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第 37 章 再見面

第三十五再見面

“不好了!祁家走水了!”

有些起早的鄰裏街坊們紛紛賣力地叫喊着。更有許多人還自發地端了水盆拎了水桶什麽的,想要去助祁家一臂之力。

若是擱在一個月前,祁家哪怕燒成了灰也不會有人在意,大家恐怕還會隔岸觀火冷笑說這是報應。可是如今不同了,祁家的二公子已然成了鄉親們的救民恩人,就算看在恩公少将軍的份兒上,他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好在祁府中的下人們平日裏訓練有素,早就掌握了應對突發狀況的法子,忙乎了小半個時辰,竟是勉強控制住了火勢,當然也多虧了熱心腸的鄰居。

火是從大少爺的院子裏着起來的。因着時辰尚早,下人們幾乎都在房中睡着呢,待到大少奶奶被嗆醒時,已經燒到隔壁的房頂了!

二少爺的梧桐苑離大少爺那兒最近,阡陌又淺眠,一聽到動靜就穿了衣裳跑出去,一邊喊人出來一邊沖進去救人,只是費了半天力氣只救出了大少奶奶,至于祁家的大少爺,根本就沒瞧見人影兒。

聞訊趕來的祁連山望着眼前的一切,吓得腿都哆嗦了,命令下人一遍一遍地進去搜,到底還是找不見大少爺的影子,胡管家扶着老爺顫聲兒安慰,“找不到是個好消息,興許大少爺去了別處。好在大少奶奶平安無事。老爺您可得挺住。”

祁連山握着老胡冰涼的手,咬了咬嘴唇終是欲言又止。昨日是大霖子他娘的忌日,這孩子別是想不開——見謝氏一臉愠容的走過來,他萬般懊悔地閉了眼。

造孽啊造孽!若是大霖子此番有個三長兩短,他和她定不算完!

來氏見夫人過來了,忍着對夫君的擔憂焦慮,忙走上前軟聲兒道:“婆婆,您別生氣,都怪我和霖哥大意,讓您和公公受驚了。”

謝氏随意掃了一眼她,拿帕子捂着鼻道:“沒傷着便好。你們也不是小孩子了,玩兒過家家也不至于把房子點了。玲珑,帶大少奶奶回我房裏壓壓驚。”

“是。”玲珑應了,便走過來攙來氏,來氏搖搖頭,“我哪兒也不去,我擔心霖哥。”

謝氏蔑她一眼,“你現在這個灰頭土臉的模樣被外人瞧了不嫌磕碜麽,至于你夫君,只要沒被燒死就行呗,指定是去了別處。瞎擔心什麽。”

祁連山忍無可忍,大步一邁走過去橫在來氏面前,朝謝氏怒道:“若是你的夫君在大火中找不見了,你不擔心麽!兒媳這是人之常情,你還有沒有人性!”

“老爺,你怎麽了?”謝氏顯然沒想到夫君會在衆人面前如此斥責自己,不可置信的同時竟是也莫名地委屈。她倒退幾步,聳動着眉泫然欲泣。

祁連山卻并不為所動,冷冽瞧着她道:“我怎麽了?我也擔心我的兒子!兒媳的心情,我最懂!大霖子不見了,恐怕也只有你不在意吧?”

謝氏身形一晃,不甘示弱地看着祁連山,揚聲道:“光是站在這裏擔心有什麽用!你們倒是派人去找啊!你說我不惦記大霖子?我已經叫人去府裏各個角落去找了!老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方才的話未免也太無情了!”

謝氏到底心裏酸,說話功夫眼淚就湧上來了。

恰在此時,有小厮驚慌來報,“回夫人,除了琉璃園,其餘的地方都找遍了,沒有大少爺的影子!”

謝氏猛一揮手,“那就去琉璃園!”

“……是!”小厮猶豫着看看祁連山,得到了他首肯才加快了步子往琉璃園跑去。

這琉璃園,在祁府最西北邊,與春荔住的屋子只有一牆之隔。

祁連山的第一任夫人叫琉璃,自從十幾年前她不幸去世,這裏便成了祁府的禁地。

祁霖昨夜回府之後一直睡不着,便喝了半宿的酒,一邊痛飲一邊為亡去的母親燒紙,後來心裏越發地苦悶,便起身去了西北園子。院內天井裏有一口枯井,因着尋常人跡罕至,也無人在井口遮蓋些東西,祁霖走路不穩跌跌撞撞竟是栽進去了。

春荔睡得迷迷糊糊中聽見了一聲悶響,她一向警覺性高,以為是蘭永寧的家人來尋仇報複了,便迅速起身穿衣出去查看,不成想在後院聽到了悶重虛弱的求救聲。

她跑去挑着燈籠一看,可不就是祁銜那個可憐的大哥嘛!“大少爺?您怎麽掉這裏來了?”春荔說着便要去喊人來幫忙。

被祁霖制止了。他本來醉得暈暈乎乎的,這一掉井裏磕着了腿,猛然間的痛感叫他驀地清醒了些,在等人來救的這段時間裏,他也聽見了前院中救火的動靜兒,也着急出去,但是卻不想被別人知道,忒丢人。好在來的人是春荔,他勉強扶着牆面站起,仰頭對春荔道:“辛苦弟妹去找根繩子,将我拉上去,不要叫別人知道了。可以麽?”

春荔自然是理解,找繩子不難,難在将祁霖拽上來。他畢竟是一個堂堂七尺漢子,春荔一個姑娘家的力氣不夠,費了好半天勁兒才給弄出來。

祁霖因着惦記妻子,便對春荔道了謝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春荔這會兒光顧着趴在井沿兒上喘大氣了,門口似是有人跑進來了,她也沒有多餘力氣回頭去看一眼。

下一刻,她便被來人猛地抱住了!

春荔一怔,這熟悉又久違的氣息,莫不是——

“我回來晚了!”祁銜用力抱着她,慌亂地叫着她的名兒,“春荔!你怎麽了?可是傷了?”

他和肖勇一回府,看見了所有人,唯獨沒見到她!只要一聯想起蘭家,他就忍不住胡思亂想,趕去了她住處果然沒找見,他的一顆心一直懸着!見後院的大門開着,他便跑過來,沒想到第一眼就瞧見她毫無生氣地趴在井邊!接下來的簡直不敢想下去!

“春荔!春荔!”祁銜幾乎是顫着手扳過她的身子,出乎意料地,竟是看見了她狡黠含笑的眼神。吊起的心倏忽放下,他癱坐在地,呼出一口大氣。

關心則亂,即便是平日裏遇事再沉穩淡定,奈何那終歸不是頂要緊的,若是關乎心上人安危,可就再也做不到無動于衷。白受驚一場,也是好事,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好好的就成。祁銜暗暗舒了氣,半嗔半怒地将她看着。

春荔的眼睛不是白長的,這一會兒功夫可是瞧清了祁老二的所有真情流露,若不是祁老二以為她死了,恐怕還指不定什麽時候路出狐貍尾巴呢,她心中歡喜,卻成心想要逗他一逗,朝着他眨眨眼,她好奇問:“春荔……是誰?”

祁銜又好氣又好笑,雙手拉着她的胳膊往前一扥,再次給她拽進了自己的懷抱,“她是伺候我的丫頭!一輩子都得圍着我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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