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美人寵冠六宮第 11 章

這一晚,封衡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虞姝亦然。

但後宮連帶着皇後在內的九位嫔妃則是心思頗重,輾轉反側,半宿難眠。

虞貴嫔早起時,眸中有些血絲,眼底有明顯暗青色,因着有孕之故,她胃口不佳,再者她本就是性情暴躁的脾氣,夏荷給她篦發時,被她反手一個巴掌扇在了臉上。

夏荷被打蒙了,虞貴嫔轉過身接過她手中的篦子,指着上面的數根發絲,眸中怒意淩然,怒斥道:“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梳掉了本宮的頭發!”

夏荷立刻噗通一聲跪地,膝蓋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骨頭與硬物碰撞的聲音,夏荷疼到額頭冒細汗,“貴嫔娘娘恕罪,奴婢該死!”

虞貴嫔有氣沒處撒,對着夏荷就是一頓欺淩,連帶着春桃幾人也沒逃得了。

若非早晨要去景雲宮給皇後請安,虞貴嫔還會在翠碌軒鬧騰好一陣子。

虞貴嫔用了胭脂水粉遮住眼底暗青,她一邁出屋子,守在屋外的宮人就聞到了濃郁的胭脂水粉味,混合着屋內的香料,就顯得有些刺鼻了。

但無人敢表露出來。

虞貴嫔性子火辣,脾氣就像是六月的天,說變就會變。

這些宮人已經深知虞貴嫔的脾氣,尋常時候能省事則省事,絕不會沒事找事。

虞貴嫔一出來,就看見虞姝亭亭玉立的站在甬道上,笑盈盈對她福了福身子。

晨曦落在她身上,肌膚嬌嫩白皙,她就像是晨間綻放在枝頭的嬌花,嬌豔欲滴。

虞貴嫔只覺得眼睛刺痛。

以前在将軍府,她可以對庶妹非打即罵,甚至可以用馬鞭抽打她。

可眼下在宮廷,打狗也要看主人,庶妹已經是皇上的女人,她再怎麽痛恨,還是得忍。

再者,她的确需要虞姝分攤淑妃的恩寵!

虞貴嫔定了定神,深呼吸,一手捧着自己的小腹,等到她再度看向虞姝時,又換了另外一種神色——

高傲、狂妄、輕蔑。

仿佛是想告訴虞姝,虞姝之所以得到寵愛,都是她這個嫡姐恩賜。

虞貴嫔倒也保持了幾絲理智,到了這個節骨眼下了,她也該認了。只默默在心裏安撫自己:區區一個玩物罷了,皇上必然也只是将她視作玩物!

她出生高貴,後宮最不缺的就是美貌女子,等到下一輪選秀開始,又會有諸多紅顏入宮,故此,容色并不是最重要的。家世與出生才是!

是以,虞貴嫔總算是說服了她自己。

她由兩名宮婢攙扶着,緩緩走上前,姿态傲慢,“妹妹,且随本宮去給皇後請安吧。你從未學過宮裏的規矩,衛姨娘又是個鄉野之婦,上不了臺面,你一會就跟着本宮多學學,莫要給本宮丢臉。”

瞧瞧,多麽目中無人的語氣!

虞姝表面看不出任何情緒波瀾,乖順應下了,“姐姐說得是,嫔妾都聽姐姐的。”

她喊“姐姐”,而非是“二姐”。

從這一日起,她們都是後宮的嫔妃,至于姐妹情……本來就從未存在過。

虞貴嫔冷哼了一身,她有孕在身,璟帝賜了轎辇,虞姝是美人位份,尚且沒有資格在宮廷乘坐轎辇,她跟在虞貴嫔的轎辇後面,步子不疾不徐,穩穩當當往前走,同時也是腰杆挺直,眼中仿佛有光。

那麽堅毅、果決。

景元宮這邊,淑妃與陸嫔八人都到齊了。

後宮嫔妃人數不多,以至于這兩年來,表面上看似只有淑妃與虞貴嫔二人鬥來鬥去,後宮又多出一個美人,其他嫔妃可不都想見上一見嗎。

現下,景元宮內殿在座的幾位,都已經知道了虞姝此人。

她是虞貴嫔的庶妹,昨日還在禦書房待了一整天,她到底是生得多美,才讓皇上那般失控?

淑妃幾人今日故意來早了一些。

而虞貴嫔仗着自己有孕在身,姍姍來遲。

所以,當虞貴嫔帶着虞姝過來時,後宮諸人都已到齊。

皇後自始至終都不曾露出半分不悅之色,笑容溫雅至極,無時無刻都在彰顯大度仁慈,“瞧瞧,人不是來了嘛,你們這麽急着想見到新入宮的妹妹,可也得把賀禮準備好呀。”

皇後打趣道。

張貴妃、陸嫔、蕭才人、柳才人、六寶林、周禦女六人笑了笑,仿佛當真是急切的想見到新姐妹。

淑妃卻是連裝都不想裝,她慵懶的倚靠着圈椅,九鬟仙髻上插着的碩大五鳳金錢玉步搖,雍容華貴,端得是京都城第一美人的絕妙風采。

然而,就在虞姝邁入內殿的剎那間,淑妃的臉色驟變,變得陰沉沉,明顯不悅了。

虞貴嫔福身行禮。

虞姝學着她的樣子,也朝着皇後行禮,然後就是向張貴妃、淑妃、陸嫔行禮。

皇後笑着說,“貴嫔妹妹眼下身子金貴,又都是自家姐妹,無需這般多禮,本宮不在意這些虛禮。”

虞貴嫔接話,“皇後娘娘說笑了,娘娘是後宮之主,嫔妾哪能廢了禮數。”

虞姝暗暗納罕,皇後嘴上雖如此說,但還是等虞貴嫔行禮之後才說了這話,無非只是随口說些好聽的話。

這宮裏,哪有簡單的女子。

虞姝沒有見過宮中妃嫔,但她按着諸位嫔妃的座位,以及穿着打扮來辨別品階。

幸而,如今後宮嫔妃人數不多,不然她可記不住。

如今,在她品階之上的幾位嫔妃分別是,皇後娘娘、張貴嫔、淑妃、虞貴嫔,以及陸嫔,其他兩位才人,一位寶林,還有一位禦女,都得朝着她行禮。

蕭才人、柳才人、六寶林、周禦女四人紛紛起身,“給美人姐姐請安。”

虞姝內心慌了慌,表面還算能夠勉強穩住,既然她一個都不認識,遂直接道:“妹妹們多禮了。”

這時,一圓潤嫔妃噗嗤一笑,她生得豐腴,面若銀盤,身段較之其他嫔妃,的确算是豐滿。這位便是劉寶林,戶部尚書的嫡孫女,三年前新帝登基之初,她就入宮了,但從不積極争寵,倒是對禦膳房的夥食頗為熱衷。

三年下來,而今已是十八歲,除卻年紀增長了,身子也重了。

劉寶林幾乎不怎麽得寵,後宮無人将她視作威脅,她看着虞姝,笑道:“好一個鮮嫩的美人姐姐呢。”

虞姝赧然,她年少時候見過劉寶林,當初還是劉家嫡女,倒是個性情溫吞,不會給人拿喬的千金大小姐。

淑妃翻了個白眼。

她亦是腰細如柳,但身段不如虞姝傲人,單是靈氣與鮮嫩,就遜色了。

虞姝明明四肢纖細,卻是前凸後翹,容貌更是清媚之中透着空靈之感,豔而不俗,一身素雅穿扮也遮不住她的妩媚之色。

不過就是一身鵝黃色撒花煙羅衫,搭配了白色襦裙,垂雲髻長插了一只羊脂色茉莉小簪。但卻叫人眼前一亮。

淑妃的心情更是不好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虞貴嫔,無疑是在挑釁,又似在傳遞一個訊息:把這麽一個妖精弄入宮,最終誰也別想讨到好處!

她虞貴嫔妄圖壓制自己,可別忘了,她自己的寵愛也被庶妹瓜分了!

淑妃打量了兩眼虞姝,這便神色蔫蔫的飲着花茶。

張貴妃但笑不語。接下來,淑妃只怕還要抑郁好一陣子,她靜等好戲。若非是因着淑妃,她的孩子也不會小産!

陸嫔是站在皇後這一邊的,畢竟整個後宮如今只有她一人生育了皇子,眼下皇子養在景元宮內,将來皇長子的造化如何,全看皇後的栽培了。

皇後不指示,她也不會針對後宮任何嫔妃。

其餘幾位嫔妃的品階都在虞姝之下,即便心中不甘,可誰讓虞姝能有本事讓皇上一整日不踏出禦書房呢。

如今,統共十位嫔妃了。

衆人吃了一會茶,皇後笑着說,“時辰不早了,貴嫔妹妹又身子金貴,美人妹妹昨日侍奉皇上也是辛苦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一會日頭就該大了。”

張貴妃起身,随即就是淑妃、陸嫔,衆人按着品階高低,行禮過後,先後離開景元宮。

淑妃今日步子緩了一些,等到虞貴嫔出來,她也不正眼看虞貴嫔,只擡手遮住了頭頂的日頭,嘲諷一笑,“兩位妹妹還真是姐妹情深,不像本宮,楚家也就本宮一個女兒。”

淑妃丢下一句,由宮人攙扶着上了轎辇。

虞貴嫔眸光狠辣,轉頭怒視了虞姝一眼。

但這裏是景元宮外,她到底沒有發作。

虞姝又跟着轎辇回到了翠碌軒,身上起了一層薄汗。她當真覺得可笑。

二姐姐千方百計把她弄進宮,讓她博取皇上寵愛。

卻也因此痛恨極了她。

豈不是矛盾?

魚和熊掌哪能讓一個人都得了。

日頭烈了起來,虞貴嫔進入正殿,轉身看向了正當綻放的紫薇花,忽然勾唇一笑,“妹妹,本宮記得你女紅極好,不如就用這些花給本宮做一只香包吧,本宮喜歡你親手做出來的,包括摘這些花瓣。你是本宮的妹妹,不會讓本宮失望吧。”

虞姝頭皮一麻。

如此烈的日光,虞貴嫔是故意為難她。

無妨,她要盡快從這座翠碌軒搬出去,還真是少不了虞貴嫔的苛待。

她越是苛待,虞姝知道,自己就能越快離開。

于是,虞姝應下了,乖乖的帶着四名宮婢摘花,近大半個時辰,才摘好了一籮筐,主仆五人回到偏殿,皆已是汗流浃背。

墨畫心疼虞姝,趕緊擰了冰鎮的帕子給她敷臉。

而不多時,皇宮、張貴妃、淑妃,以及各宮的賀禮都陸陸續續送來了。

虞姝看着一桌的賀禮,美眸晃了晃神,但旋即神色更為堅定,她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去做一樁事。

“把這些都收起來,一應登記入冊,莫要搞混淆了。”

阿貴和東生做事還算麻利細心,應下道:“是,美人主子。”

封衡沒有每日翻牌子的習慣,內書閣的太監照常過來請安,大紅漆托盤,多了一塊梨花木名牌。

封衡擡手指向淑妃的名牌,但轉瞬卻摁在了“虞美人”三個字上。

王權留了一個心眼,皇上每月踏足後宮的次數不多,也從不會連續寵幸誰,這虞美人倒是讓皇上破例了。

落日之前,璟帝掌燈翠碌軒的消息,又在表面看似的後宮掀起了一陣浪花。

虞貴嫔如今不方便侍寝,毫無疑問,璟帝掌燈翠碌軒,是為了虞美人。

這虞美人是後宮之中,除卻淑妃以外,第一個連續兩日侍寝的女子。

虞姝得知消息,用了半個時辰準備,她沐浴洗發梳妝,看着銅鏡中面容姣好的女子,恍恍惚惚有些不太認識了。

因着今日暴曬了,原本就白皙的面頰宛若塗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虞姝衣裳不多,尚衣坊的宮人今日才過來給她丈量了身段,衣裳還沒來得及趕制出來,遂只是穿了一件曳地望仙裙,墨發及腰,僅用了一根紅絲帶修飾,臉上未施粉黛,露出了女兒家最純真的模樣。

封衡的車辇過來時,隔着老遠的距離,他就看見一女子站在廊下翹首以盼。

不知為何,封衡忽然不想挪開眼,就仿佛稍有不慎,那女子就會随風而去,晚風拂起她的裙擺與長發,翩然如仙。

封衡下了車辇,款步而去,虞姝也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行至男人面前,才俯身行禮,她這一彎身,恰好讓封衡瞧見了絕妙之處,男人眸色一沉,把虞姝拉了起來,“昨日不是抱怨走不動路麽?朕看你今日倒是生龍活虎了。”

虞姝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男人拉入了內殿。

冰鑒是禦前太監林海黃昏十分才送來的,考慮到皇上在虞美人這裏留宿,自然是不能熱壞了皇上。

虞姝原本還緊張,不知該如何與封衡獨處,可封衡根本不給她緊張的機會,直接開始了正題。

虞姝望着頭頂的承塵,又有些詫異。

是誰說皇上/禁/欲/來着……

內殿剛好也擺了一座銅鏡,虞姝側過臉,就恰能看見交疊的畫面。

她的注意力都在男人/精/瘦的/腰/肢/上。

腦子裏莫名其妙想到兩個字:好腰。

相較之昨日,虞姝今晚的狀況好了一些,她知道虞貴嫔此刻根本沒睡,她有意發出了聲音。

夜色迷離之中,女子嬌柔/妩媚的嗓音碎得七零八落。

斷斷續續、久久不散,一直持續到後半夜。

虞姝足夠“賣力”,封衡也樂在其中。

封衡在關鍵之時,忽然冒出一個荒唐念頭。

或許,他不該讓虞姝學習宮裏的規矩,就這般渾然天成,一切随着本能才叫好。

翌日,封衡是被王權喚醒的。

今日有早朝,外面天際才蒙蒙亮,王權壯膽低語,“皇上,該起榻了。”

按着規矩,宮裏的妃嫔侍寝過後,要伺候帝王起榻。

可此時,虞姝才将将睡下沒多久,正酣睡。封衡看着她酡紅的睡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面頰,女子毫無反應。

封衡又低低一笑,“你還真是不懂規矩,實在大膽。”

此言一出,卻見女子翻了個身,白皙的後背對着他,繼續酣睡。

封衡啞口無言。

總不能把人捉起來,再逼着她伺候更衣。

封衡自行下榻穿衣,王權立在屋內,一眼不敢往榻上多看。

帝王的轎辇一離開,正殿的門開了,虞貴嫔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怒視着偏殿的方向。

夏荷連忙跟過來,“貴嫔娘娘息怒啊,皇上這才剛剛走,您不能拿利刃,傷了胎氣可如何是好?!”

“胎氣”二字提醒了虞貴嫔。

她轉過身,入了內殿,就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神色恍惚,一動也不動。

虞姝起榻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的事了。

她洗漱穿衣,收拾好自己,這才去給虞貴嫔請安。

虞貴嫔是一宮之主,按照規矩,她每日要先給虞貴嫔請安,再和虞貴嫔一道,前去景元宮。

虞姝來到正殿,還沒站穩,忽然一只玉杯砸了過來,這一次,虞姝還是沒躲開。

她擡眼,看向了氣急敗壞的虞貴嫔,唇角似笑非笑。

虞貴嫔憤憤道:“下/賤!”

虞姝一臉不解的看着虞貴嫔,“姐姐在說甚?妹妹一句也聽不懂。”

虞貴嫔更怒了,“勾/欄裏的姐兒都沒你會叫!”

虞姝眨眨眼,全當聽不懂。

這就受不住了啊。

還真是容易被激怒。

她要得就是這個效果。

虞貴嫔只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人與人之間不能對比,相較之昨晚,虞貴嫔猛然驚覺,皇上此前寵幸她反而像是敷衍了事。

虞貴嫔走上前,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

這一把掌甚重,在虞姝白皙的面頰上留下了五指印痕。

虞姝卻沒有一絲絲驚慌失措。

打得好啊。

二姐姐再狠一些,她就能離開這座翠碌軒了,皇上也會更加憐惜她。

虞姝一手捂着臉,卻對虞貴嫔笑了笑。

虞貴嫔猛然一怔,後退了幾步,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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