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美人寵冠六宮第 19 章

翌日,正當三伏,晨風也是溫熱的。

禦前太監林深親自過來幫襯遷居,虞貴嫔饒是心中怨恨,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虞姝離開。

虞姝走出翠碌軒大門時,她倏的駐足,美人身姿婀娜,婆娑日光落在她身上,她轉過身來,臉上笑意映着支離破碎的日光,笑得那麽純粹。

可這股純粹,卻給人無盡的挑釁意味。

二姐沒有足夠的城府心機,但她足夠壞,壞到令人生厭。

虞姝的笑意,仿佛是在向虞貴嫔傳達一個訊息——

從今往後,二姐再也不能欺負她了。

林深是個聰明人,也知道這後宮之中,往往越是沉默內斂之人,越能活到最後。反而,那種罵罵咧咧,兇悍跋扈的女子,大抵是走不長久的。

林深笑道:“美人主子,一會日頭就要大了,且速速移步吧。”

虞姝點頭,美人一笑,晨光也仿佛暗淡了去,“有勞林公公了。”

林深态度更是恭敬。

雖說璟帝的後宮妃嫔不多,但林深身為禦前太監,也難免與嫔妃接觸,卻無一人像虞美人這般謙和,似是從沒有輕蔑他們這些閹人。

虞姝雖搬遷住所,但位份沒變,故此,她身邊伺候的宮人,還是知書、墨畫、阿貴,以及東生。

虞姝一行人一離開,翠碌軒的宮人跪了一地,一個個皆是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虞貴嫔雙手捧着頭,神色呆滞,“現在可好,本宮就是想打那個賤/人,也夠不着她了!”

賤/人……

貴嫔娘娘慎言吧。

那位可是正得聖寵的虞美人!

夏荷本想勸勸,可眼下着實不敢多言。

虞貴嫔就算是将虞姝當做棋子,但也必須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才能放心。

眼下,皇上另賜朝露閣,豈不是打了她臉?!

一個庶出,且品級還在她之下的美人,竟單獨坐擁一座宮閣?!

她會被整個後宮笑話的!

虞貴嫔仿佛已經可以幻想到淑妃對她冷嘲熱諷了。

“本宮、本宮不能忍!”虞貴嫔咬牙切齒。

夏荷以頭磕地,閉了閉眼,像是打算徹底放棄了。

鬧到這個境地,難道不是虞貴嫔一手促成的麽?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夏荷總感覺,虞貴嫔腹中的孩子保不了多久。

皇上不會讓虞家的兩位姑娘都得寵……

朝露閣是先帝受寵的妃嫔所居之所。

相較之翠碌軒,朝露閣位處禦花園附近,離着璟帝的禦書房更近,占地更廣,也修葺的更為美輪美奂。

正面五間上房,皆是雕梁畫棟,兩邊游廊廂房,還引了清泉過來,清泉池子是太湖石堆砌而成,裏面水草清幽。只可惜,暫時沒有養魚兒。

按着虞姝的妃位,居住偏殿還算合理,但帝王卻賜了主殿。

這份寵愛來得過快、過猛,也過甚了。

虞姝原本的計劃,先是激怒她的好嫡姐,再借用嫡姐的暴脾氣與善妒心,讓皇上将自己挪出翠碌軒。

她不想一直被二姐壓制,亦或是控制。

按着她的身份,充其量能得一座偏殿,今日能夠入住主殿,也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寵愛與身份不符,遲早會出事。

好在虞姝的腦子足夠清醒,絕不會恃寵而驕。

有時候,看似滔天的寵愛,反而是傷人的利器。

她暫時看不懂帝王心,眼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下一個目标就是給二哥讨藥引子了。

已不知姨娘與二哥現下如何了……

思及将軍府的至親,虞姝更加沒有遷居朝露閣的歡喜。

今後的路還很長,她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一失足,就是粉身碎骨。

“林公公,今日當真是多謝了。”虞姝再度道謝,又眼神示意知書,給林深拿了一袋銀豆子,“一份小心意,林公公莫要推辭,拿去吃茶也是好的。”

一袋銀豆子,不重也不輕,正好可以讓林深接受的程度。

打賞多了,像是收買。

太寒碜了,又會顯得輕視。

林深接過銀豆子,放入了袖中,只覺得與虞美人接觸,甚是舒坦,沒有半分為難。

“那奴才就謝過美人主子了。”

林深回到禦前複命,将虞貴嫔的神色态度,以及虞姝打賞的銀豆子一事,都如實禀報,還将銀豆子交到了禦前。

封衡身邊,只會留下絕對忠誠之人。

林深能被王權領到禦前來重用,忠心是他最大的本錢。

封衡狹長的眸微微一眯,拿起銀豆子掂了掂,随手抛給了林深,“既是美人賞賜,你便收下吧。”

後宮嫔妃侍/寝過後,都會受到帝王賞賜,封衡今日沒有賞賜任何布料首飾,直言,“來人,給虞美人送兩百兩銀子過去。”

王權微不可見的快速挑了挑眉。

其他妃嫔的賞賜皆很随意,皇上從不會在這些事上費神。

但皇上對虞美人的賞賜,倒是別有用心了。

缺什麽,便賞什麽。

朝露閣賞了,銀子也賞了。

不多時,虞姝就收到了銀子,看着大紅漆托盤上白花花的銀錠子,虞姝雖是将軍府的姑娘,但還是頭一次瞧見這麽多的銀子。

姨娘與她的用度皆是有限,無人給她事先準備嫁妝,她前幾日就當自己嫁出去了,唯一的嫁妝就是那條紅絲帶。

虞姝拿起一枚銀錠子,放在掌中,笑靥如花。

封衡今日也不知是怎麽了,突然很想知道虞姝收到銀子後的反應。

要知道,他每次賞賜後宮,都是随手一揮,二百兩着實算不得什麽。

知書到禦前禀報時,強調說,“回皇上,美人主子甚是喜歡銀子呢。”

封衡正批閱奏折的手微頓,唇角輕輕一扯。

這後宮之中,喜歡錢的嫔妃,大抵只有她一人吧。

帝王賞賜朝陽閣的消息,又在後宮掀起一陣浪花。

不過,後宮僅有那麽幾位妃嫔,虞貴嫔今日又以身子不适為由,沒有去景元宮向皇後請安,縱使幾位妃嫔心中或是憤恨、或是震驚,也終是沒有鬧出多少水花兒出來。

頂多就是酸言酸語了幾句。

今日算是入伏以來最熱的一天,皇後賞賜了妃嫔們一人一碗綠豆湯,便就揮揮手,讓幾人都散了去。

“妹妹們都回去歇着吧,一會兒日頭就要更烈了,你們曬壞了哪裏,本宮和皇上只會心疼。”

皇後依舊是那副母儀天下、仁慈大度之态。

張貴妃與淑妃幾人本想提及朝陽閣的事,可皇後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們也不想當那個出頭鳥。

畢竟,虞美人正得聖寵呢。

搞不好,皇上的新鮮感還會持續好一陣子。

就在後宮嫔妃退下之際,皇後吩咐杏兒,“去本宮庫裏取幾匹蜀錦,給美人妹妹送過去,恭賀她喬遷之喜。”

皇後此言一出,尚未徹底離開的妃嫔們也都聽見了。

無法,她們回到自個兒的宮裏,也讓人準備喬遷賀禮送去朝露閣。

皇後執掌鳳印,按理說,封衡賜給虞姝宮閣,理應先知會皇後。

但封衡還是太子時,就一慣雷厲風行,皇後了解帝王的秉性,故此,封衡做甚,皇後至少表面上都是無條件支持。

大概是皇後過于貼心,從不讓封衡為難,她的後位至今穩固如山。

杏兒送了賀禮歸來,将虞姝賞賜的銀錠子交給皇後,皇後眯了眯眼,好奇一問,“杏兒,你猜猜看,咱們的皇上,是當真寵愛虞美人?還是想另外扶持一位寵妃?”

杏兒哪裏敢妄議,“皇後娘娘,奴婢不知呢。”

皇後笑了笑,掐着粉嫩的指甲蓋,意有所指,“等到來年開春,就要選秀了。”

杏兒納悶,皇上選秀,皇後為何還能笑得出來?

當日,暮色四合之時,封衡才見了內書閣的太監。

本朝,內書閣掌帝王的後宮諸事。

看着托盤上的十塊名牌,封衡的手直接指向虞美人,但僅一個轉瞬間,又挪到了淑妃的名牌上。

王權明了了,對小太監宣唱,“皇上今晚掌燈鳳藻宮。”

帝王今晚終于沒再寵幸虞美人,而是去了淑妃那裏,表面看似平靜的後宮又在暗地裏紛紛揣測——

看來,皇上的新鮮感差不多要過了,論起帝寵,還是無人能及淑妃娘娘。

淑妃今晚盛裝打扮,她着一身大紅色低領束腰裙,明知大紅色只有皇後才有資格穿,但淑妃還是故意穿上了。

在淑妃眼中,她應該是獨一份的存在。

淑妃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滿意的輕撫嬌美面容,可目光落在胸口時,又黯然失神。

老天賜她尊貴出身、姝色容貌、纖細身段,偏生……少了一樣重要的東西,一想到虞姝脹/鼓鼓的胸口,淑妃美眸掠過一絲憤恨。

她低頭看了一眼,又将衣領往上拉了拉。

這低領裝,若是穿不好,就成了東施效颦了。

曉雲端着棋盤過來,笑着道:“娘娘,皇上就要過來了呢。”

淑妃轉過身,看了一眼那礙事的圍棋,心中堵悶。

莫不是,皇上每次和虞美人獨處那樣久,是因着虞美人棋藝太過精湛?

淑妃不喜對弈,可她以為封衡很喜歡,也就裝作自己也喜歡了。

“皇上駕到!”鳳藻宮外,小太監掐着嗓子通報。

淑妃收斂不悅之色,擠出笑意,迎了出去。

封衡剛站定,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胭脂水粉味,随即就是淑妃頂着一頭的發油靠近了他。

封衡摒了摒吸,眉頭輕鎖。

發油雖能捋順三千青絲,也能讓頭發油光華亮,但在這樣的三伏天,委實不應常用。

“皇上,你可算是來了,讓臣妾好等。”淑妃挽着封衡胳膊,一番嬌嗔。

封衡的眉心鎖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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