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把你當奸臣你卻第 25 章

劉文周聞聲,上前一步,“臣同意詹相的建議,鹽鐵關系到百姓的溫飽與安危,不掌握朝廷手中,本就容易出現問題,至于與民争利,更是無稽之談,朝廷從鹽鐵兩項所得的利潤,難道不是用于國家用于朝廷的嗎?本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來争利一說。”

文武百官萬萬沒想到劉文周會站到詹夙這邊,就連顧玄茵也微微愣了一下,方道:“太傅所言極是,這件事就按詹相說的辦吧。”

詹夙應了,又說起第二件事,“如今朝中無用的閑職太多,應重新調整……”他一字一句将需要除掉的職位挨個念了出來。

如果說上一件事還沒有直接觸及到這些官員的自身利益,那麽這一條建議就是直接威脅到有些人的烏紗帽了。

首先站出來的就是幾位身上有爵位的官員,這些人雖自己身兼要職,但家中卻有族人在這些閑職上。

這些人的理由又是有違祖制那些,顧玄茵聽得心中冷笑,見半晌沒一個站得住腳的反對意見,便又看向劉文周,“劉太傅對此又是怎麽看的呢?”

劉文周看了眼一旁面色沉郁的詹夙,“詹相此舉是為了朝廷節省開支,節約人力,實在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臣記得,五年前,也曾出現過類似的現象,丞相也是用撤去無用的官員這個辦法解決的,短短五年時間,這種情況就又出現了……”

他微微頓了頓,“陛下,丞相和諸公可曾想過,導致這麽多官員無事可做、游手好閑的根源是什麽?”

此話一出,大殿內立刻安靜下來,都靜靜等着劉文周繼續往下說。

劉文周意味深長地看了詹夙一眼,“朝廷上兩次出現這種情況皆在詹相為官之後,詹相只往制度上找原因,可曾反思過自己?高祖設立百官,各司其職,各安其份,如何會出現閑職?而如今有人無事可做,那必定有人越俎代庖!”

劉文周這番話,就差指名道姓地說詹夙越俎代庖了。衆人心裏都跟明鏡一般,這事說小可小,說大可大,就看陛下怎麽想了。

就在此時,劉文周又意有所指道:“臣記得,剛才詹相說應将郎官規定在十人以內,自古以來郎官便是跟随陛下左右,聽候差遣,多則數千人,少則近百人,如今卻要減到十人,這不知該說是郎官無事可做,還是陛下無事可做啊?”

剛才還只是越俎代庖,只要詹夙不認,他們一時也拿不出什麽證據來,可現在,就是架空皇帝的大罪了,只要皇上點頭,詹夙立刻就能被推出午門外斬首。畢竟詹夙剛才的兩個政策,把在場的滿朝文武得罪了大半,沒幾個會替他說話。

禦使大夫譚易第一個站出來複議,“太傅所言有理,自陛下登基以來,丞相獨斷專行,說一不二,擾亂超綱,結黨營私,還請陛下明鑒,莫要被奸佞所惑。”

見禦使大夫也站了出來,百官中陸陸續續便有人站出來複議,請求顧玄茵罷了詹夙的丞相之位。

顧玄茵差點被這些人氣死,平時讓他們出謀劃策,他們一個個跟鋸了嘴兒的葫蘆似的,彈劾起別人來,倒都口齒伶俐。

而詹夙,平時教訓起她來一套一套的,這時候卻又啞巴了,面色鐵青的站在那兒,任由千夫所指。

這對顧玄茵來說是個機會,只要她趁着群臣都對詹夙不滿的時候罷了詹夙的相位,她就再也不用被他管束,可到了那時,劉文周就成了朝中威望最高的老臣,不但是外戚之首,更是百官之首。而她,孤身一人,又拿什麽與這些人抗衡?

她閉了閉眼睛,終于還是下了決心。

“夠了!說丞相獨斷專行,擾亂超綱你們倒是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就想逼朕罷相,你們是把朕當傻子嗎?”要說證據,朝臣們并非沒有證據,丞相代禦史大夫之職,直接代受百官奏表,就夠顧玄茵降罪的,可詹夙專權後卻從未做過以權謀私,貪贓枉法的事,朝廷法令推行的有條不紊,何來禍亂朝綱之說?

衆人見陛下發脾氣了,又忙俯首道:“臣不敢。”

“不敢?”顧玄茵冷笑,“在你們心裏朕不過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你們有什麽是不敢的?”

她輕輕嘆息一聲,“朕初登大寶,朝中先是謠言,又是宮變,一直不太平,若是沒有丞相,朕今日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坐在這兒呢。”

文武百官聽她這麽說,紛紛又開始請罪,“臣罪該萬死。”

顧玄茵目光落在劉文周身上,語氣柔和下來,“太傅年事已高,不宜太過辛苦,朕這才凡事都與丞相商議,卻不想讓太傅誤會了丞相。”

劉文周這番話确實是臨時起意,鹽鐵一事,是他點了頭,陛下才敢拍板決定的,他便有些高估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位置,等陛下第二次詢問他時,他便想打詹夙個措手不及。

若陛下一直像在他面前表現的那樣對詹夙心存忌憚,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除了詹夙。可是陛下不但沒這麽做,還反過來替詹夙說話。

劉文周所有所思地看了眼坐在龍椅上的小姑娘,單薄的身體似是撐不起有些寬大的玄色龍袍,那張總是帶着三分笑意的小臉此時卻沒什麽表情,不知何時,那雙明澈清亮的大眼睛裏已經蒙了層薄霧,讓人看不分明。

他緩緩跪了下來,一字一句道:“多謝陛下教誨,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詹相。”

劉文周這一跪,是給百官們看的,更是給顧玄茵看的。若顧玄茵還想給他留幾分面子,此時就該下來扶他,冰釋前嫌。

可顧玄茵紋絲未動,只是擡了擡眼皮,“太傅快起來,朕并無怪罪您的意思。”

話雖這麽說,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顧玄茵對劉文周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不滿。

顧玄茵疲憊地擺了擺手,“衆卿也都起來吧。”她聲音清亮,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朕能得詹相這樣的忠臣良相,是朕的福氣,也是朝廷的福氣,天下的福氣,望衆卿日後多向詹相學習,盡忠職守,勤于正事,敢于納谏。好了,除官一事就按丞相所說的辦。”

她說完,就起身徑自出了大殿。丞相詹夙毫不猶豫地大步跟上,留下殿內群臣面面相觑。

“這可如何是好啊?”太尉姜骁沉沉嘆了口氣。

他這麽一嘆,其餘人也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劉文周輕咳一聲,打斷衆人的議論,“諸公慎言。”

“權臣當道,陛下無能,太傅是不是該想個辦法?”年過七旬的趙國公趙世恩看向劉文周,神色凝重道。

劉文周苦笑一聲,“陛下如今已被奸臣所惑,憑老夫一人之力能想出什麽辦法?還需諸公一同商量,從長計議。”

顧玄茵還不知道百官已經商議起對付詹夙的法子了,她走得飛快,想立即回宣室殿喝一盞冷茶壓壓煩悶的心緒,以至于沒注意看腳下,被門檻絆了個趔趄,正要往前摔去,卻被一雙大手穩穩扶住。

作者有話要說: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