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離了足夠遠的距離之後,果兒終于有力氣生氣:“你你你!你是存心來找麻煩的是吧?!”
青鳥慢慢爬起身,拍拍身上的草木樹葉,擡眼看向果兒,說得不甚委屈:“倫家沒有嘛~倫家躲過鳳鳥,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你呢。”
果兒下意識看一眼火堆邊撕着肉片的明炎兮,看着他将烤肉撕出一小條放到嘴裏慢慢咬……“哧溜——”好想吃——
肚子好餓……
嗚嗚嗚……
青鳥蹭到果兒身邊,一副乖巧低頭認錯樣:“果兒~”
“嗚嗚嗚……你滾!滾遠點!嗚嗚嗚……我不想見到你……”我的烤肉!
“果兒~”
“滾……唔!”
一只兔腿終于忍無可忍地飛過來堵住果兒的嘴。果兒用力一咬,咀嚼幾下,心滿意足地咽下去……收回前言,明炎兮還是個蠻體貼的人嘛。
果兒叼着兔腿蹭到明炎兮身邊,三兩下解決了,又眼巴巴地垂涎着他手上的大半只烤兔。
明炎兮繼續淡定撕肉,淡定吃肉。
青鳥也蹭過來,滿是垂涎的目光卻是落在果兒身上。果兒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默默猶豫是要在沉默中爆發還是在沉默中死亡……考慮的結果是,爆發!
所以果兒飛起一腳,果斷踹飛青鳥。
青鳥“嗷嗚”一聲,倒飛出去。
撞到樹,又倒飛回來。
果兒一讓,避開他的“投懷送抱”。青鳥飛到一半發現沒了目标,試圖轉個方向,卻不巧,越了明炎兮的容忍界限,明炎兮淡淡一揮手,青鳥果斷成了天邊一顆流星——
果兒驚嘆。
明炎兮吃飯的時候,膽敢出現在他食物上方的,拍無赦!
青鳥很快又飛了回來,只是有些灰頭土臉的。果兒惡劣地取笑:“你掉坑裏了?”
“果兒一定想不到倫家遇到了什麽!”青鳥居然一反常态,舍棄裝憋的小男人樣,興奮地迎上來,湊到果兒面前兩眼亮晶晶地等着她詢問。
果兒倒沒什麽興致,一把把面前亮晶晶的眨巴着倆眼的家夥推開,走到明炎兮身邊,繼續盯着他手上的烤兔肉看,她還餓着呢,就盼明炎兮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再分她點吃食……
青鳥不依不撓地跟着湊過來,滿臉勾誘無知稚子的表情:“真的不想知道?”
果兒盯着明炎兮又撕開一小片兔肉,放進嘴裏慢慢咀嚼,略嫌蒼白的薄唇輕輕蠕動……她咽了口口水,完全沒注意青鳥在說什麽。
“是那只yin蟲哦!我聞到那只yin蟲的氣息了!”
果兒眼神一凝,僵了下,慢慢轉過頭來,盯住身後依然一臉期盼表情看着她的青鳥:“你是說,你撞到無恨了?”
“是yin蟲!”青鳥堅持,“是yin蟲!我聞到那只yin蟲的味道了!就在前面大概一天路程的地方。”
果兒擰眉,無恨,怎麽會在這裏?
那邊明炎兮淡定地将最後一片兔肉塞進嘴裏,慢慢咀嚼,咽下,“撕拉”一片袖角離體,他輕輕擦了下嘴角,利落起身。朝青鳥所指方向前進。果兒跟上,這人還是不錯的呀,粉體貼捏。
明炎兮在前面走着,後頭果兒跟着,青鳥圍着果兒轉。
還是那樣看來不緊不慢,實際驚人的速度。果兒心裏焦急,只覺得明炎兮的速度怎麽變慢了。
摸黑走了一整晚,晨曦漸明,下一步要往哪去,她也認不清。青鳥突然叫了一聲:“要走了!”
果兒一驚,“什麽要走了?!”是無恨嗎?他擦覺到他們,所以要走?她不相信!
“那只yin蟲越來越遠了!”
就是無恨也越來越遠了……果兒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有點酸澀,有點難過,有點氣憤,又有點擔心。
當日頭升到正中,兩人一獸人到達青鳥所指之處時,只看到一地哀鴻,到處都是散落的女人,間着幾個男人,全部都長着嘴嚎叫。
大部分女人穿着統一的侍者服飾,只有一件天藍色覆着白紗的衣角從人堆中一堆破木頭破布中漏出來,藍衣白紗之上,沾染着點點血跡。
果兒沒料到會看到這麽一副盜匪過境的場景。她無法想象無恨會在這裏——他怎麽樣了?會不會出事?有沒有受傷?是不是被人給搶走了?還是……種種猜測在腦子裏翻滾,她擔憂得展不開眉宇。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殷無恨的感情或許已經越過了那個模糊的界限。她害怕得心都痛了,撥開廢木板。一個清秀俊美的女人露出來,頸上一道血口,鮮血汨汨流淌,染紅了半個身子。
她閉着眼,臉上的神色格外平靜,如果不是猶有餘溫的鮮血依舊鮮明,恐怕會誤以為她只是陷在一場棋夢之中,在藍天白雲之下,平靜地坐在林蔭下,舉着棋思考下一步,不時仰望一眼遼闊的天空。
果兒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美,是那種由內而外的脫俗淡雅……可是她死了。呼吸沒了,脈搏停了,心跳也靜了。
“小姐……小姐怎麽樣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三人看過去,是位老婆婆,一身黑色長袍,兩邊腕上各有一圈簇金護腕,斂在寬大的袖中。滿臉皺成橘皮,幹枯的唇裂開一片死皮,幹巴巴地翹着,一雙已然被歲月蒙上紅塵濁氣的眼眸卻直巴巴地望着果兒的方向,“小姐……小姐怎麽樣了?”
果兒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這樣一個老人家殷切而恐懼的問話,她是預料到了吧,可是又懷着那麽一點希望,她真的不想成為抹滅那點光芒的人。她沉默着,不知道怎麽開口。
青鳥往前一湊腦袋:“一個死人啊。”省了她的為難。
老人家一下子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果兒無力地一撫額,這只鳥!
明炎兮只在那女人身上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掃視周圍,這些人,都沒死,卻不知被做是什麽手腳,遍地哀聲。
他走到最近的一個男人身邊,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一張小臉慘白慘白,已經叫得喉嚨發啞。
明炎兮自是不懂醫理,只是略識點皮毛。一把脈,當然脈不出什麽東西來。
果兒眼角瞄到明炎兮的動作,便看向蔫搭搭,嘴裏不知在念着什麽的老太婆:“婆婆,你可通醫理?這些人都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