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美人寵冠六宮第 30 章

皇後以“避暑”為由, 免了後宮嫔妃的請安之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果真,瞧不見那幫花枝招展的妖精之後, 人可延年益壽。

一切大度都是裝出來的。

她恨不能後宮那些個女子都不得善終。

聽了心腹大宮女杏兒禀報了後宮傳言,皇後覺得是時候去見見皇上了。

皇後美眸一扇,對着銅鏡扶了扶她發髻上的溜銀喜鵲珠花, 這件首飾是當年還在東宮時,封衡賞賜給她的。

每次單獨去見封衡, 皇後都會戴上。

試圖提醒皇上,記住他們之間的“年少情深”。

如今姑母還在五臺山, 她凡事都得仔細着。

等到姑母歸來,她就能有靠山了。

皇後嗓音幽幽, “朝陽閣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杏兒一邊給皇後試着其他首飾,一邊說道:“虞美人閉門不出,今日蕭才人和劉寶林又想去串門,卻是吃了閉門羹。皇後娘娘,這個虞美人還真是個聰慧的。”

皇後美眸一眯, 看着自己依舊美貌的紅顏,卻總覺得缺了靈氣兒。好看雖好看, 但也甚是尋常。

她到底沒有得到老天的庇佑,不曾擁有傾城國色。

當初是太後這層緣故, 她才被冊封為太子妃。

但皇後知道,皇上心目中不可能有情情愛愛, 他所愛的只有萬裏河山。

既是如此,自己就守好了後宮, 不去奢望所謂的真情。

皇後語氣不明, “虞美人, 的确是個聰明之人。”

美人不難對付,難以對付的,是有腦子的美人。

皇後捯饬好自己,見杏兒遞了一只雙鳳紋鎏金銀釵過來,皇後制止了,“不必了,皇上近日來都在為赈災銀一事憂心忡忡,本宮豈能奢華無度?那虞美人倒是很會體貼聖心,整日素面朝天!”

皇後語氣轉為不悅。

仿佛篤定了虞姝是個頗有心機的女子。

杏兒垂首,“是奴婢愚鈍了,皇後娘娘教訓的是。”

皇後的手遞給杏兒,緩緩站起身來,姿态慵懶華貴,“杏兒,你給本宮記住了,唯有隐藏鋒芒,才能活到最後。”

禦書房,氣氛詭谲,摻了雪松香的香柱已經快燃到盡頭,內殿宛若凜冬降臨。

王權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皇上卯時起榻練劍,随後就去上早朝,罷朝過後便直接來了禦書房。

其實,皇上雖然年輕,但日子過得十分無趣,宛若行走在世間備受磨難的苦行僧。

在虞姝沒有入宮之前,他對美/色/亦是不感興趣,像是在世間修行。

小太監垂首過來,壓低了聲音在王權身側說了幾句。

王權手持拂塵走上禦前,“皇上,皇後娘娘求見。”

封衡捏着奏折的手一緊,擡首往殿外看了一眼,狹長的鳳眸寒光一閃而過,“讓她進來。”

皇後親手提着參湯來到禦前時,封衡唇角挂着一絲不冷不熱的笑意。

皇後福身行禮,“臣妾恭請皇上聖安。”

封衡揮了揮手,“皇後不必多禮,今日怎的來朕這裏?”

皇後面上含笑,心中掠過一絲苦澀。

後宮不得幹政,封衡更是不喜任何嫔妃前來禦書房。

可虞姝卻是個例外。

怎麽?

一個美人可以來禦書房,她這個皇後卻不行?

氣憤,自是免不了的。

不過,皇後深知不可逞一時之氣。

短暫的聖寵算不得什麽,能一輩子執掌鳳印才是真正的本事。

皇後站起身,保持着溫婉笑意,将溫柔小意發揮到極致,這後宮的女子,有妖豔妩媚的,有溫柔似水的,也有古靈精怪的,各有各的特色。

而皇後則始終是大度溫婉的。

皇後遞上參湯,說道:“皇上日理萬機,操勞政務,臣妾擔心皇上的身子,這便過來看望皇上。”

封衡唇角扯出一絲微不可見的譏諷。

又來了。

他才二十一,又是習武之人,更是不曾浸/淫/美/色,何需旁人擔心他的身子?!

沒有男子願意承認自己弱,帝王更是如此。

封衡淡淡笑過,“皇後有心了。”

一旁的王權心一驚。

皇上這種淡淡輕笑,似是譏諷,且微微眯眼的神色,大抵就是一個意思——

他記仇了。

皇上處處優質、天資卓絕。唯獨有一個“小毛病”,那就是記仇。一旦被皇上記恨上,就當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皇後卻毫無所覺,繼續溫柔道:“皇上,臣妾今日有事禀報。”

封衡示意王權,“來人,給皇後賜座,上茶。”

皇後莞爾一笑,掩了一切鋒芒,宛若尋常百姓家中的賢惠妻子。

須臾,皇後落座,手捧一只青瓷茶盞,憂心道:“皇上,大抵是您過于仁慈了,叫這後宮之中有些碎嘴之人肆無忌憚,臣妾聽聞了一些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權細長的眸微眯。

皇後要說之事,皇上已經知曉。

只可惜,皇上哪裏舍得懲戒虞美人呢。

皇上自己個兒氣了一早晨了,也沒讓人去叨擾了虞美人歇息。

皇後倒好,上杆子找茬。

封衡面無他色,“皇後有話皆可以直言,你與朕相識于年少,又是結發夫妻,有何不可說的。”

有了這句話,皇後身心都舒暢了。

她是封衡的表妹,太後是她嫡親姑母,真要是算起來,就是淑妃也不及她在封衡心目中的地位。

女子便是如此。

很容易從自己心悅的男子身上得到滿足。

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甜言蜜語。

封衡本就不會說情話,一句“相識于年少、結發夫妻”就足可讓皇後飄飄然。

皇後道:“皇上,宮裏都在傳言,美人妹妹她……在入宮之前與辰王有過一些交情。”已經說得足夠委婉,免得讓皇上臉色難看。

一言至此,皇後也不揪着此事不放,她自以為太過了解封衡,看似只是一語帶過虞姝的謠言,說多了只會顯得自己挑撥且陰毒。

她快速轉移話題,又說,“對了,皇上,都怪臣妾無能,恐怕沒法保住貴嫔妹妹的孩子了,太醫診斷是怒火攻心,亦不知是因何會這般?貴嫔妹妹這般心性,實在不适合生養啊,真真是叫人心酸。”

皇後把一切事情都從自己身上摘了去,全身而退。

就算虞貴嫔的孩子沒了,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她非要妒火攻心,又能怪得了誰呢?

封衡淡淡笑過,一手持茶蓋,拂了拂飄在水面的茶葉,水汽氤氲,他狹長的幽眸微眯,“皇後辛苦了,朕知你已盡力,皇嗣保不住,是虞貴嫔自己不中用。朕能得皇後這樣的賢內助,委實歡喜。”

皇後的心顫了一些。

饒是擅長心機,可一對上封衡幽深若古潭的眸子,她還是忍不住芳心亂跳。

她尤記得第一次看見封衡,還是她年幼時候,她入宮拜見姑母,看着封衡從天光乍現處走來,小小年紀的她就在想,這世上怎會有這樣好看的小郎君?這小郎君不茍言笑,年少時期就是一副老成之态。

後來,她時常尋了機會入宮,在姑母面前百般侍奉,終于逐漸獲得了姑母的喜愛。

仗着姑母,以及家族的關系,又恰逢封衡當初被先帝不喜,奪嫡之路需要他的母族,皇後這才費盡心機嫁入了東宮。

哪怕如今時過境遷,她已不早是年少時的小姑娘,可一聽見封衡的嗓音,亦或是看見他的臉,皇後還是會不受控制的心髒狂跳。

她抿唇一笑,“能為皇上分憂,是臣妾分內之事。”

封衡當場賞賜,“來人,從朕的私庫裏把今年新進貢的翠玉送去景元宮。皇後也該多打幾件首飾了。”

皇後立刻起身謝皇恩,面容嬌羞不已。

封衡笑了笑,“皇後早些回去歇着吧,今日酷熱,朕不忍讓你受罪。”

這話像是摻了蜜,皇後看着龍椅上的男子,滿心歡喜。

皇後離開之時,胸膛微微挺直了,步子堅毅穩當,仿佛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

然而,王權卻是心中暗暗腹诽。

皇上賜給虞美人的賞賜,是親自挑選的小烏龜。

而賞給皇後的美玉,則是随手一指。

那麽,小烏龜和美玉,究竟哪個更貴重?

不過,皇後今日果然是高明。既挑撥了皇上與虞美人的關系,又将虞貴嫔那一胎和她自己徹底撇清幹系。

王權快速瞄了一眼封衡,只見帝王臉色,陰沉如水,眸色冷幽。

皇後走出禦書房,坐上了十二人擡起的奢華轎辇,紅唇揚起的弧度愈發明顯了起來。

聽說今晨,皇上命人給虞美人送了湯藥,看來皇上對虞将軍府早已忌憚。

那麽,虞美人眼下再怎麽得寵,都不會成為她的阻礙。

她要做走到最後那個人。

虞姝得了“富貴”之後,倒是多了不少趣味。

不知是不是因着它是皇上挑中的緣故,體力也是極好,從早晨開始就一直在池子裏游來游去,還會打轉轉,是個小機靈鬼。

不是說烏龜動作遲緩麽?

為何這一只卻格外靈活?

知書走了過來,見虞姝完全沉浸在玩耍之中,倒也覺得稀奇。

這後宮哪個嫔妃不是絞盡腦汁争寵,虞美人明明風頭正盛,卻沒有乘勝追擊,還能靜下心來養寵物,從側面細一看,她還是個稚□□子啊,面粉桃腮的,嬰兒肥又明顯了幾分。

知書抿唇一笑,走上前,“美人主子,可別光顧着玩了,咱們的朝陽閣又來人了。”

知書對虞姝眨眨眼,以做暗示。

虞姝回過頭望去,就見朝陽閣大門處的青松盆栽旁邊正站在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夏荷。

夏荷也是将軍府的老人,是虞若蘭的左膀右臂之一。

不過,相較之春桃,她穩重老實的多。

對虞姝的傷害也極少,甚至于有幾次還特意提醒過虞姝。

虞姝分得清好壞,她對知書道:“讓她過來吧。”

虞姝好奇,夏荷過來作甚。

夏荷是二姐的心腹,大抵知道不少有關二姐的秘密。

不多時,夏荷被領了過來,但知書不允許她再靠近虞姝半分,就離着虞姝尚有五步遠的地方站定。

這個細節讓虞姝留意了一下。

知書不愧是皇上的人,為人處世,處處仔細小心。

夏荷唇色蒼白,人也消瘦了一圈。

虞姝聽說了夏荷被仗責三十的事了。

二姐打人是家常便飯,她早已習以為常,也就沒有當回事。

虞姝問道:“你今日來朝陽閣,是有何事?”

一言至此,虞姝又吩咐,“來人,取金瘡藥過來。”

夏荷明白了虞姝的好意,立刻跪地,以頭點地,哭了出來,“美人主子,奴婢此前有眼無珠,若對美人主子有過不敬之處,還望美人主子海涵,奴婢……奴婢兄長是虞家家生子,前些年跟着将軍出征,戰死了,而今只有一個體弱母親在将軍府做活計,奴婢得活着出宮啊!”

按着宮裏的規矩,宮女過了二十五歲,便可出宮嫁人,只要能活着熬到那個時候,便可逃離這深不見底的皇宮。

許是感同身受,虞姝動容了。

她也有兄長和姨娘。

若非世事所迫,誰又願意遠離至親,活在這後宮的算計之中呢。

知書取了金瘡藥過來,遞給了夏荷。

知書是個聰明人,如今虞貴嫔前途缥缈,若是能收買了夏荷,保不成可以打聽一些陰私。

虞姝的玉足在水中晃了晃,小烏龜趴在了她雪膩的腳背上,似是在歇息。

她莞爾一笑。

亦不知為何而笑。

夏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虞姝看向她,一雙桃花眼潋滟波光,但又出奇的平靜,仿佛根本不把對虞貴嫔的恨意轉嫁到夏荷身上。

這種大度,絕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虞姝,“我可以盡量保你出宮,可你也得提供你的價值。不然,我為何要幫你?”

知書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虞姝,虞美人果真聰慧。難怪皇上會中意。

皇上也是個狠人,哪裏會喜歡那種活菩薩聖母。

夏荷擡起頭來,聽了虞姝這話,反而像是看見了希望,怕就怕她對虞姝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遂立刻道:“美人主子,您此前在将軍府時,主母給您下過寒毒,您是否月事會有不适感?那便是體寒了,日後恐怕會難以有孕!得事先滋補身子,好生将養,萬不得馬虎了。”

聞言,知書面色一驚,她看向虞姝。

而虞姝不動聲色的捏緊了手中錦帕。

她沒有入宮之前,也才是個小丫頭啊,都不曾許配人家,更是不會有損正房的利益。

主母,當真心狠手辣!

這是要徹底毀了她。

一個庶女,若是出閣之後不能有所出,被休棄是遲早之事。

姨娘,二哥還有她,從未争過什麽,也聽了父親的話,不再計較嫡庶,誰讓姨娘出身鄉野,無人撐腰呢。

可主母還是不放過他們啊!

虞姝的粉色唇瓣有些幹澀,又問,“還有呢?繼續說。”

夏荷既然是來“投誠”的,定然會拿出十足誠意,況且她也知道虞姝心善,只要自己足夠誠意,想來會得到虞姝的庇佑。

于是,夏荷毫無保留,繼續道:“貴嫔娘娘入宮起,并不得寵。直到幾個月前才第一次侍寝,且還是貴嫔娘娘用了手段,點了合/歡香。”

虞姝不懂何為合/歡香。

她入宮之前,本就是個懵懂稚齡女子。

虞姝看向知書,知書此刻的臉色可謂是震驚不已,她附耳低語了幾句,“合/歡香,就是能讓男子動/情的香料。”

虞姝先是一凜。

皇上那樣的男子,豈會需要用上合/歡香?

她有些詫異。皇上分明随時随地可以動/情呀!

按理說,虞若蘭也是好容色,還是個性情中人,驕縱跋扈,又愛慕皇上,怎會在幾個月前才侍寝?

虞姝清了一下嗓門,盡快撇開了腦子裏的旖旎畫面,皇上生了一副好腰,那副腰可謂是強勁有力……

他真的需要合歡香麽?

“還、還有呢?繼續說下去。”虞姝道。

夏荷便将虞貴嫔的所有小秘密一應說了出來。

都是些芝麻小事。

但每一樁事若被單獨拎出來,又都是掉腦袋的大事,就看皇上如何發落了。

虞姝,“你是說,二姐她暗中紮了小人,是淑妃幾人?”

夏荷應答,“回美人主子,此前是淑妃和張貴妃幾位娘娘,而今,還……添了美人主子的小人。”

虞姝,“……”

二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狠辣,與主母一般模樣。

就在夏荷等待着虞姝的表态時,她卻并不愠怒,也沒打算親自去揭發虞若蘭。

她身邊有皇上的人,不怕皇上不知道實情。

再者,皇上眼下正內憂外患,後宮之事,皇上似根本不感興趣,且還有些厭煩。她何必去自讨沒趣兒呢。

這種上杆子當出頭鳥的事,只會吃力不讨好。

虞姝,“夏荷,你先回去吧,後宮的規矩你也知道,一仆不能侍二主,你且保住自身,等到機會成熟,我會想法子讓你出宮,日後……盡快少在二姐面前晃悠便是。”

虞若蘭會無緣無故找人撒氣,離她遠些才能自保。

夏荷離開之前,又磕了三個頭。

能不能離宮回将軍府,就全看美人主子的恩德了。

夏荷一走,知書一臉憂愁,“美人主子,虞家主母着實歹毒,沒有孩子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說:

PS:女主會有自己的孩子,大家放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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