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洲府城,在經過雜貨鋪時,席丹清進去買了個竹筒,兩個竹箕,一個大蒸籠,還有白糖,她同學給她吃的炒米糖是用黃糖做的,但這個世界還沒有黃糖賣,也只能用白糖代替了。
買好了東西,席丹清匆匆地上了馬車,她必須趕在晚上之前把糯米篩選出來,把碎米篩去後,還得用水浸泡一夜,第二天還得用蒸籠把糯米給蒸熟了,這糯米蒸熟後還得曬幹,這工序複雜着呢,由于工序複雜,在前世願意做炒米糖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席丹清回到家裏時,已是申時中,也就是下午的四點左右,那一布袋糯米是馬車夫幫她扛進院裏的,因為竹箕和蒸籠都比較大,席丹清一個人拿不過來,就拿了竹筒、白糖和竹箕,蒸籠則讓錦梅拿,剛便是錦梅給她開的門。
買蒸籠的時候她問過店家了,她買的這個蒸籠一次可以蒸十斤大米,所以她這袋糯米起碼要分十次才能蒸得完。
東西剛放下,席丹清也什麽也不做,就拿着篩子開始篩糯米,這個篩子是她用來篩大米的,因為她買回來的大米有很多小石頭,她吃了一次虧,每次買米回來都要把大米中的小石頭都篩出來了,再重新裝袋。
席丹清坐在廳裏的圓凳上,手上拿着竹篩,底下放着竹箕。
“清兒你這是要煮糯米飯嗎?”看到席丹清在篩糯米,伍景輝好奇地問。
“是啊,小清,就是要煮糯米飯也用不着篩吧,我都沒看到這糯米裏面有小石頭。”錦梅也是一臉的好奇。
此時陳夢星還沒有回來,要不又多一個人問她了。
“炒米糖。”席丹清邊篩米邊回答。
“炒米糖?”兩人異口同聲道,那是什麽東西?又跟糯米有什麽關系?怎麽他們聽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嗯,是一種過年才能做的吃食,很好吃的,等我做出來你們就知道了,保管你們吃了一塊還想第二塊。”席丹清手上動作不停,笑着說道。
聽席丹清這樣一說,他們可期待了,每次席丹清做出來的新鮮吃食,食材都是他們見慣了的,但經她的手做出來,不但樣子與別人的不同,就連那味道也是不一樣。
得到想要的答案,伍景輝想起席丹清今天吃過早飯就已經出去了,回長旺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吃飯,但想起他娘的為人,嘆了口氣,帶着錦梅到廚房煮飯去了,把廳留給席丹清。
篩十斤米也用不着多長時間,才一刻鐘的時間,席丹清就把十斤米給篩好了,這古代的碾米技術比較落後,所以碎米就比較多,炒米糖對糯米的要求是顆粒大而飽滿,至于這粘性,她是一點都不會懷疑,這裏又不是假貨橫行的時代,所以她也不用操心。
只是這十斤糯米就把布袋裏的糯米去了兩成才篩得十斤可想而知這古代的碾米技術有多落後了。
席丹清把篩出來的碎糯米另外用袋子裝起來,留着有空的時候煮來吃,把選出來的優質糯米小心地倒進木桶裏,然後加水浸泡,等明天做了油條和芋絲餅她就留下把這糯米蒸了,這蒸好的糯米還得曬幹,趁着天氣好,能做多少是多少。
“需要我幫忙嗎?”把糯米泡上,席丹清今天的工作就已經完成了,于是她便走進廚房笑問。
“小清,你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景輝就可以了。”沒等伍景輝開口錦梅就已經揚起空着手,攔住了席丹清。
自打來到這裏後,她除了幫忙遞遞東西,收拾一下碗筷外,很多事情都不讓她做了,因為其它的事情已經被席丹清和伍景輝給包攬了,讓她很是郁悶,現在難得逮到機會,她哪可能還會讓席丹清插手。
見錦梅炒菜的動作很是利落,而且肉類也已經被切好裝在盤裏,等着下鍋,伍景輝坐在竈前燒火,此時在看着她微笑,眼神卻很明顯的告訴她,讓她好好休息。
盛情難确,席丹清很聽話地退出廚房,回房裏躺下,這大冷的天,有事做倒不決得有多冷,一但停下來,冷意就會往身上蹿,廳又正對着院門,雖然有圍牆擋着,但還是會覺得冷。
席丹清和衣躺在床上,慢慢回憶着做炒米糖的步驟,時間雖然倉促,但她還是想把這個傳統的吃食做到最好。
有了炒米糖,以後表哥又多了一個進項,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席丹清想的入神,連陳夢星走進來了也沒察覺。
“清兒,你在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連我進來都沒發覺?”随着着年齡的增長,陳夢星的嗓音越發的低沉了,耳邊突然響起低沉的男性嗓音,席丹清吓了好大一跳。
“姐姐,是你啊。”席丹清松了口氣,拍着胸口說道,吓死她了,她還以是哪個男人進了她的房間呢?
“不然你以為是誰?”陳夢得難得俏皮地問。
“沒有啊。”席丹清眼神閃了閃,覺得還是把心中的疑惑給往肚裏吞,做為女人誰也不想自己的嗓子像男人一樣粗。
“該吃飯了,走吧。”陳夢星輕易地就把席丹清從床上拉了起來。
“好。”席丹清把心中的異樣忽略掉,任由陳夢星牽着小手出了房間。
她們的房間一出來就是吃飯和會客用的廳,鄉下也叫堂屋,此時餐桌上已經坐着伍景輝、風花和錦梅等三人,因風花是陳夢星的丫鬟,錦梅則是席丹清雇來的,所以兩人坐一起,陳夢星坐上位,其次是席丹清,伍景輝則是挨着席丹清坐。
“糯米買到了?”吃飯間陳夢星又問起糯米的事,他回來時就直接去的廚房,卻沒有見到席丹清,還是錦梅告訴他席丹清在房裏。
“嗯,蔣三叔送了一布袋給我。”想起蔣滿春佯裝生氣的憨厚模樣,席丹清就覺得全身暖融融的,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你要糯米來做什麽?”陳夢星不像伍景輝他們見識少,他想着席丹清這麽急着買糯米肯定有她的用處。
“炒米糖。”席丹清還是一樣的回答。
“嗯,我要第一個嘗。”陳夢星問也不問就提出了他的要求。
“好。”席丹清甜甜一笑,爽快地答應了,今天要不是有陳夢星借她馬車,她也不會這麽快就能回來。
一頓飯就在溫馨的氣氛中結束了,第二天,把鋪子要賣的油條和芋絲餅等做出來,都端到鋪面後,席丹清把把木桶裏泡了一夜的糯米用漏勺撈起放在竹箕裏瀝幹水分後再拌上糖。
洗幹淨蒸籠就把糯米連着竹箕一起放在蒸籠裏蓋上鍋蓋,用文火慢慢把糯米蒸熟。
足有十斤米之多,也是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蒸熟的,席丹清往竈裏加了根大柴後,走出廚房看了看天氣,高興地笑了,今天的天氣很好,适合晾曬東西。
等把糯米蒸熟,席丹清把裝糯米的竹箕用兩張圓凳架起來放在院子裏晾曬,再把廚房收拾幹淨後,就又到鋪子裏幫忙去了,她現在已經開始試着放手,讓伍景輝慢慢學習管理店鋪,不然她明年的計劃就無法實行。
當天早時末,也就是下午的五點,席丹清就把糯米給收回來,這糯米可不能淋了霧水,不然炒出來的米糖不但樣子難看,還不好吃。
冬天的陽光不比夏天,曬了一天,糯米也只曬個半幹,明天再曬一天就能礁臼了。
第二天,席丹清告訴伍景輝和錦梅,在賣油條的時候順便跟顧客說一聲,他們這段時間會賣一些年貨,這年貨價錢也适中,而且還體面,過年時走親戚最好不過了。
晚上臨睡前,席丹清把蒸熟後又曬幹的糯米攔上花生油碓放在一起,等明天早上再臼扁,今天下午她已經和伍景輝到雜貨鋪把石臼買回來了,這要做炒米糖沒有石臼可不行。
翌日,幾人關了鋪子後,一也顧不得休息,便開始臼熟米(這臼熟米也叫椿米,也就是用一個石頭制成上寬下窄的椎開物體,把熟米放到裏面,再用木錘或是圓形木棍用力椿,直至把米椿扁為止),臼的過程中還要不時的把底下沒有臼扁的熟米給翻上來,直到全部的熟米都被臼扁為止。
熟米臼好以後,再倒入燒熱的鍋中以猛火不停地翻炒,至于炒成米花,再取出備用,因為炒菜用的鍋不是很大,一次炒不完,席丹清便分開幾次炒。
席丹清将備好的白糖放入鍋中,再加入适量的清水再用小火慢慢把糖煮融化,濃縮,也叫炒糖油,等糖油幾次泛的起白泡,再用筷子能粘起糖面,這糖油也就成了。
糖油成了以後,再把炒好的米花倒入,一起翻炒均勻後,再裝進竹箕內,趁熱用竹筒慢慢向竹箕周邊延伸壓平,直至把米花鋪滿整個圓形的竹箕,待散漫凝固後,再用幹淨的菜刀切成自己喜歡的形狀,因為席丹清記得她前世吃的炒米糖都是菱形的,所以她也照着記憶把炒米糖切成菱形。
席丹清在做的時候把人都趕出了廚房,但他們在堂屋裏老早就聞到又香又甜的味道了,但沒有得到席丹清的許可,他們又不敢冒然的進廚房,怕惹席丹清不高興。
“可以吃了。”當幾人聽到席丹清這句話時,立即就趕往廚房。
當幾人走進廚房看到散發着濃濃甜香味,色澤油亮,而且已經被席丹清切成不知名,但很好看的形狀的炒米糖時,陳夢星眼明手快的拿了一塊就往嘴裏咬。
‘咔嚓’的脆響聲引得伍景輝等人猛吞口水,這麽響亮的聲音,得多脆啊。
陳夢星細細地咀嚼着嘴裏的炒米糖,咀嚼的同時還不忘觀察這炒米糖的外形,糯米顆粒豐滿,狀如蜂蛹,軟硬适中,香甜酥脆,在他十六年中吃過的點心中,既好看又好吃的點心了,難怪席丹清會說,用來送親戚很體面,先不要說這炒米糖的味道如何,光是這獨特的外形,就已經獨一無二了,都說物以稀為貴,以他看,席丹清這炒米糖,難不好賣都難。
“好吃嗎?”等陳夢星咽下嘴裏的東西,席丹清趕緊問道,她也是第一次做,前世的她雖然知道做法,但畢業後忙于接管家裏的生意,也就把這世給忘了。
陳夢星的回答又是‘咔嚓’一聲脆響,接着就是咀嚼時發出的清脆響聲,伍景輝等人看到陳夢星吃得都停不下,紛紛拿起一塊,這吃了第一口,緊接着又咬第二口,第三口,那吃相比陳夢星猴急多了。
看到幾人的反應,席丹清懸着的心也才放下。
第二日,席丹清她們并沒有炸油條和做芋絲餅,只賣炒米糖,席丹清定了十文錢一斤,炒米糖這東西看着大塊,但很輕稱,一斤也有二十幾塊了。
當人們看到那炒米糖居然都是米做成的,都紛紛慷慨解囊,要知道就是過年他們也是吃不過大米飯的,有紅薯粥吃就已經不錯了。
不到一個時辰,席丹清十斤糯米做出來的炒米花就銷售一空,因為糯米是蔣滿春送的,她買竹筒和竹箕之類的用去二十文,買白糖用了三十文錢,成本總共是五十文錢,而十斤糯米做出來的炒米糖居然賣了二百文錢,除去成本她們淨賺一百五十文錢,還一個時辰不到。
因着要熟糯米要曬幹,所以接下來的兩天又賣回了油條,但還是有不少人來問有沒有炒米糖賣,這些來詢問的人都是之前買炒米糖的人介紹的。
席丹清都一一回答要等兩天才有。
兩天後的早上,當席丹清打開店門時,門口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一見席丹清開門,馬上就說:“姑娘,我們是來買炒米糖的。”直把席丹清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