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美人寵冠六宮第 16 章

林深前去翠碌軒傳話。但并沒有告知虞姝,辰王也入宮了。

王權留在禦前伺候着,他親自領了辰王入殿,不由得側目打量了幾眼。

一年未見,辰王殿下的膚色暗沉了一些,但并不影響其豐神俊朗的容貌,封氏皇朝的男子仿佛都是備受上蒼偏寵,俱是一副得天獨厚的好容貌。

先帝在世時,也是罕見的美男子。

而先帝的胞弟——如今的楚王爺,據說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傾慕者無數,是個不折不扣萬花叢中過的主兒。

辰王在北地歷經一年,較之以往,氣度凜冽了不少。

先帝的衆多皇子之中,封衡序齒老三,辰王排在他下面,但兩人的出生僅僅相隔不足一個月。

辰王今年也是二十有一。

他着一身藍色簇新長袍,腰間挂了貔貅羊脂白玉,背脊挺直瘦削。

辰王行至禦前,撩袍跪地,行了君臣之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無疆!”

封衡唇角溢出一抹笑意,從龍椅上起身,大步流星,行至辰王面前,彎身将他扶起,兄弟二人一應俱是身段颀長高大,許是封衡在帝位上待了三載了,眉目與眉梢之間隐有戾氣與王者霸氣,“皇弟歸來,朕甚是歡喜。”

辰王神色有些憔悴,唇角扯出一絲笑意,他看着封衡的臉,張了張嘴,到了嗓子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再度抱拳,道:“承蒙皇兄惦記,臣……欣慰至極。”

辰王眉心緊蹙,欲語卻無詞。

這時,王權上前幾步通報,“皇上,虞美人來了。”

一言至此,王權後背冷汗涔涔,又往後退了幾步。

虞姝還不知辰王就在禦書房,而辰王自是知道“虞美人”是誰,他眉心蹙得更深,薄唇緊抿。

封衡眼底似有一抹化不開的濃墨,狹長的眸眯了眯。

禦書房出現了一刻詭谲的安靜。

虞姝帶了涼茶過來,她微微垂首,雙手捧着托盤,起初并沒有看見辰王,直到跪地行禮時,封衡道了一句,“愛妃起身吧,涼茶倒是送的正是時候,恰逢辰王也在此。”

辰……辰王……

虞姝聽到“辰王”二字,站起身的同時,本能使然,愕然擡頭。

與辰王對視上的一瞬間,虞姝不知怎麽了,雙腿一軟,手沒有扶穩,托盤傾斜,上面的涼茶當場落地。

“啪”的一聲響,茶盅碎裂兩半,涼茶濺了一地。

王權心一驚。

這是虞美人第二次在禦書房失儀,前幾天也是因着聽到了辰王的消息,而打碎了茶盞。

虞美人到底是別有心機?還是單純至厮?

明眼人也看得出來,虞美人與辰王殿下之間定然有故事。

王權暗暗腹诽,這虞美人入宮後能活到今天,全靠着皇上憐香惜玉啊。

整個過程也才僅僅兩個呼吸的時間,辰王反應比虞姝快,立刻收斂目光,不再多看她一眼,這個時候但凡他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害死虞姝。

虞姝後知後覺,當即跪地。

封衡伸手握住了她的細腕,把她拉起的同時,又往他面前一拽,動作委實強勢,封衡輕笑一聲,眼梢掠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打量之色,“美人怎的這般不小心?可吓着了?讓朕好好看看。”

虞姝紅着一張臉,內心錯亂紛雜。

因着從小見慣了姨娘癡情的下場,她對男女之間的真情甚是懷疑,她打心底不會輕易去相信任何真愛,亦或是任何男子。

此前,她的确對辰王抱過幻想,但前陣子,她便十分清楚,辰王對她的承諾只是一場空歡喜。

心頭難受麽?

當然會有。

但她也同樣可以徹底收心,毫不拖泥帶水。

她這樣出生的庶女,在主母、嫡姐常年的欺壓之下,早就硬生生掐斷了一切少女情懷。

就連帶祖母老太君都不将她當回事。

已故的祖父年輕時癡迷過一梨園戲子,那戲子讓老太君深刻痛覺過好一陣子,後來梨園一場大火,紅顏玉隕。祖父當年主動請纓去了苦寒之地守邊,戰死在了關外。

當真應了祖父臨走之前所言的“生死不見”。

因着這一段陳年過往,老太君對美貌女子深惡痛絕,縱使姨娘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妾,可在老太君眼裏就是低賤的妾,是不可饒恕的罪惡女子。

連帶着姨娘所生的一對兒女,也讓老太君厭惡至極。若非擔心虞将軍會嫉恨上她,老太君容不下母子三人。

故此,縱使虞姝對辰王有過念頭,她也知道,以她卑微出生,高攀不起辰王府的門第,亦高攀不上辰王。

她而今……還是個妾。

只不過是帝王的妾。

虞姝斂眸,掩住了眼中一切神色。

她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可誰又生來願意如此卑微讨活路?

在小命都難保的情況下,真心與否,心悅與否,當真半點不重要。

封衡見面前女子沒答話,蝴翅般的睫毛輕顫,面頰染霞,細嫩白皙的耳垂上也竄上一層薄薄的粉,像春日晨間顫顫巍巍綻放的玉簪花,我見猶憐、嬌豔欲滴。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羞澀。

但封衡這幾次的床/笫/之歡,讓他看見虞姝在十分緊張恐怕之時,也會如此。

男人狹長的鳳眸輕輕一眯,仿佛輕易看穿世間一切,長臂攔過美人細/腰,就像是把虞姝罩在懷中,是絕對的獨占姿勢,又像是宣示主權。

“回皇上,嫔妾……無恙。”虞姝嗓音低低的,沒甚力氣,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指尖,直到傳來痛感,她才意識到自己正狠狠掐着自己。

她垂眸,能看見帝王玄色常服上的金線繡龍龍下擺,還有辰王的長筒皂靴。

虞姝暗暗告誡自己,

木已成舟,莫要猶豫。

辰王再好,也救不了自己。

就當是有緣無分吧。

情,是最虛無缥缈的東西,還不如帝王寵愛來得實在。

她要的不是情,是姨娘、二哥,還有她的餘生安穩。

虞姝在腦子裏一片嗡嗡作響之中,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皇上,嫔妾留下不便,想先行告退。”

辰王是外男,虞姝如今是後宮女子,不宜與辰王接觸。

她嗓音平穩,聽不出什麽情緒,然而,封衡擱在她後腰的手掌,明顯感覺到了她的僵硬。

封衡眼中掠過一抹微光,忽然笑了,“好,朕與辰王有事要議,你且先回去。”

虞姝福了福身,一直保持垂下眼簾的姿勢,再沒有看辰王一眼,她退了幾步,轉身離開,明明整個過程才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待她走出禦書房,卻仿佛歷經了塵世沉浮。

虞姝站在廊下,長籲了一口氣,頭也沒回,緩緩往前走,目光直視前方,不給自己任何回頭的機會。

辰王的喉結連續滾了滾,他若失态,對虞姝會是滅頂之災。

辰王不會輕易挑戰在位者的良心,他抱拳垂首,道:“皇上,事關北地,臣……有事禀報!”

他垂眸,也斂了眸中一切異色。仿佛今日面聖,只是為了公務。

封衡輕笑,“皇弟這一年來送回的書信,朕皆一一翻閱,對皇弟之提議甚為贊同。北方将士守廣袤北境之地,數年來埋骨無數,朕是帝王,銘記所有将士的一腔忠肝。北地防守之城,是要建起來,朕明日早朝,會親選欽差前往北地,着手此事。”

即便沒有辰王提議,封衡也打算在北地建起一座城池,擋外邦鐵騎。

辰王依舊垂首,抱拳作揖,“皇兄聖明!”

辰王從禦書房出來,目光如炬,不知看向了何處,林深對他行禮,他宛若未見,就那麽沿着長廊一直往前走。

直至走出皇宮,辰王攤開手心,指甲嵌入/肉/裏,血流不止。

景元宮,皇後吃了一盞冰鎮燕窩,由宮婢伺候着拭了拭唇,聽了杏兒彙報,皇後愣了一下。

“皇上他竟召見了虞美人去禦書房?”這可當真少見。

封衡勤政,不喜後宮任何人幹擾他理政。

他是實實在在愛江山不愛美人。

此前有後宮嫔妃想發設法去送參湯、送茶。

但後來俱被封衡暗地裏懲戒了。

所以,皇上這一出,到底是懲戒虞貴嫔?還是為了做給辰王看?

那麽,虞美人又到底起了什麽角色?

棋子麽?

皇後美眸幽幽,一時間揣測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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