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舊人,後宮一直不曾進新人,此前是封衡以“先帝三年孝期未過”為由,不曾大肆選秀,後宮人數少了,牽扯的前朝世家并不多,明争暗鬥并沒有那般明顯,以至于人人疏于心機。
目前為止,除卻皇後讓人捉摸不透之外,虞姝暫未察覺還有哪位嫔妃的心機高深莫測。
虞姝終于擡眼,望向淑妃。
本想笑一笑,以示友好,可誰知淑妃一記冷眼給她,又迅速挪開視線,似是眼不見為淨,“哼!”
虞姝,“……”
禦花園的小徑上,一身着玄色帝王常服的男子款步而來,他步履如風,身後跟着王權幾人随從,像是剛剛從禦書房的方向而來。
宦臣尚未唱禮,嫔妃們就發現帝王過來了,一個個翹首以盼,恨不能伸長脖頸。
皇後先一步站起身,衆嫔妃也紛紛起身。
“皇上駕到——”
随着王權唱禮,衆嫔妃福身行禮,“恭迎皇上聖安!”
天色已晚,但日頭遲遲落不下去,皇上今日邀衆嫔妃過來賞荷,晚上會讓誰侍寝呢?
淑妃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封衡。
封衡掃了一眼,眸光落在了低眉斂眸的虞姝頭上,随即目光又掠開。
人人都看着他,虞美人倒是足夠低調!
封衡眸光一沉,似是不悅,随即落座。
皇後笑意缱绻,“皇上,姐妹們今日能陪伴皇上賞荷,都高興着呢。”
風一吹,是皇後身上的伽南香,封衡摒息,示意衆人落座。
為掩身上的汗味,嫔妃們皆是塗脂抹粉,又撒了香露,可不是各種香氣混賬麽。
封衡五覺驚人,嗅覺更是異于常人。
帝王擰着眉,幽深的眸晦暗不明。
蕭才人、柳才人,以及劉寶林和周禦女四人從未侍寝過,以至于位份一直卡着不動,來年開春就要選秀,她們的機會已經不多了,還不得趁着新人入宮之前得寵?!
故此,這幾人難得今日可以見到封衡,恨不能使出渾身解數,衣領能低則低,眼神有多赤忱便有多赤忱。
封衡濃郁的眉目清冷,眼底是化不開的濃墨,但他素來如此肅重神色,衆嫔妃并沒有察覺帝王的不悅。
封衡揮手,“來人,賞。”
帝王話不多說,一揮手就是東海明珠。
王權命小太監端上托盤,笑着解釋,“諸位娘娘,這些都是今年剛進貢的明珠,皇上體恤娘娘們,讓老奴給娘娘們一一分配。”
東海珍珠,大若嬰兒拳頭般大小,在浮光之下呈現淡淡的姿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虞姝還是頭一次瞧見這麽珍貴之物。
王權喊着賞賜名錄,“皇後娘娘賞,十顆東珠。淑妃娘娘賞,十顆東珠。張貴妃賞七顆東珠,虞美人七顆……”
聽着王權報賞賜,虞姝愣住了,她竟然也得了七顆,與張貴妃是同等賞賜。
陸嫔則是五顆,其餘嫔妃俱是僅一顆。
淑妃終于得到安撫,露出歡喜之色。
虞姝觀察到了這一點,淑妃再得寵,也只是在妃位,卻與皇後得了同樣的賞賜,皇上是故意行“安撫”之事麽?
如此,淑妃果然像是逐漸收攏爪牙的貓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乖順了。
好心機的皇上啊。
淑妃被拿捏的死死的。
再看皇後,她神色并未變化,仿佛半點不介意。
但張貴妃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白。
虞姝揣測,是不是皇上故意讓張貴妃難堪。
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招兒,皇上倒是用的順溜。
虞姝按捺住內心震驚。
封衡顯然對賞荷沒甚興趣,賞賜結束,就站起身,看向虞姝,“你過來。”
衆目睽睽之下,虞姝又成了靶子,她無奈,只能從圈椅上起身走向封衡,被封衡捉住了小手。
“皇上起駕——”
王權唱禮,衆妃嫔一應目光幽冷的盯着帝王握着的那只手。
待到封衡與虞姝走遠了些,淑妃一面覺得皇上賜她十顆東珠,是将她視作與皇後一樣重要,可親眼看着封衡牽着虞姝離開,淑妃又覺得雙目刺痛。
皇上可從未這樣對待過她。
年少時兩人在一塊習武,她還被封衡打到臉貼地……
淑妃揪着手中帕子,她不敢當面針對皇後,卻是能讓張貴妃不堪,淑妃看向張貴妃,冷笑,“貴妃姐姐有所不知,皇上啊,他最是喜歡女子的小蠻腰,貴妃姐姐整日喝着滋補湯藥,還不如練練腰呢。瞧瞧虞美人,近日來有多得寵。”
張貴妃神色晃了一下,沉穩老練如她,在後宮之中一直穩如泰山。
此刻卻是心慌了。
皇上,這分明是在打她的臉!
她的父親可是當朝宰相!
皇上卻在為了虞姝報複她!
她堂堂貴妃之位,豈是一個美人可以抗衡的?!
打擊了一下張貴妃,淑妃的心情終于愉悅了。
她的快樂,就是要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
可誰知,一慣仿佛不聞窗外事的張貴妃,卻接招了,也是一聲冷笑,“本宮記得,淑妃妹妹起初嫁入東宮,便以細腰美人自稱,而今正得寵的虞美人,也生了一把纖柔柳腰,只是不知,皇上到底更喜歡哪一個呢?”
張貴妃直戳淑妃的痛楚。
淑妃以前也得寵,可封衡一年才來後宮幾次?!
哪像如今這般?!仿佛是毛頭小夥初嘗鮮似的!
淑妃一下又沒了好心情,氣鼓鼓的尋不出話來反駁。
張貴妃沉着臉,帶着自己的人離開了禦花園,她手心俱是汗。
她心裏很清楚,她這一次算是得罪皇上了。
皇後一路上還算神色如常,可一回到景元宮,整張臉立刻拉了下來。
陸嫔跟着皇後一道來了景元宮,她有一個大皇子傍身,卻也僅得了五顆東珠!
自是憤憤然。
“皇後娘娘,這後宮不能再多出一位淑妃了啊!”陸嫔是指虞姝。
皇後手中把玩着嬰兒拳打大小的明珠,由宮人給她扇風,片刻才看向陸嫔,目光幽幽:“再多一位淑妃……”
她穩居後位,皇上暫無動她的心思,無論是張貴妃,亦或是淑妃,她們都不适合當皇後。
皇上對張、楚兩家甚是忌憚。
那虞美人身後可是虞大将軍府,虞家大姑娘嫁給了恒慶王,是恒慶王妃。雖是異性王,卻在冀州擁兵自重,虞貴嫔基本上是廢了,虞美人就算是被扶持起來,也不過是如淑妃一樣的玩意兒。
皇上是個聰明人,豈會養出一個強大外戚,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頂多……就是用來制衡張貴妃與淑妃。
皇後沒有同陸嫔說太多,這個女子過于愚笨,嘴巴沒個把門兒的。
皇後幽幽一嘆,“虞美人的确清媚美豔,皇上眼下癡迷了些也實屬正常,不必大驚小怪。”
陸嫔只能作罷,“還是娘娘明智,是嫔妾淺薄了。”
這時,林深過來求見。
他是禦前之人,皇後自是會見他。
林深進入內殿,言簡意赅,笑着道:“皇後娘娘,過兩日蕭太妃生辰,皇上打算帶娘娘出宮,給蕭太妃賀壽。另外,皇上讓娘娘挑選一位嫔妃一道跟随出宮。”
皇後眸光一眯。
讓她來選?
皇上好心機!
還能選誰?!
自是皇上眼下最疼的寶貝疙瘩!
皇後收斂神色,笑道:“既是如此,那本宮就選美人妹妹吧,她性子溫和,與本宮很能談得來。”
皇後一言至此,自己都快要吐出來了。
她真是小瞧了虞姝!
帝王拉着虞姝一只手的畫面,一直在她腦子裏揮之不去。
林深笑道:“那奴才這就回去禀報皇上,就說是皇後娘娘已經挑好人了。”
皇後內心冷笑。
皇上自個兒不明說,畢竟,虞姝只是個美人,身份夠不着,不适合帶出宮去。
可若是讓皇後帶頭,以皇後的名義帶出去陪伴鳳駕,那就合适了。
皇後突然覺得心悸,一手捂着胸口,“快……拿護心丸來!”
陸嫔被揮退了。
好片刻過後,皇後才喘過氣來,目光望着殿外,似是出神,“咱們的這位皇上啊,半點敷衍不得,事事順着他、唯他是從方可。他要寵着虞美人,本宮也只能幫着!”
杏兒給皇後順着氣,正要勸慰,皇後問道:“五臺山可有消息了?姑母還是一意孤行麽?”
杏兒答話,“回皇後娘娘,五臺山的消息封鎖了,咱們的人也挨近不了五臺山。”
皇後一陣偏頭疼,“姑母出身金貴,精明一世,怎就被楚王那個油嘴滑舌的浪蕩子給蠱惑了呢!皇上最嫉恨之人莫過于楚王!姑母當真糊塗!虧得皇上是姑母親生,不然,當真會害死本宮的全族!”
一聲哀嘆過後,皇後又吩咐,“傳書信給家中,讓父兄做好一切應對之策,但凡出現楚王黨羽,亦或是他本人,立刻抓捕!”
“是,娘娘。”
杏兒也暗暗心驚,楚王爺是當今聖上的叔父,年輕時候便已是不羁放蕩生性自由,更是生了一張驚為天人的俊臉,花言巧語更是出口成章,據說,但凡被楚王撩撥過的女子,至今還沒有将他忘情的。
不是瘋了,就是癡了。
虞姝被帶到帝王寝宮。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裏,此前都是在禦書房的內殿過夜。
寝宮素淡的超乎了虞姝的意料,除卻一張黑漆千工床,便是靠牆的書架,牆上挂着一張江山水墨畫,另有一把佩劍懸在床柱。
其餘,再無修飾。
與皇上的寝殿相比,她的朝陽閣可稱得上是奢靡了。
她正打量寝殿,身後一道磁性低醇的嗓音傳來,“朕賜的衣物,你可穿上了?”
聞言,虞姝本能的一凜,下一刻,只覺得後脖頸傳來絲絲縷縷的酥麻。
是帝王在她脖頸處深呼吸。
虞姝身子微微一僵,她怕癢。
一身汗味,有甚好聞的?
她突然想起封衡兩日前賜給她的兜衣,那幾乎清透到什麽也遮不住的薄薄衣料……
作者有話說:
PS:粗長章節奉上,感謝姑娘們的支持,咱們明天見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