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汴京開店?去了汴京何處?”
“不……不知道啊……”
裴韶安松開那人的衣服領子,心裏不知道怎麽回事,只覺得空落落的,他又上了馬,想了一想,往禮部的方向走去。
而另一邊,方知魚等人坐着馬車晃晃悠悠地,到了汴京,各自将帶着的東西收拾了,分好了各自的房間。
方父方母一間,方知魚獨自一間,方二丫與晚娘一間,方大柱與範凜一間,徐家祖孫二人一間,還餘下兩間,用來作雜物間和客房。
操勞了一整日,還有許多東西都需要重新再備置,方知魚略微看了看,之前做的一壇子酸筍已經差不多到了時候,心想着反正今日不打算開張了,便打算吃些旁人可能難以接受的東西。
她從系統商城買了其他需要的食材,然後來到了廚房。
先将粉幹放在清水裏泡着,然後将豬骨放入鍋中 * ,加了些姜片和水,焯水瀝幹後重新加水,小火熬豬骨湯,接着将之前腌好的酸筍放入熱鍋炒幹其中的水份,依舊放在一旁備用。
而後便是炒螺絲了,熱鍋加油,再加入姜片、辣椒、蒜蓉等佐料翻炒,待火候差不多了再加入系統商城裏購買的上好的螺絲,用大火炒熟,而後放入熬好的豬骨湯中,加上佐料繼續用小火熬煮。
剛入了鍋,方知魚便聽見方二丫在外頭不斷地敲着門,喊着“知魚姐姐”,她放下手中的鍋鏟,蓋上蓋子,走過去打開廚房門,卻見方二丫捏着鼻子,面色似乎十分痛苦。
“怎麽了?”方知魚問道。
“知魚姐姐,大夥兒讓我來問問,你在做什麽,怎的味道這般難聞……”方二丫捏着鼻子,帶着濃濃的鼻音,“像……像茅廁……”
“味道很大嗎?”方知魚難得地有些困惑,又聞了一聞,“味道真的很大嗎?”她以往在現代時,身邊的人都愛吃螺獅粉,雖然一貫看網上有人說螺蛳粉的味道很臭,但她卻一直沒有覺得有多臭,也一直習慣了,卻不曾想,到了古代,旁人竟然對螺蛳粉味道的反應這般大。
方二丫拼命點頭,“方嬸讓你趕緊收拾幹淨,免得一會兒鄰居聞着味道,上門尋人!”說完,逃似地跑走了,渾像是後面有什麽東西在追她一樣。
方知魚回了廚房,重新将門關上,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一面兒在螺蛳湯底裏加了些辣油繼續熬煮,一面二将蘿蔔、豆角等配菜炒幹備用。
待準備工作都準備就緒,便可以來煮螺蛳粉了。
她把先前泡好的粉幹拿過來,加入燒開的水中煮軟煮熟,而後将其撈出,過了一遍涼水,放入碗中,其次在上面依次擺上了之前炒幹備用的配菜,又燙了幾片青菜放入碗中,淋上螺蛳湯底,加了些蔥花和辣子,便也就做好了。
思及方才方二丫的反應,考慮到店裏可能有人吃不慣螺蛳粉的味道,她也備了一份普通豬骨湯底的,讓他們自己抉擇。
方知魚聞了聞這螺蛳粉的味道,頓時感覺十分熟悉,穿越之前,為了吃到最正宗的螺獅粉,她曾經特意到了廣西旅游,就是為了尋當地人學習如何做這螺蛳粉,故不需要向系統購買配方,她也能将螺蛳粉做好。
她推開門,喊來方二丫一起幫忙,将煮好的螺蛳粉端出去,看着方二丫那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她突然有些懷疑,大夥兒到底能不能接受這螺蛳粉的味道。
若是一會兒吃不完……怕不是有些尴尬……
待二人将東西端去前頭時,衆人也早已經等在那兒了,個個兒的臉上,都複制了方二丫的同款表情,不像是在等着吃飯,倒像是……上刑場……
這是方知魚自從開了方氏食肆以後,最大的滑鐵盧事件!
“你們……能不能多少給點面子……”方知魚無奈,盡量勸說道,“ * 其實這螺蛳粉很好吃的,你們吃過就是知道了。”
晚娘擰着眉頭,點了點頭,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自然……方姑娘的手藝……我們是相信的……只不過……就是這味道有些……難以入鼻……”
方知魚無奈,放棄掙紮,“如果你把捏着鼻子的手放下來,可能我就信了……”
“罷了,若是你們不想吃,那也随你們,那邊還煮了豬骨湯底的,你們若是不想吃螺蛳粉,便吃那個吧。”
……
……
裴韶安去了禮部,逼着李文濤假公濟私,查出了方知魚新店面的所在,而後又匆匆趕往新店。
李文濤見裴韶安焦急,也急急忙忙請了個假,追着裴韶安跑了出來,“裴兄,怎麽方姑娘搬來了汴京,竟然沒有告訴你?”
“之前方姑娘不是還有日日給你送飯食嗎?我還以為你與方姑娘關系很好,怎的她搬來了汴京,你竟然不知道?”
字字句句,皆紮在了裴韶安的心上,他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我也不知。”
李文濤發現了不對,繞去了裴韶安面前,“你為何這般表情?像是……像是為情所困?”他語氣有些緩慢,似是不太确定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應當是猜錯了,裴韶安是什麽人?心中除了辦案便是辦案,哪怕是全汴京城的同齡公子都成婚了,他怕是依然沉浸在辦案的快感,哪會有為情所困的一天?
“或許,真的是這樣。”
“我就說你不會……”李文濤剛放下心來,可頓覺哪裏不對,“什麽?你真的?”
“是誰?哪家的姑娘,怎能有姑娘讓你為情所困?委實厲害!!”
“不對,不會是個男的吧?”
那雙眼發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裴韶安的樣子,若是方知魚在,定然會覺得這李文濤八成上輩子是個狗仔。
“不是男子,”裴韶安本來就心情不好,也沒功夫陪李文濤在這兒瞎扯,沒好氣道,“你莫要胡思亂想。”
“那你說,是誰?憑你我二人這般的關系,怎會你紅鸾心動了我卻半點不知,最近也沒見你和哪家小姐走得近些,除了……”
“難不成是方姑娘?”
裴韶安艱難地點了點頭,“是。”
他倒也從來沒有想過瞞着李文濤,更甚者,他早就看李文濤動不動跑去方氏食肆不順眼了,眼下挑明自己的心意,倒也省得李文濤日後糾纏方知魚,“所以你以後少去些方氏食肆。”
“?”李文濤不解,“我是去吃飯的,方氏食肆的飯菜可比我府上廚子做的好吃多了。”頓了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你不會擔心我對方姑娘圖謀不軌吧?”
裴韶安停了下來,靜靜地看着李文濤。
“???”
“我又不是你,我怎麽會喜歡上方姑娘,你可放寬心。”
裴韶安按耐住想拔刀的右手,“方姑娘做飯好吃,人又漂亮賢惠,你為什麽不喜歡方姑娘?”
“??”合着喜歡也不對,不喜歡也不對? * ??
李文濤強忍住想沖上去和裴韶安拼命的心,畢竟他打不過裴韶安,更何況,自己從小一道兒長大的兄弟,難得動一回心,自己多多少少也得想辦法,幫幫這根木頭。
他看着裴韶安又往前走去,小跑了兩步,追上他,“你聽我說,姑娘家,一定要順着,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她若讓你往東,你絕不能往西。”
“你以前那牛脾氣,一定要改一改,當年汴京城多少姑娘家都被你這性子給吓退,若是你再這般,怕是很難讓方姑娘歡喜你。”
……
李文濤喋喋不休地說了半天,卻發現裴韶安一直沒有回他,故大聲喊了他名字,問道,“裴韶安!我剛剛與你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裴韶安看着眼前尚且還挂着雲鶴樓牌匾的大門,似乎聞到了什麽奇怪的味道,眉頭皺了皺,而後擡手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從裏面打開了,那奇怪的味道更濃烈了。
李文濤跟了上來,“嘶”了一聲,驚道,“這是什麽味道?!”
來開門的是方二丫,見到了裴韶安和李文濤二人,面露驚喜之色,“裴指揮使、李大人,你們來了?快請進。”
裴韶安面不改色,跟着方二丫,擡腳往裏面走進去,倒是李文濤,湊了上來,“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還有,你有沒有覺得二丫那小丫頭,笑得比以往熱情多了?”
“讓我覺得哪裏怪怪的。”
裴韶安當然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但是現在在他眼裏,只要這店是方知魚開的,哪怕再奇怪,那也是合理的,他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李文濤,“閉嘴。”
李文濤閉上嘴,聳了聳肩,得,人家還嫌自己多事,那就閉嘴吧。
二人跟着方二丫走到了堂前,便見着桌上擺着好些面,和各種配菜,裴韶安常年辦案,嗅覺比常人敏銳地多,立即便發現了,之前自己聞到的那奇怪的味道,便是從正中央的幾碗湯粉裏傳出來的。
而眼下,方知魚已經端起了其中一碗,擺在了自己的面前,拿了一雙筷子,正準備吃起來。
裴韶安面色一變,一個健步上前,将方知魚手中的筷子搶了走,“且慢。”這東西好像有問題。
方知魚手中的筷子沒了,先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來者是客,更何況眼前之人,還幫店裏解決了許多次麻煩,“裴指揮使這是也想吃?倒是我給忘了,應當讓裴指揮使先吃。”
她殷勤地端了一碗螺蛳粉放到了裴韶安面前,又指了指桌上的配菜,告訴裴韶安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加。
“裴指揮使嘗嘗看合不合胃口,這是我特意做出來的,名叫螺蛳粉,可好吃了。”
裴韶安目光落在了眼前這名為“螺蛳粉”的東西上,只覺得自己遇見了自己情窦初開以來的第一個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