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攏玉京春第 43 章 請君入套

請君入套

“這……”賀鋒和二李副将聞言皆是一愣,這是要奪兵權的意思?

賀鋒怒目圓睜,心道:“好你個慕容琅!說是來支援,但又不調兵,就帶着這麽幾個人,這是哪門子的支援!分明就是想趁機将霍州軍的兵權收了去!”

他剛要回嗆,李達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對慕容琅拱手抱拳:“事關重大,慕容将軍可否容我們商議片刻?”

慕容琅聞言颔首。

李達捅了捅賀鋒,示意他起身,随他們兩兄弟到偏廳說話。賀鋒不情願地站了起來,抖了抖劄甲,回瞪了慕容琅一眼,才轉身離去。

偏廳內,賀鋒氣急敗壞地來回踱着步,嘴裏罵罵咧咧,很是難聽。二李兩兄弟了解賀鋒的暴脾氣,只等他發洩完了,李達才道:“将軍可否聽我一言?”

“你說!”賀鋒氣得滿臉通紅,呼呼地喘着粗氣,在李達面前走過來又走過去。

“如今敵我兵力懸殊,咱們沒有獲勝的把握。依我之見,不如就讓慕容将軍暫時掌了這兵權,看他如何應對。”李達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麽!讓我将兵權拱手讓與那只狐貍!”賀鋒剛消了幾分的氣,再次上頭:“這要是傳出去,你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将軍,現在不是計較面子的時候。咱們和阿魯瓦交手過幾次,除了因為……”一旁的李茂忍不出插話:“因為黑葬甲,小勝了幾次,其他可都沒得着什麽便宜。”

“別跟我提黑葬甲!誰跟我提,我跟誰急!”賀鋒面紅耳赤地沖李茂吼道。

李達瞥了李茂一眼,示意他閉嘴。他這個弟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從坊間開始流傳“蟲子都比霍州軍會打仗”,賀鋒就忌諱提蟲子,偏李茂還在這個節骨眼兒觸他的逆鱗。

“将軍息怒!李茂說話不過腦子,為兄帶他向将軍賠罪!”他代弟弟向賀鋒賠罪。趁着賀鋒倒氣,還沒來得及說話的空檔,他接着說:“将軍不妨換個思路。您想,讓慕容将軍領兵,如若此戰勝了,戰功雖都在他身上,但世人也要贊您一句審時度勢,能屈能伸。而萬一此戰敗了,到時朝廷問罪下來,您大可置身事外,将責任都推到慕容将軍身上。”

賀鋒聞言,剛才還晃個不停的腳步突然一頓,心想:“是哦,李達說得不無道理。慕容琅要是打敗了,自己正好可以趁機向朝廷奏一本,将慕容琅來霍州的‘欽差做派’好好書寫一番,到時……哼!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至此,賀鋒立刻轉怒為笑:“好,既然他這麽想要這兵權,那就給他!老子倒要看看這燙手的山芋,他慕容琅能握到幾時!”說着,他大臂一揮,示意兩人跟上,三人又進了議事廳。

慕容琅幾人将偏廳的動靜聽了個清楚。慕容琅對賀鋒的反應并不意外,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而蘇墨和謝啓暄因為是第一見賀鋒,此刻便對他又多了解了幾分,真真是一介莽夫!有勇無謀、好大喜功,還喜歡猜忌,難怪霍州軍成了這副樣子!

賀鋒再次落座,對慕容琅言道:“既然逸之是皇上派來的,為兄必當唯你馬首是瞻。從明天,不,從今天開始,逸之就是霍州軍的主帥。霍州之困一日不解,你便做一日主帥。待徹底将阿魯瓦打敗,為兄再重掌兵權。逸之,你看如此可好?”

謝啓暄聽了,心裏冷哼了一聲:“聽聽,聽聽,這還賴上了!能把坐享其成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這賀鋒将軍還真不是一般人吶!”

“好!就這麽定了!”慕容琅果斷回應。

“剛才我們把目前的形勢都做了說明,想必逸之來之前,對霍州的情況也有一些了解。那依你看,後面這仗該怎麽打?”賀鋒故意将問題抛給慕容琅,等着看他下不來臺的樣子。要知道,以不到一萬的兵力去對戰阿魯瓦将近三萬的大軍,他和兩個副将想了好久都沒能想出萬全之策。要是慕容琅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拿出作戰方略,除非此人真的是戰神附體!

“這個嘛……”慕容琅突然轉頭看向蘇墨,笑容深不可測:“聽聞蘇賢弟有對敵良策,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參詳。”

蘇墨一怔,怎麽也沒想到慕容琅在這個風口浪尖竟把他推了出去。

“對哦!我怎麽給忘了!蘇墨,你在街上給說書的踢館那天,不是說……那個……那個……”謝啓暄拍着腦袋努力回憶着:“對!你說‘山人自有妙計’。那你不妨說說,到底是怎麽個妙計?”

蘇墨這才想起來,原來是自己剛到玉京那一天口無遮攔惹下的禍。只是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沒想到謝啓暄竟然還記得,而慕容琅竟然也記得。看來,他帶自己來霍州,并不只是監視這麽簡單。

“這只狐貍!!!”蘇墨感覺就像是被人算計了,心裏很不舒服。他趁衆人沒注意,狠狠剜了一眼慕容琅,随後才看向賀鋒和二李副将,解釋道:“逸之兄過獎了!在下當時不過是一句玩笑,不好當真的。”蘇墨無意參與到霍州戰事之中,更不想與慕容琅并肩作戰。

“哦?原來這位蘇賢弟當打仗是開玩笑啊!”賀鋒嘲諷着蘇墨,随即哈哈大笑:“逸之,你們這次來,莫不是來玩鬧的?”他要的就是讓慕容琅等人下不來臺。李達和李茂也尴尬地笑了笑,算是附和着賀鋒。

蘇墨本就不喜歡賀鋒的做派,見他如此戲谑自己,甚至還連他們這幾人都一起羞辱,不由燃了幾分心火。原本還帶着幾分笑意的臉上有了一絲冷意,語氣裏也有些不客氣:“賀将軍誤會了,在下并不是這個意思。打仗當然不是開玩笑,但……”他“哼”了一聲:“但也不是像你們這樣不睡覺!”

昨天賀鋒的親兵給慕容琅回話的時候,蘇墨也在,他便猜測這些天霍州軍應該都是通宵操練,而今日一進門,看到賀鋒和兩位副将滿臉疲憊,雙眼通紅,就更加确認。他打心裏看不上賀鋒這種磋磨士兵的疲勞戰術。

賀鋒沒想到蘇墨突然改口發難,話裏沒一點恭敬的态度,剛壓下的火氣又騰了起來:“阿魯瓦的大軍都快兵臨城下了,哪還有時間睡覺?誰還睡得着覺?!”

“士兵們整日操演,不眠不休,只怕還沒上戰場就給累死了。即使上了戰場,哪還有力氣打仗?”蘇墨質問他,帶着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心性。

“你懂什麽?”賀鋒瞪着眼睛回道:“仗打得不好,就是因為平時操練得少。眼看下一戰就要開打,現在不抓緊訓練,難道等着阿魯瓦打上門的時候再練嗎?”

慕容琅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中,悠然自得地喝着茶,饒有興味地看着面前二人的唇槍舌戰。身後的禦風終于明白了主子帶蘇墨來的用意,不由對慕容琅又佩服了幾分。

李達見兩邊越說越兇,眼看就要吵起來,趕忙勸解:“将軍和蘇賢弟說得都有道理。兩位別急,有話慢慢說。慕容将軍讓蘇賢弟貢獻良策,那咱們不妨讓蘇賢弟把話說完,再做定奪。”

此言一出,倒給賀鋒提了個醒,心想:“現在是慕容琅為帥,勝敗都與自己無關。蘇墨不過就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慕容琅讓他說,那自己就聽着呗。”他收回瞪着蘇墨的目光,不再言語。

蘇墨本想跳出慕容琅給他下的套,但此刻他卻發現自己被賀鋒這麽一激,再加上李達這麽一勸,似乎他被人擡着就進了套中,眼下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心中不免又暗暗罵了慕容琅幾句,而後才道:“如若聽我的對策也可以……”

“第一,讓士兵們休整兩日,這兩日什麽都不做,就是休息。兩日後如何操練,如何作息,我自會告知。”

“第二,派人向阿魯瓦放出消息,就說霍州軍兵力孱弱,城中糧草殆盡,守将準備棄城而逃。”

“第三,辛苦兩位副将着人準備一些綠色的染料,明日備齊。”

蘇墨對衆人講着,賀鋒和兩位副将眉頭一皺跟着又一皺,都快擰成了個疙瘩。謝啓暄和禦風也聽得雲裏霧裏,完全不知道蘇墨這是要做什麽。只有慕容琅,聚精會神地聽着蘇墨所述,眸色漸沉。

李茂終于忍不住問道:“那個,蘇賢弟,我聽着,你說的這些好像都和打仗沒啥關系啊?什麽睡覺啊、染料啊,到底是有啥用?難道不應該講講戰場上,我們應該用什麽兵器,擺什麽陣列嗎?”

賀鋒用眼睛瞟了瞟慕容琅,心道:“這個蘇墨,果然是個愣頭青。這下看你怎麽下臺!”

謝啓暄突然站了起來,回怼李茂:“怎麽沒用?我賢弟可是很有本事呢!你聽不懂就別亂說話!”

“這麽說謝公子是聽懂了,那你不妨給我們解釋解釋?”賀鋒言語挑釁。

“我……我又沒打過仗,我哪裏說得清。”謝啓暄嘟囔着,他其實也是一頭霧水。

李達見廳內的氣氛有些焦灼,現下也快到晌午,便提議衆人先用飯,下午再議。

“不必啦!”賀鋒有些不耐煩:“一上午都在說些有的沒的,浪費了這許多時間。既然霍州軍的主帥已是逸之,一切聽他的便是。”

他站起身,看向兩位副将:“剛剛這位蘇賢弟說的,我就當這是逸之的軍令了。李達!李茂!”

“在!”兩人拱手抱拳。

“傳令下去,這兩日讓将士們回去睡大覺。”賀鋒呵呵地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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