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味仙第 61 章 .[V]

61.求一公道 [V]

紅藍交織的光束直沖雲霄,以不可阻擋的強大威力迅速擊碎天門,一霎碎石穿破層雲散落人間,化為一座座巍峨山峰,引得九州山海震蕩。

疾風濃雲之間,勉強穩住身形的守門天将忍着雙目的疼痛,瞧見那紅藍光束淡去如絲,絲絲縷縷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女子身形。

殷紅的裙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猶如流霞紅雲一般灼人眼,光色徹底消散,顯露出來她一張蒼白的面容。

衆人清晰地在她的額間看見那道銀藍雙色的印記,而最令人驚異的是,她周身散發的氣流似乎是仙靈之氣與魔氣交織而成。

“閣下因何擅闖天門?”

一名天将以手中長戟作為抵擋,于風中站定,破開缭繞的濃雲,朗聲質問那名詭秘至極的年輕女子。

“尋人。”

她開口,嗓音清脆。

“閣下要尋誰?”天将自以為暫且拖住了時間,順勢往下問。

“謝靈殊。”

女子的一雙眼睛于風露中看向他。

謝靈殊?

衆天将面面相觑,心中無不怪異,也是此時,天邊有一陣強勁的氣流裹挾着刺目的金光襲來,直指那女子。

衆人只見一柄半透明的長劍于光影間凝聚于她手中,劍鋒猶帶霜雪,铮然作響地剎那,她擡手一揮,冰藍色的劍氣劈開氣流,道道罡風将衆仙腳下的祥雲吹散。

“辛婵!”

留鶴仙君踉跄着落于仙臺之上,他大睜起眼睛,眼尾的褶皺紋路也因此而舒展了些,“你沒死?!”

當日于攬翠峰與魔靈同歸于盡的魔尊辛婵,竟然死而複生了。

幾名仙官匆匆趕至昆吾殿,卻見殿門緊閉,為首的仙官急得滿頭汗,“小仙友,快些通報神君罷。”

“神君昨日忽有所悟,如今已在殿中閉關,諸位請回罷。”小仙童在殿門前站得筆直,稚嫩的面容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

幾名仙官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知該如何回天宮交差,此前幾番仙魔之戰昆侖神君皆出面化解,怎麽這一回偏要作壁上觀?

“幾位仙友,天門出了何事?方才那光束是?”

陸衡禦劍而來,才匆匆走上階梯,瞧見那幾名仙官,便忙開口問道。

“道君,魔尊辛婵沒有死,她如今已擊碎九重天門,我等奉留鶴仙君之命,前來請昆侖神君。”

為首的仙官忙朝陸衡行禮。

“你說什麽?”

陸衡乍一聽“辛婵”二字,他不由回頭遙望天邊,那濃雲之內雷電纏裹,偶爾有冰藍色的光影閃爍。

疾風凜冽,迎面似刀。

他忽而垂眸,在自己的手背上看清一粒還未被體溫融化的雪花。

是千疊雪。

真的是她。

陸衡猛地轉頭去看那道緊閉的殿門,他随即招來本命劍,禦劍往九重天門而去。

待幾名仙官跟随陸衡抵達天門時,仙臺之上已是殘垣斷壁,留鶴仙君招來的數萬天兵猶如密密麻麻的星宿排列于天際,但看那紅衣的女子,她孤身一人執劍雲端,劍鋒抖落的霜雪穿透雲層落去了人間。

帝君扶玉在天邊顯露真身,用一雙與謝靈殊有幾分相像的眸子在缭繞的煙雲間審視那名被天将包圍的年輕女子。

她周身随劍氣四散的威壓震得那些天将還未近她身,便被此種可怖的威壓震得雙膝猶如千斤重,連手中的法器都提不起。

“應麟!”

扶玉大喚一聲,身着銀鱗盔甲的仙君當即提起長戟刺破半透明的氣流,領着一衆仙神朝辛婵襲去。

“晏如……”

陸衡發覺側臉一陣風拂過,他遲鈍地偏過頭,便望見如風一般掠至他身側的晏如,他的一雙眼睛再度看向那紅衣女子,“她竟然真的還活着。”

晏如也在看她,眼眶不知為何有些發澀,片刻後,他道,“靈殊所為,終非惡果。”

“辛婵!”

陸衡撕扯着嗓子,大聲喚她,“靈殊他……”

扶玉乍聞此聲,他當即揮袖,形如龍爪的金光剎那扼住陸衡的脖頸,将其狠狠摔在仙臺之上,“陸衡,你可知罪?”

也是此時,辛婵擲出千疊雪,寒冷的劍氣痛擊朝她湧來的無數神仙,她随即旋身而起,踩着應麟的肩背,輕飄飄落至陸衡面前,伸手結印,紅藍光色自她指尖湧出,擊破了扼住陸衡的金光。

陸衡猛烈地咳嗽幾聲,他捂着脖頸,擡首望向赤足提劍立在他面前的這年輕女子。

“九重天自有九重天的法度,”

留鶴立在扶玉帝君身側,“靈殊神君為你辛婵,大錯鑄成,無可轉圜。”

“法度?”

辛婵握緊手中劍柄,沾血的劍鋒擡起,于那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中驟然指向背靠祥雲霞光的帝君扶玉,“爾等為救你們眼中的蒼生要犧牲一個微不足道的我,而他數千年所求不過是為我在必死之因裏求得一個我與蒼生能夠共存共生的辦法,你們可因魔靈借我手殺衆生而怪我憎我,卻不該因他要為我求一條生路而治他的罪。”

自謝靈殊入荒野渡後,扶玉心內始終不得清淨,此時又見這死而複生的“罪魁禍首”劍鋒指向他,他的面色更為沉冷,“辛婵,你此番來犯,所求為何?”

“為我,為他,求一公道。”

她輕擡下颌,掃視諸神,“要爾等為神者低下你們高貴的頭顱,再與我說,魔靈之禍,到底誰之過?要你們這些視人間百姓為子民的神,向三番四次死于你們之手的,那個作為凡人的我——認錯。”

此話一出,諸神眼眉心上無不為此震蕩。

千年萬載,何曾有人孤身打上這九重天門來,敢教神明低首認錯?

“若本帝君不答應呢?”

扶玉高高在上,低睨着她。

“若你不應,那我,便打到你們答應為止。”

手中劍随腕轉,她手指敲擊劍刃抖落的霜花凝結作或白或藍的光影,點點滴滴漂浮着,轉瞬化為無數妖魔的身影。

妖魔與天将纏鬥起來,而辛婵掠雲而上,平視扶玉,千疊雪激蕩出無盡劍意,猶如飓風迎面,留鶴最先反應過來,上前出手抵擋,卻不過片刻,他便被震得虎口發麻,胸口氣血上湧,跌下雲端去,摔在仙臺上吐了血。

九重天上陷入混戰,而在人間卻只能瞧見厚重的層雲裏偶爾洩露的幾色光線,一陣雷雨,一陣雪飄,天色始終暗沉沉的,令人分不清白日與黑夜。

死而複生的辛婵遠比當年被魔靈附身為禍人間的她還要強大,她所率妖魔猶如橫穿雲霧的黑羽烏鴉般殺不盡,斬不絕。

霧氣風聲裏,她的衣裙好似烈火染就,劍鋒與扶玉襲向她的氣流相抵,兩股威壓劇烈撞擊撕扯着,引得仙臺搖晃不斷。

“再這麽下去,天柱就要倒了!晏如,你愣着做什麽?你難道真要背叛九重天不成?”留鶴慌了神,若非是依靠仙力穩住身形,他此時早已在仙臺這般劇烈的晃動之下,墜入凡海。

與所有忙着與妖魔纏鬥的天将神仙不同,晏如與陸衡始終在混戰之外,好似兩個局外人一般,靜靜地站立在一旁。

“留鶴,你瞧見她額頭上的那道印記了嗎?”晏如仍未動,只是仰望着半空之上的辛婵,開口說道。

她的衣裙紅如烈火,灼燒得這冰冷清淡的雲海翻沸喧嚣,霞光大盛,留鶴看清她額間銀藍雙色的那樣一道印記。

留鶴如何會不知,那是娑羅星的痕跡。

仔細瞧,那印記最中間,似又添一道極細的血線,若隐若現。

“那是……”

留鶴嘴唇微動。

“娑羅星可不是什麽任由利欲熏心之輩擺布的死物,即便它從前是死的,如今也已因她而枯木逢春,留鶴,你以為上古星雲坍縮而成的靈物,可會認一個惡貫滿盈之輩為主?”

晏如瞥一眼語塞的留鶴,又去仰望以真龍之力重壓辛婵的帝君扶玉,他忽然道,“辛婵,靈殊死了,為你而死。”

此言一出,無數雙眼睛驀地落在他的身上,連陸衡也驚詫地偏過頭來,“晏如你……”

晏如迎上他的視線,輕輕地搖頭。

也是這一瞬,劇烈的氣流猶如水波漣漪般層層鋪開,支撐天門的天柱搖搖晃晃,仙臺半邊墜落下去,沒入雲海之中。

萬般氣流湧動,碎石被卷在其中,或擦破人的臉頰,或打在人的身上,辛婵幾乎有些握不住手中劍柄,恍惚地望向站在底下的晏如。

那張臉,與在凡間的佛子明昙一般無二。

“辛婵,你別辜負他。”

晏如的聲音随風而來。

別辜負他。

別辜負他數千年如一日的苦心,別辜負他教給你的一切。

眼眶不自覺地蓄滿淚花,令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和事,辛婵才遲鈍地伸手去抹臉。

抹了一下,又一下。

死了?

她呆愣愣的。

“尊上小心!”

一道玄黑的身影乍現,伴随暗沉沉的光影掠至她身前,手中長鞭揮出纏住幾名神仙的法器,再緊緊握住辛婵的手腕,“尊上!”

辛婵一剎擡眼,對上晏重陽擔憂的目光。

适時,帝君扶玉身後盤旋的金光凝聚成身形巨大的金龍,龍吟似要震破耳膜一般,朝她俯沖而來。

她當即拉開擋在自己身前的晏重陽,千疊雪迎上,她與劍刃化為兩道交織的光束猶如冰霜利箭一般穿透龍首。

金龍長嘯着破碎成散碎的光點,尖銳的棱角擦破她的臉頰和脖頸,殷紅的血痕一道又一道。

“九幽妖魔聽吾之令,踏九霄,破天殿。”

她擡首,劍鋒所指,便是天際更為绮麗的霞光中,那矗立在九霄最高處的榮天殿。

向來被天界踩在腳底的妖魔得此令,無不興奮癫狂,詭秘嚣張的怪語充斥于衆神耳畔。

天上妖魔之戰令人間風雨大作,但厚重的雲層遮掩着,凡人之眼并不能窺見雲後的混戰。

這于凡人而言,也不過只是攜風帶雨的平凡一日。

煙霧仿佛都沾染了血腥氣,女子赤足,她腳下是已成廢墟的榮天殿,她的臉蒼白泛冷,眼眶眼尾卻是紅的,額間的印記不斷閃爍着淺淡的光芒。

娑羅星的神秘力量與蓮若化給她的修為遠比扶玉帝君等人想象中的還要強大,如今的她,足有毀天滅地之力。

諸神無不心底駭然,只怕就算昆侖神君願意從昆吾殿出來迎戰,也應付不了如今的辛婵。

興奮的妖魔化為烏鴉一般扇動着羽翅猛烈地撞擊着支撐天宮的天柱,仙臺不穩,仙宮欲墜,帝君扶玉所用的陣法無論是誅仙還是誅魔,都始終未能對辛婵起效。

只因她如今已在六道之外,半仙半魔。

天柱已見裂痕,諸神忙操控手中法器阻止那些發了瘋似的,存了心要令九霄天宮毀于一旦的妖魔,可那年輕的女魔尊手中劍刃一揮,無雙劍意四散激蕩凝聚為半透明的結界,擋去了衆人大半的法力。

“帝君!天柱裂了!”

應麟在混戰中回首,朝天邊的帝君扶玉大聲道。

扶玉抽身回頭,果見不遠處的天柱已裂開來一道縫隙,他眼眉沉冷,掌中聚起流光,再度看向那紅衣女子。

可這一回,他與諸神都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輕而易舉地了結她的性命,她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注定要永生永世被他們扼殺的所謂惡種。

天宮塌陷,雷聲劇烈。

“帝君三思。”

扶玉號令留鶴,應麟等人結天誅雷劫陣,狂風大作正當時,吹散雲海浮煙,卻聽一人蒼老的嗓音自層雲深處傳來。

“師父?”陸衡回頭,便瞧見煙雲之間那道隐約缥缈的身影。

“昆侖神君,魔女辛婵領兵犯我九霄,您到底是因何而姍姍來遲啊?”正值結陣的緊要關頭,留鶴騰不出手,只得側過臉大聲喚。

昆侖神君含元踏雲而來,衣袂如雲又如雪,“帝君,事到如今,您以為,眼前的這場浩劫,到底是辛婵之過,還是諸神與臣,與您之過?”

扶玉的目光停在那須發皆白的老者身上,“神君何意?”

“帝君,以魔靈之禍強加凡女本是為神者自欺,攬翠峰一戰,誅殺魔靈,護住蒼生的非我,亦非諸神,全是這受我天界幾世誅殺之苦的辛婵甘以己身永滅為代價換來的。”昆侖神君說着,那雙眼看向那道殷紅的身影,“神因蒼生而高高在上,臣與諸神享受人世萬般香火供奉才有今日功德,可凡人供奉的,絕非是有了過錯卻不敢承認的神。”

“為化解魔靈之禍,臣與諸神選擇了最為直接也最為省力的一個方式——毀滅被魔靈附身的這凡女的生魂軀體,而靈殊神君卻選擇了最為艱難的一條路,臣這些日子以來常在想,他錯了嗎?”

昆侖神君輕輕搖頭,“臣與帝君只瞧見了茫茫衆生,他卻看見了這個無辜的凡女。”

神該救衆生,也該救一人。

扶玉有一瞬發怔,頭頂的天誅雷劫陣已成,陣法徐徐轉動,耀眼的光束照得此間雲海一片光影散漫。

——

漫無邊際的沙海下了一場暴雨,沙逢春的人親眼見到沙漠深處一夜之間幻化出一處濕潤綠洲。

有人說,那場雨是天河水傾瀉而下,才能一夜之間在這黃沙之中延展生機。

無數人貪圖新奇,忙往那綠洲去瞧新鮮,康蘭絮卻沒什麽興致,天不亮時便提着籃子,騎着駱駝出城往西走。

綿軟的黃沙裏紮根着一棵古樹,古樹只剩幹枯的黑褐色樹幹,康蘭絮從未見它長出過嫩綠濃蔭,但它一直都是沙逢春人口中的神樹。

滿樹的五彩絲縧是它最為鮮活的顏色,也是沙逢春人最虔誠的祝願。

從駱駝上下來,康蘭絮掀開幕笠,卻一下愣在了沙丘上。

那滿樹凝碧,招搖的濃蔭并不像是黃沙之地會有的顏色,各色的絲縧布條在其間随風微蕩,足能晃了人的眼睛。

樹下有一人,雪色的衣袍,烏濃的長發,蒼白的側臉。

他蒼白的指節屈起,握着一壇酒,懶懶地倚靠在樹下,那雙眼睛也不知在看些什麽,偶爾擡手灌酒時,他腕上的鐐铐便會碰撞着發出清晰的聲響。

“謝公子。”

康蘭絮只瞧見他形銷骨立的側影,鼻尖便有些發酸,但也只是一瞬,她将情緒收斂得很好,走下去,将籃子放到他的身邊,說,“這些都是沙逢春的好酒。”

“多謝。”

謝靈殊聞聲回頭,最先低垂眼睫去看籃子裏的幾壇酒,随即手一指,康蘭絮的手中便多了一錠金子。

“公子,這古樹煥發生機,難道前日的那場雨,真是天河水?”康蘭絮伸手,去觸摸古樹粗粝的樹幹。

“許是有人找九霄天宮的麻煩了。”

謝靈殊沒多少血色的唇微扯了一下,他的語氣卻是輕盈的,“天河水傾,倒真是萬載以來第一回。”

康蘭絮看着他,自她發現他被困荒野渡成了守渡者之後,她已不知給他送了多少回酒,但每一次,她都像現在這般,不知該同他多說些什麽。

他就像是今天之前的這棵古樹,鐐铐鎖住了他的一生,鎖住了他的軀殼,猶如單薄的孤魂。

康蘭絮沉默地站起身,走上沙丘牽住駱駝,她停下步履,回頭時,有風吹起她幕笠的輕紗,她定定地看了片刻他的背影,騎上駱駝,往來處去。

樹下的人好似未有所覺,咳嗽不止,他卻仍要灌給自己烈酒,嗆得眼尾發紅他也毫不在乎。

呼嘯的風聲卷起黃沙陣陣,他似乎陷在了朦胧醉意裏,半睜着眼,一動不動。

“小蟬。”

他的聲音很輕,喉嚨卻忽然有些泛幹。

手腕遮擋在眼前,他的身軀逐漸從樹幹上偏下去,躺倒在黃沙之上,半空不空的酒壇子已經滾落到了一旁。

手腕擋住了陽光,眼前好似烈雲城的永夜。

于是腦海裏乍現藕花深處,月影之間,一點漁燈毛茸茸的,照着那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小姑娘。

他灌給她烈酒,看着她被嗆得咳嗽不止的模樣。

泛白的唇微揚,他忽而輕笑一聲。

“靈殊大人,您該回來了。”

一道蒼老的嗓音小心翼翼,猶如割破美夢的無情利刃,剎那打碎他在半醉半醒間的一點妄念。

鐵索收緊,束縛着他的身軀,謝靈殊移開手腕,他的身軀開始變得半透明,靈氣在他身體裏來了又走,那是不論多少壇美酒都不能緩解的劇烈疼痛。

古樹之下,就是傳聞中的荒野渡。

作為守渡者,他并不能在上面待太久。

鐵索牽扯着他的身體,致使他的軀體破碎成點滴碎光,最終在古樹之下,漆黑無垠之地重新凝聚。

“大人何苦日日去那上面,如此只會使您的靈氣消耗更重,您所受之苦也會更多。”在這荒野渡做了幾千年引渡官的老翁拄着拐踩着鏡水走到他的身前來。

謝靈殊眼底猶帶幾分醉意,他的步履也略顯遲緩,聞聲也不答,只是輕笑一聲,由着那老翁上前來扶他。

可腳下鏡水忽然震蕩,漂浮于水面的結界猝不及防地碎裂,停留于這荒野渡的孤魂野鬼開始胡亂驚叫,老翁臉色一變,仰頭去望上方古樹根須結成的結界,“這是怎麽了?”

盤根錯節的樹根被強勁的氣流摧折斬斷,熾盛的光芒陡然湧入這片漆黑的天地,然而腳下的結界徹底破碎,謝靈殊與引渡老翁一同摔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淹沒口鼻,謝靈殊神思混沌,卻聽水聲泠泠,冰藍色的流光猶如絲線一般破開水面纏住他的腰身。

煙青的衣袂,熟悉的臉龐。

一顆顆水珠順着他的下颌滴落在水面,他卻有些迷惘無措,就那麽愣愣地望着她,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伸出手去,哪怕鐐铐壓得他的手腕很沉,他的指腹小心翼翼地觸碰她的臉頰,眨眼之間,他見她微紅的眼眶裏滑下淚來。

她的手捧住他的臉,滾燙的淚珠滴落在他的面頰,她的吻忽然而至。

“小蟬?”

他的鼻尖輕抵着她的鼻尖,微啞的嗓音裏裹了幾分迷惘哽咽。

辛婵滿臉是淚,輕輕吻他:

“謝靈殊,我很想你。”

作者有話說:

拖了太久了,對不起追更的大家,這本文到這裏總算正文完結了,當然我還會再寫番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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