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娘不由的叫出聲來,當初粉轎進門為妾室時自己的父親跟嫡母是許諾過的,要是自己能生下兒子,柳大小姐也去世了,她是能夠扶正的。不然她一個曾受過國公府教養,正經人家的小姐怎麽會粉轎進門為妾。
眼看着扶正己成了泡影,自己的兒子也是十打十實的是庶出了,新太太見面,她要磕頭請安,老爺太太吃飯,她得旁邊侍侯。最後唯一剩下的就是柳大小姐的這些嫁妝,要是這些也拿不到,她的日子又要如何過。
霍景之卻是完全沒理會她,只是對方姨娘:「把嫁妝單子拿來,一件件去對照,少了什麽就去查帳。」
柳大小姐的嫁妝她自己應該是沒動過,霍家生活一直富貴,霍三太太當過幾年家,但并不敢苛扣二房,妯娌不和是一回事,但敢苛扣二房花銷霍景之饒不了她。
後來湖陽郡主當家,那是不屑苛扣。後來中了狀元,湖陽郡主甚至還加了二房的例銀,給他官場上交際應酬用。為此霍三太太還抱怨過,湖陽卻是一句:三老爺要是中了狀元,我也加三房的例銀。
方姨娘早有準備,其實今天就是思宸不問,她也會找個時間跟思宸說,做為姨娘向新太太表忠心是必須的,要是能一邊表,一邊把柳姨娘踩一腳那就更好了。柳大小姐的嫁妝單子當然不是方姨娘保管,但她知道在哪裏放着。
拿了鑰匙打開櫃子,把嫁妝單子拿出來,霍景之大概知道是什麽,掃了一眼确定就沒錯就拿給思宸。
思宸接過來,前頭一串不用看,衣服首飾家具之類的死物,這些是不用看的,重點是田莊。土地是嫁妝中最特別的一部分,一般娘家給女兒陪嫁了土地,都會有一些附加要求的。其實這也是娘家對女子嫁妝的一種保護,雖然說嫁妝是女子私房,但男方無恥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對土地這種活産,也就會有這種相應的要求。
最平常的就是不準買賣,可以把地契給夫家,但是不準賣,還有一些更是指定這些土地的收益只能做什麽。柳大小姐陪嫁有兩處莊子,下面果然有一行特別注明,田莊不準買賣,只能傳給柳大小姐所出的嫡長子。
有這麽一條備注在,思宸真覺得那張所謂的遺書是柳月娘僞造的,嫁妝的備注寫的上的如此明白,土地只能傳給柳大小姐所出的嫡長子,雖然沒寫要是柳大小姐只生了女兒沒生出兒子怎麽辦。也就意味着,柳大小姐要是沒生兒子,這份田産有可能是要退回柳家的,這條備注也限制了女兒的繼承權。
「柳姨娘先回去歇着吧,姐姐嫁妝的事情老爺自有主意。」思宸對柳月娘說着。
就算遺囑是假的,眼前最重要的也不是如何處置柳姨娘,而是先把柳大小姐的嫁妝核對一遍,看看有沒有少什麽,東西去了哪裏。馬上就要把柳家人叫過來處理嫁妝的事宜了,要是那時候發現少了一部分,卻又說不出去處,霍家的臉就丢大發了。先安外再理內,霍景之看過嫁妝單子都沒對柳月娘發話,那就先等等。
柳月娘卻是突然間對着霍景之跪了下來,流淚道:「這封信真是姐姐親筆所寫,這麽大的事情,我豈敢撒謊。」
霍景之道:「我并沒有說信是假的,只是這樣的處置并不妥當。」柳大小姐的嫁妝差不多有三萬銀子,對于一般小門小戶人家來說也許是天文數字,得拼上性命去争搶,但就他看來其實也沒多少。要是因為這點錢處理失當丢了面子和名聲,那是得不償失的事。
「老爺,姐姐留下嫁妝給我,是想着我以後在家中生活不易……」柳月娘哭着道,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也就是這份嫁妝了。
霍景之臉色難看起來,道:「難道你進門以來缺吃少穿了嗎?」柳大小姐管房裏之事,別說柳月娘的,就是方姨娘的份例也沒少過一分。而且做為一個男人,自己的妾室哭着說,我在這個家裏缺衣少食,沒這點錢我就活不下去了,實在是很傷自尊的事。
方姨娘心裏快笑破肚皮,柳月娘到現在了連男人心思都摸不透,敢說這種打臉的話。但這時候她也決定不敢插言,當霍景之要訓人的時候,千萬別想過去踩一腳,因為這一腳踩不好,自己也要搭進去了。
思宸本不想接話,只是柳月娘跪着越哭越兇,估計霍景之對于這種哭包型也會覺得很頭痛,拉出去喊打喊殺實在不像是霍景之能做出來的事。再者自己才進門,霍景之要處置屋裏妾室,對自己的名聲也不好。這話是不好接的,只能對柳姨娘身邊的丫頭道:「把姨娘扶回屋歇着。」
兩個丫頭卻是低頭沒敢動,思宸心裏還有點奇怪,只見霍景之揮揮手,兩個丫頭迅速扶起柳姨娘,柳姨娘還想說些什麽,就又有婆子上前,三個人幾乎是把柳月娘架走的。思宸頓時明白了,倒不是自己這個主母威嚴還不夠,而是霍景之在這個屋裏的權威更絕對,他在這裏訓人,正妻就是想插嘴多說一句,也沒說話的地方,這點以後她也得注意了。
「嫁妝在哪裏?」霍景之問着方姨娘。
柳大小姐的嫁妝幾乎不用核對,因為全封在東廂房裏,方姨娘領着思宸和霍景之過去看。據方姨娘所說,這是柳大小姐病重的時候就封好放置在這裏的。後來柳姨娘也動過心思,只是方姨娘盯的緊,沒讓柳姨娘得逞。
思宸聽出方姨娘話裏邀功的意思,卻是沒理會,妾室與妾室之間的明争暗鬥,只要不是鬧的很過份,思宸是不打算管的,也沒必要管。後院想徹底和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主母能掌控的了就可以了。
開箱清點果然沒少什麽,思宸心裏松了口氣,雖然才一天但自己畢竟嫁進門了,要是少了什麽跟霍景之是能說清楚,但跟柳家人就未必能說不清楚了。想想後來續弦的柳家大太太,那智商看着不比柳月娘高多少。
看柳大小姐病重的時候都能想到把嫁妝打包封好,她應該對自己的身後遺産有個處理方案的,但要是有方案為什麽霍景之都不知道,還有柳月娘手裏那張廢紙,就像柳月娘自己說的,那麽大的事情她也不敢撒謊,不然以霍景之的脾氣,敢直接打死她。
「姐姐果然行事周密。」思宸笑着說着,又問:「姐姐陪嫁的莊田是誰管着的?」
首飾古董這種東西是不變的,但土地就是活的了,每年都有收益。算算日子,柳大小姐去世也有一年多,兩處莊子兩季田租,既然要跟柳家談柳大小姐的嫁妝問題,那這一年的收益也要算在內,柳家人要不要是一回事,霍家想不想給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霍景之的意思,是打算把嫁妝全部發還給了柳家,既然這樣,那就算的徹底一點,不管柳家是什麽态度,霍家這邊做的嚴密了,才不會被人挑出錯來。
莊田收益問題霍景之是知道的,當即把二房裏的管事叫了過來,剛才下人們給新主母請安的時候,男仆和小厮們是在外頭院子裏磕的頭。一般這種跟着爺們跑的管事們,并不進主母的屋子,真有什麽事也是讓媳婦進來說話。
這回是霍景之也在屋裏,而且是事關田産問題,新主母旁聽也是應該的。李管事上前磕頭請安,然後直接把那兩處田莊收益帳本交了上來。
按道理來說,娘家的陪嫁莊子不該霍家的管事管,一般都會交給自己的奶媽的丈夫打理。柳大小姐剛嫁過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安排的,只是沒兩年柳大小姐查帳總覺得數目不太對,反倒是霍景之管家嚴,下面的管事不敢亂來,柳大小就索性把兩處莊子交給霍景之打理。
霍景之自然不會推卻,讓管事的另外造了一個帳本,跟二房的帳目分開,田莊是陪嫁,收益部分也屬于柳大小姐私房。當丈夫的可以幫着打理,但收益是柳大小姐的。
也因為這樣的安排,兩個莊子一年的收益一看就明白了,而且帳本上歷年的收益都在,也不怕柳家的說嘴。兩處田莊的帳本留下來,霍景之想想又讓管事的把這兩年的二房帳本拿了過來,像買田置地,然後收起租金這種事情雖然是男人辦的,但二房的外頭的進項,女人是該知道的。
霍景之原本想着等過幾日再說家中瑣碎之事,新娘子才進門最少這幾天不該煩心,只是誰能想到新婚第二天就是處理柳大小姐的嫁妝這種大事,而且思宸的接受能力也很強,那就先把帳本留下,先熟悉一下再細說。
帳本留下來,李管事也就退下了,方姨娘還低眉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