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第 34 章 老虎威

第三十二章老虎威

“你家老二怎麽了?”春荔不動聲色避開了他的手,看向阡陌。

阡陌倚着牆站着,撇撇嘴,表情甚是嫌惡。

這老家夥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一見着師妹進門就立馬哭得跟死了老娘似的,忒過分了,拿他們崇明山的人當低智癡兒啊!

春荔看阡陌的模樣,心下也明了了七八分。祁家這老頭子連匕首插大腿這種把戲都能演得出來,區區掉個眼淚兒不過是小菜一碟兒。在家裏與那祁夫人恐怕又不知合計了什麽損招兒要使,這是需要用她了,否則為何半個月裏都不聞不問的,偏偏今夜過來呢。卿小芙不是說了麽,蘭永寧有好幾個兒子,見天兒地琢磨着如何報複祁家呢,恐怕和這回祁老爺的突然造訪不無關系。

她不屑地哼笑了下,慢悠悠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斟了茶,一連喝了三杯後,祁連山還在一邊抹眼淚兒。

他願意裝模作樣,她便看着。什麽時候等他累了演不下去了,她再繼續瞧他演得下一出兒便是。

阡陌知道師妹這是存心要和他耗下去,可是他聽不下去了。大晚上的,一個老東西跑來自己屋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到了夜裏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他走過去一把扯下祁連山正在擤鼻子的手,聲音裏滿是不耐,“我說祁老爺,你歇會兒吧,有話就說,沒事兒就回去。已經很晚了,我們還得休息呢。”

祁連山聽出了阡陌要攆人的意味,甩了他挾制自己的手,“啊……”得一聲哭得更歡了。

阡陌摳摳耳朵,無奈道:“你說完再哭不遲。”

祁連山抖抖肩膀,“我難過,說不出話來。”說完又開始抽泣了。

“祁老爺,”春荔幾乎是笑着說的,“您還是實話實說吧,您的那些花招我早都看厭了。”

這話讓祁連山一愣,他驀地擡頭看向春荔,“兒媳,你怎能這麽認為呢?公公對你可是一片真心。自從那夜你和你師哥救了我和老胡,我就發誓今後站在你這邊的。事不宜遲,你先随我回家再說可好。”

祁連山說罷邁了兩大步到了春荔近前兒,本想伸手去拽她跟他回家,可是被她那滿含譏諷的眼光一瞧,渾身陡然一顫 ,竟也覺得無地自容了。唉,祁連山鼻子一酸,都一把年紀的人了,被個後生晚輩明晃晃得嘲笑,也是醉了。

春荔把玩着手中的茶盞,雙腿交疊。聲音裏卻是散漫帶着笑的,“您不跟我說清楚,我就哪兒都不去。左着我與祁家也沒有關系。”

“你這孩子!”祁連山急得坐到了她對面,作苦口婆心狀,“兒媳怎麽能這麽說呢,你是我們祁家的兒媳婦,不回家總在客棧裏住着算怎麽回事兒。”

我之所以在客棧裏住着還不是拜你們所賜,真眼說瞎話的本事都到家了!春荔覺得可笑極了,“可是你們認的兒媳婦不是我這個鄉野丫頭,你們只認那身份尊貴的郡主。”

“誰告訴你的?”祁連山一着急說禿嚕了嘴,說完也覺着不妥,緩了會兒心神兒,才嘆息道:“兒媳,你千萬別生氣,郡主那是皇上指給銜兒的。你也知道,君無戲言一言九鼎,咱們做子民的,只有遵旨感恩的份兒。而你呢,你是與銜兒從小有婚約的,你們倆都是祁家的媳婦。我們都認。兒媳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依我看,你比那郡主強多了。公公第一個認你。”

春荔笑得意味不明,“那為何之前不認?為何在今晚認呢?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吓人的風聲,讓您二老覺着恐怕要睡不好覺了吧?”

這一番話說下來,祁連山的臉色都白了,他不敢置信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春荔,拍案而起,“你到底是人是妖啊?怎麽什麽都知道!”

春荔微笑道:“所以你在我面前沒必要假裝着,這樣我看了倒累。”

“好!”祁連山長出一口大氣,複又坐下,臉上已經有了血色,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何況說了也是白扯,人家心裏明鏡兒似的。左着他臉皮子厚,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又成了沒事兒人一樣,便腆着一張老臉對春荔道:“兒媳,我說實話!我是來請你去保護我們的!雖然這做法有點兒不是人,但是我們真是這麽想的!請你看在咱們早晚都是一家人的份兒上,請你看在銜兒的份兒上,不要見死不救!”

“您早這麽說,咱們都不累了。”春荔說着又倒了一杯茶。

祁連山看着她緩緩執起茶盞,又往前挪了一步,“所以你就看在我這麽誠實的份兒上,跟我回家吧。”

“為何祁夫人不來呢?”

“她沒臉來見你。”

“這樣啊,”春荔故意拉長了音,然後,毫無預兆地将手中的茶水盡數潑在了地上。

祁連山下意識地擡了腳,“兒媳你這是作甚?”

春荔道:“覆水難收的道理您也懂,當日我就如同這茶水一般,被祁夫人毫不猶豫地潑出去了。你說她若是早想到會有今日,還會不會選擇那麽做呢?”

她這悠然閑适的樣子,看得祁連山快急死了!他在心裏将謝氏怨恨了一千一萬遍,那個頭發長見識短的老娘們兒,做什麽要早早露出那副小人嘴臉,還尋思着這小丫頭心地善良好欺負好糊弄呢,哪成想是個眼睛透亮心裏不饒人的!

祁連山轉念一想,這也怨不得人家春荔啊,都是祁家自己作孽!正所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們都好意思做出來了,就不怪人家指着鼻子罵!還好今日是他來了,受點氣也沒什麽,若是夫人來,還指不定闖出什麽禍端呢!可是就算他來了,兒媳已然是傷心了,還怎麽給人家騙回去?他越想越沒轍,竟是急得紅了眼眶子。這回不是裝的了,他是真哭了。

阡陌被他這反反複複的鬧騰早就沒有了好性子,走過去拍了他肩頭一下,生硬地說:“大老爺們兒的哭啥,丢不丢人。”

祁連山擡頭瞪他一眼,“我就是因為丢人,才哭呢。我懊悔!我忏悔!我都快悔青了腸子!兒媳啊,你就行行好吧,和你師哥一起随我回家去吧。是,我們犯錯了,你給我們個機會改正還不行麽?你也不想銜兒将來沒了爹媽吧?”

他最後這句話還真說到點兒上了,春荔本來也不是鐵石心腸成心難為他,她只是想讓他知道,她也不是個軟柿子随便給人捏的。他們可以不拿真心待她當做家人,畢竟這種事兒不能強求。但是他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當傻子利用着耍。

祁家老爺今兒的請求,她不答應也無可厚非。答應了便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是恩德。完全是出于看在祁銜的面子上,這還幸虧卿小芙提前告訴了她,祁銜心裏有她,如若不然,答不答應也兩說兒。不過,這祁家人的脾性,她算是咂出味兒來了,你就不能對他們太好,太好了容易蹬鼻子上臉,就得厲害着,叫他們敬畏了,就不敢輕易欺負了。

她轉過身,看着祁連山,依舊笑着,“據我所知,這年頭兒,雇個保镖打手可是很貴的。”

“額,是啊。”祁連山關鍵時刻腦子也清明了些,他聽出意思來了,哆嗦着嘴角問:“兒媳,你怎麽突然說這個?咱可是自己人,提錢傷感情。”

阡陌在一邊直剜他,用着俺們了口口聲聲說是自己人,俺家師妹是善心人,但不等于大傻子,平日裏老虎不發威你還真拿我們當病貓了呢!幫你是看得起你,但也不是無條件的,我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他又轉頭看向師妹,見她面上平靜無波嘴角只是噙着淡淡的笑,雖說是笑着,但是讓人莫名覺着壓迫,會讓人提心吊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似的。這才是他的好師妹,長臉!!

春荔将茶杯放進茶盤中,外頭看向祁連山道:“我與你家老二成親了才是自己人。現在,是外人。既然祁府需要我們,那我們去就是了。”

祁連山一時喜不自勝。

“不過咱把話說在前面,”春荔及時補充,眼中笑意盈盈,“這回是您請我當保镖,按原先的規矩,一日一百兩銀子,您先付錢,我們再去。您考慮一下,若是不同意就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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