說,頭回演戲還挺刺激,若她是個戲子,定是兢兢業業那夥的。

二少爺房中有淡淡的藥草香氣,盈在鼻端若有似無的。春荔的鼻子靈,順帶還聞到了新下荔枝的味道,那股子鮮美爽滑勁兒,勾出她腹中的饞蟲了。春荔暗暗告誡自己,回頭叫師哥給買幾斤回去就是了,在別人家裏被饞得流口水算怎麽回事兒。遂不再琢磨其它,斟好了茶水後,她退到了一邊,依舊是畢恭畢敬的語氣,“請二位少爺用茶。”

祁銜與坐在對面的樂清風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輕嗅着那袅袅升起的茶香,漫不經心的問:“新來的?”

春荔依舊垂着頭,“是。”緊接着,便聽到手指撥弄杯蓋發出的清脆響聲,有一下沒一下的,仿佛心情不錯的樣子。

“難怪之前沒有見過你,叫什麽名字?”祁銜狀似不經意地撫着杯身紋路,已是将她打量了幾圈了。

以他娘親的做事風格,府中招的丫鬟必須符合兩條标準:相貌身段絕對平庸,個頭不能超過夫人。可是眼前這姑娘,顯然是破格錄取的,想必其中有貓膩。想來是拿他沒辦法了,不得已使出了美人計。只是,這姑娘帶着一身的功夫來祁府,恐怕不止這麽簡單。

春荔一聽二少爺問話了,趕緊老老實實答:“回少爺,我叫帽子綠,少爺叫我小綠就行。”

“行,你下去吧。”

這……就把她打發了?未免也有點太快了吧!春荔覺着這趟丫鬟不能白當了,好奇心比方才的饞蟲還猛,驅使着她擡眼将那倆人快速掃一遍,然後她就有種想哭的沖動。

祁夫人說的對啊!

這祁二少爺生得也太好看了!

雖說只一眼也沒瞧清楚眉毛鼻子眼,但是那精致的五官堆砌在一起,就是一個字兒——美!渾然天成的美!讓人恨透爹媽的美!在崇明山上時,師父和大師哥就夠芝蘭玉樹的了,可是若要與這祁二比起來,還差一點呢!怎麽辦?這樣的一個大美人不是她的了,有點小小的惋惜呢!

“你怎麽還不下去?”散漫惬意的語氣,祁銜靠在椅背裏笑看着她。

春荔抓着托盤的手上都冒汗了,托盤往下滑,總像是要拿不住了。嘴上勉強從容回道:“夫人叫小綠在這兒候着,說家中有貴客,不能怠慢了。”

二少爺很有耐心,也不惱,依舊輕聲細語,“待會兒我們就睡下了。沒你的事兒了。”

“可是,”春荔梗着脖子,極力不讓自己顯得沒見過世面般大驚小怪,不就是倆男人一起睡麽?大師哥和二師哥小時候還一起睡過呢!“夫人說少爺的床窄,兩人擠在一起都歇息不好。特讓小綠領着樂少爺去客房。”

“不必了,越擠離得越近,睡得才香。”

“碰”的一聲,春荔手中的托盤滑落在地。

手忙腳亂撿起,春荔倉皇朝門口走去,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啊,與她說這些露骨的話,也特忒輕佻了吧!你們愛咋睡咋睡!姑奶奶不伺候了!

春荔逃也似地出了門後,樂清風湊近了祁銜低聲道:“這個帽子綠,哈哈哈,名字倒是有趣,不過,她的功夫不一般。”

祁銜微眯了眼,“想必不是郡主那頭派來的,不過既然還有人對我們懷疑,我們不妨将計就計,只怕,還要繼續辛苦你。”

今兒是十三,天上的銀盤幾近圓滿。

清輝灑遍地面,随着夜風跳躍。

春荔穿得單薄,甫一出門頓覺身上涼津津的。

不管這祁少爺長得多俊,奈何他已經和小神醫發展到同床共枕的地步,說實話,她心裏若不計較那是假的,她還從小期盼着一生一世一雙人,郎君心中只有妾呢。她與祁少爺的婚約,說到底也只是一張紙和一句諾言罷了,想必私下說開了也不至于鬧到官府去。何況,是他們祁家有錯在先,瞧這情形祁二根本不會娶姑娘,所以人家才讓她扮丫鬟,想想也夠憋屈的了,這事兒上,她好歹也算半大個受害者,不追究祁家就夠好說話的了,還死皮賴臉地讓她幫忙,好吧誰教她心腸軟,如今她作為一個外人也算仁至義盡了。待她回到崇明山,定讓師父為她再尋一個如意郎君。

春荔此番下山雖說背了個小包袱,但裏面除了一身換洗的衣裳之外也無他物,她也不打算要了。眼下夜色深沉四下無人,正是好時機,她深吸一口氣,縱身越起翻過了院牆。

祁府簡直就是龍潭虎穴,在裏面多呆一刻都水深火熱。春荔悠哉地撫弄着腰間的飾帶,還未來得及邁步就傻了眼——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祁老爺站在她對面幾尺遠的地方,胸有成竹地将她看着,大有一副抓奸在床的得意,“兒媳當真是不管不顧我們了麽?”

春荔想起方才房中那倆人郎情妾意的場景,連連搖頭,“對不起,我真幫不了你們。後會無期!”說罷迅速轉身,她可不想再聽他碎碎念了,那就使輕功逃吧!

“啊!”悲怆的一聲尖叫。

又怎麽了?春荔當即回頭,原來那祁老爺竟是将匕首插、進了大腿!一時之間血流如注!看得春荔觸目驚心!祁老爺一手提着燈籠異常巧妙地照在了傷口之處,面容凜然地有如壯士斷腕臨危不懼!

差不多亥時的時候,謝氏伺候着祁連山上了床。

祁夫人看了看她家老爺那完好無損的雙腿,捂着鼻嫌棄:“雖是換了衣裳,可是還有一股子豬血味道!今晚老爺自己睡吧!”

“這主意可是夫人出的,到頭來還怨上我了呢。”祁連山笑着摟過妻子的肩膀,與她一道躺下,還不忘給夫人掖好了被子。

吹燈,落帳,脫衣裳。

兩人在被窩裏搗鼓了一通,皆是氣喘籲籲。

完活兒後,祁老爺擦擦腦門子上的汗珠兒,感覺像是死過一回似的。上了歲數體力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回頭叫管家去小神醫那裏抓些藥吧,畢竟他這身子還大有用武之地,外面那小嬌杏兒還日夜等着他去呢。可是不能補大發了,容易燒過去,控制在多少劑量好呢?

謝氏見他魂游天外,抽出手擰了一把他的胳膊肉,不滿地嘟囔,“想什麽呢?”

祁連山轉頭看夫人的時候眼神那叫一個柔和,已然成了貼心郎君。握着她的手不住地摩挲,“我在想啊,也不知那心地善良的小丫頭今晚換了地方能不能睡着……”

而那小丫頭此時還真睡着了。

她這一天那真是又折騰身子,又折騰腦子,稀裏糊塗刺激連連,心性再好也受不了啊。餓勁兒早就過去了好幾撥,哪裏還有心情吃得下,瞧這情形,祁家留她還有用,不至于要她的命,所以睡一覺應該不會出岔子的!她平時養成了早睡的好習慣,一沾枕頭必着。

臨睡前,還在自言自語,人善被人欺,師父說的可太對了!

薄涼如水的夜,院中飄滿栀子花香氣。人過,暗香浮動,攪得清華一地。

溶溶月色裏,祁銜一身白衣站在春荔房門口,自袖中取出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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