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鬧劇
說是居住的地方,但更像是臨時搭起來的木屋,兩個護院也不在意,随便收拾收拾,也能和衣而睡。
這地方破舊又偏遠,也沒人願意來,倒是空出了很多房間,兩個護院各自擇了一間房,閉門不語。
夜裏,該他們出現了。
兩人手拿着棍棒,分別立在淮秀院的一前一後。
高個的護院運氣好,擇了淮秀院後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昏昏欲睡,不久,竟從角落裏傳來一陣輕微的呼嚕聲。
黑暗裏監視的人放了心,待呼嚕聲愈發平穩,轉身離去。
半晌,确定人離開後,護院睜開眼楮,清明如水,哪有半分的睡意。
他閃身從後面的小窗戶躍進廚房,又從廚房閃身進了惠王府女主人的香閨,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特意而為之,香閨的門虛虛掩着,方便了人偷香竊玉。
剛踏進門檻,一道熟悉的女聲低低響起,“你這方法委實不錯,不過……”雲裳低低一笑,“那條綠腰帶更是不錯。”
也不知有的人是審美,紮着大紅大綠的腰帶也能旁若無人地大搖大擺走着,她在鄉下見着時,只以為是窮人家不拘小節,誰知,這位門主也有這樣的小癖好。
腳步一頓,扮做護院的閻千墨眼角一抽,不自覺低頭瞥了眼被人嫌棄的腰帶,突然覺得在他腰間好好待了一天的腰帶分外紮眼。
他一瞬間的無言後,信步走進屋內,也不用她招呼,确定門窗緊閉後,徑直坐到桌案前。
屋內響起他的聲音,“王妃的眼神最是不錯,僞裝成這個樣子也能認出來,在下佩服。”
雲裳得意,又豈會告訴他是眼角那顆淚痣出賣了他的身份。
不過……雲裳皺眉,語氣有些不愉快,“閻千墨,那你為何知曉我的身份?”
她後知後覺的時間比較長,閻千墨嫌棄似的,語帶鄙夷,“王妃不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太遲了?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恐怕得生出不少亂子。”
“哦,是嗎?”雲裳無所謂淡淡一問,随後又繞回最初的問題,“你怎麽認出的?”
閻千墨瞥了她一眼,回了三個字,“眼神好。”
她能認出他就是出手相助的黑衣人,他又何嘗不知那一身紅衣的女子是就是她呢?
雲裳無言以對,開始商讨起正事,“好吧,那一切依計劃行事?”
那日在源聚樓兩人商量得七七八八,只要不出意外,三年之內,必定能扶持鳳蒼登上皇位!那,她的複仇之路才算完成了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他搖頭否定,黑暗中也板着一張臉,“計劃不可,惠王是個心細且多疑之人,若真是一步一步地按着計劃來,定會露出馬腳,不如随機應變,以防萬一。”
雲裳低頭沉思,粉色的唇瓣隐沒在黑暗中,只有一雙眸子,微微泛着光彩。
半晌,她似下定主意,“好,走一步看一步。”
複仇之路本就不容易,她想早日計劃周全圖個安心,已是妄想。
但她本就是從萬丈深淵裏逃出的鬼魂,這一世,這一命,本就是為複仇而存在,若不能達成,那豈不是白活,日日夜夜不得心安!
“你會助我到底,對嗎?”她有些迷惘,眼裏似有一層白霧,就那麽看着他。
黑暗裏,只餘些許月光灑進,她看不清的臉,憑着直覺尋了個似是而非的位置,也不知是否看進他的眼裏。
半晌無言,待得外面的打更人一聲悠長悠長唱更聲,他才低低嘆了聲氣,似是無奈,似是妥協。
“好。”他終究是答應了。
助她到底,然而此事并非易事,捧一個不受寵的王爺上皇座不容易,折煞一個太子妃也并非易事。
短的來說是三年五載,長的便是漫漫無期,閻千墨很是清楚,此事不應就此應承下,但在這場滔天的權謀算計裏,她一人,必定是艱難的。
然而……他難得善良。
且不說難得善良的閻羅王應承得甚是無奈,第二日午後,對着山堆似的木頭,那張胡子拉碴的壯漢臉黑得跟一旁的木炭有得一拼。
“我們是護院,看家守宅的。”他冷着臉,一字一頓陳述。
“正如你所說,有何不可?”院裏管事的嬷嬷癟着嘴,眼皮向下耷拉着。
“那為何還要砍柴燒水?”
“院裏的夥夫今個兒生了病,勞煩了護院了。”嬷嬷有些愧疚,還是如實說着。
他不言,眼楮卻瞥向了身旁一籮筐的衣服。
嬷嬷眼神尚且好使,見他目光瞥向那,幹笑着解釋,“浣衣的婦人是生病夥夫的內人,這不是得去照顧照顧,還得勞煩你倆了。”
“我倆有自己的事,嬷嬷還是另尋他人吧。”閻千墨如是道。
嬷嬷一聽,頓時變了臉色,雙手叉腰指着兩人的鼻子尖聲叫罵,“你們算什麽東西!連嬷嬷我的話都敢不聽!也不打聽打聽嬷嬷我在這淮秀院的地位,真是不知好歹的狗東西!”
尖酸刻薄的話語激得兩人面色鐵青,呼吸聲都加重了,一喘一喘的甚是吓人。
一直沉默不語的護院,姓周單名一個山,他本是惠王府裏的死士,受了王爺的命,即是監督王妃的一言一行,也是摸摸西廂房裏那兩位姬妾的底,但本做護院已是折辱,更何況是這等夥夫婦人的夥計。
他濃眉剎的怒張入鬓,人如其名,山一般粗壯的身軀突的擋在老嬷嬷面前,粗噶的嗓音震得木柴抖落幾根。
“你這老婦人,甚是不講理了!給老子滾!”怒吼着,那雙手也控制不住地往外一揮。
周護院脾氣頗為暴躁,當得死士時也只是一味地殺人,何曾需要動腦子?再說據他這幾天的觀察下來,這老婦人慣是會指使人的,還胡謅夥夫身體抱恙?分明就是自家兒子偷懶耍耍滑,她且縱容包庇,還尋人替他做活罷了!
欺人太甚,甚是欺人太甚!
嬷嬷受驚,吓得踉跄幾步,一個不小心倒在那堆木頭上,短暫的呆愣後,驀地趴在木堆上,雙手成拳哭天抹淚地嚎叫着,“天吶,都是些什麽人啊!連咱們這些老婦人都打,還有沒有天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