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然命途9
一個人聲嘈雜的賭坊裏，小跟班在各個桌子面前看了看，終于在一張桌子前發現了他家少爺，他連忙湊到少年身邊∶“少爺，老爺今日就要回來了，要是到了家，發現你沒在家裏好好念書，肯定得重重責罰我，你快些跟我回去吧。”
正跟着衆人吆喝賭大賭小的少年∶“啥玩意兒，我爹今天回來了？瞧我這破記性，趕緊回家。”
少年從擁堵的人群中擠了出去，然後将拴在廄中的馬牽了出來∶“小爺我今天會不會挨罰可就看你的了。”少年跳上馬背，手裏的鞭揚手一揮，一聲“駕～”，馬迅速奔騰起來。
賭坊裏負責開數的人∶“各位，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開了，開了，這盤是小的。小的贏了，賭小的人呢？”
我們在大街上的時候，一騎着馬的人從我們身邊經過，差點兒撞到我和顧堯。
“看着點兒不行啊？”封亦看了下我們，氣憤沖着那人說了一句。
可能封亦的話被聽到了，馬背上的人回過頭看了一眼，怎麽又跟尊上長得一樣？
我們在盛景城找了處視角好的客棧住了下來。
少年翻身下馬，快步走向自己的書房，端正的坐下來，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看書。
聽到門外人的腳步聲近了，他立即念出聲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他的書房很快被敲響了，“少爺，不好了，夫人她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少年聽罷，慌張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神色不安道∶“我娘怎麽了？”随後跟着家丁匆匆趕去了前院。
“爹，我娘呢？”少年見到前院只站着他父親便問。
“衍兒，你娘自打從錦城回來，這些天頭總是暈，東西也吃不進，還總是作嘔，路上吃了個郎中的藥只不嘔了，這會兒正在屋裏躺着休息，你輕輕進她屋裏看。我這會兒去請個有名氣的大夫來。”中年男子囑了少年以後，急匆匆出了門。
少年快步來到母親的房間。床榻上的女人因為多日未食，身體明顯消瘦了，唇色也有些蒼白。
甘夫人聽見屋裏的動靜忙虛弱的問∶“來的可是衍兒？”
少年連忙應聲道∶“母親，是我。”
甘夫人随即握住甘衍的手，聲音低微道∶“衍兒，母親本想着回來給你做碗蓮子湯喝，不想生了這怪病，只能在這床上躺着，這些日子不管你父親說什麽做什麽，你覺得不悅耳也收斂些脾氣，別惹他生氣。”
少年連應了幾聲好。“母親放心，母親好生歇着。”
少年平日裏總做些讓人氣急攻心的事來，把家裏攪得雞犬不寧，甘夫人怕自己生病這會兒，甘衍闖了禍，她沒法護着他，所以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
甘夫人阖上眼休息，少年就從房間裏退了出去。
封亦像往常一樣在街上算命，街上有人竟然在賣“仙藥。”
“上等仙草所制，沒病的人吃了可以百病不侵。生了病的人吃了保管藥到病除。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賣藥的人說得那麽神，出于好奇，我走到了賣藥的小販面前，拿起那些丹藥看了看，這些丹藥的确有一定的治病作用，但用的并非是上等仙草，只是一些低階草藥，賣價卻出奇的高。
說了幾味用來制藥的藥物，賣藥的人連忙驅趕我∶“你不買，別擋着人家有需要的人來買。”
所幸，并沒有什麽人相信他。
晚一點兒的時候，有個人跑到賣藥人的攤子面前，握住他的手激動的同他道謝，“你就是我恩公啊，多虧了你的神藥，原本卧病在床的老母如今不僅能夠下地行走，連吃的東西也多了。老母念及你的恩情，特意讓我來跟你道聲謝，這是家裏的雞蛋，你且收下。”
“這多不好意思，能幫到令堂，實為鄙人之榮幸。雞蛋就給令堂補補身子，想當初你能給予我信任對我已是莫大的尊敬。”
這引來很多人觀望，不少人都争着搶着去買他的藥。他的東西很快就一銷而空了。
着急尋醫的甘懷安路上正巧碰上這一幕，他急匆匆地擠進了人群裏，然而藥已經賣沒了。他只能拉着那個賣藥的人。
“神醫，神醫，我家夫人生了病，神醫能否去我家裏看看。”
賣藥的人只看了一眼便催着他離開∶“你夫人是被邪祟沾上了，我只是個賣藥的，不懂這些事，幫不了你，去問問別人吧。”
封亦見狀就告訴我這男子身上沾染有妖邪之物。這樣的妖物留着，會害了一家人。
妖邪作亂，那便是修仙者該做的事。我就道∶“我可以試試幫忙祛除，不過需要封亦你帶着我們。”
封亦上前攔住了那中年男子∶“小生見施主印堂發黑，最近是不是家裏人患了什麽怪病？”
封亦憑借他的口才，讓男人信服了我們，把我們邀請進了他家。我們跟着甘懷安去了甘夫人的房間，她正躺在床上。我探查了她的狀況，确被邪物沾染過，只是這會兒，邪物已不在她身上。
我喂了她一顆女主煉制的丹藥，然後叮囑府裏的人∶“夫人的病要好好調養幾日。”
從房間裏出來後，封亦問我∶“晏姑娘，甘夫人是什麽情況？”
“邪祟才從她體內跑出來，應該還在這屋子裏。”
“父親，你為何不請大夫，偏請個神棍來？”甘衍見随着甘懷安進屋的不是大夫，而是道士和兩個小孩時，立刻跑上前去質問他。
甘懷安連忙指責少年∶“休的對高人不敬。”
“高人，犬子出言不遜，莫要見怪。”
甘懷安的兒子到了我們面前，原來是身上有尊上的神識。命運的安排，有時候你不得不服。
甘懷安想讓我們幫忙除祟，就請求我們暫且住下來，也方便觀察甘夫人的情況。
甘衍卻一臉的不情願，私底下攔着我們∶“你們到我家來究竟有何目的？我父親相信你們是來幫忙的，我可不信。”
封亦還因為甘衍差點兒撞了我們的事生着氣∶“好心好意幫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要曲解我們的來意。”
“我看你們分明是騙子。”甘衍對我們沒有丁點兒信任。不過不論他說什麽，甘懷安都不由着他，反而沖他說∶“平日裏胡作非為也就算了，你母親生病這種時候，你就不要胡鬧了。”
甘懷安說了甘衍幾句，他不樂意了，甩了臉色給我們，随即氣憤地走開了。
沾染上甘夫人的這種邪祟喜歡珠寶。甘夫人戴着珠寶首飾在身上，無意之中招了它。邪物會侵襲人體之氣，才讓甘夫人患了病。這會兒離了甘夫人，很大情況是被屋裏的其他財寶給吸引去了。
這樣的話，只能用蒼如給我的東西吸引它過來。
晚上的時候，我在房間裏設了陣，一旦邪祟進來，陣法便會被驅動，我将包袱攤開等着這邪祟出現。
沒過多久，整個房間就被陰影籠罩了。我和顧堯立即警覺起來，等着陣法生效，準備除祟。
可是陣法沒有一丁點兒反應。怎麽回事？難道對手太強？陣法治不了它？我不由的握緊了劍。
不遠處傳來了說話聲∶“財寶，好多財寶，都是我的。”
順着說話聲看過去，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歡呼雀躍地在財寶上跳來跳去。
不知我身邊的顧堯什麽時候溜過去了，他蹲在桌子底下，悄無聲息地伸出小手去扯着邪祟的胳膊腿把它提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小七，就這玩意兒，我還以為是個大家夥。”顧堯十分利索的用紅繩把邪祟捆了起來還紮了個蝴蝶結。
我查了查資料，黑乎乎的邪祟名叫灰眼。它在顧堯的小手上扭來扭去∶“放開我，你這個小屁孩。”
男人心想罵誰小屁孩呢？一會兒把灰眼彈倒了，一會兒又把它倒吊着，變着法的讓它難受。
“小祖宗，放過我吧。我再也不鬧事了。”灰眼吵吵嚷嚷道。
顧堯捏住了灰眼讓它動彈不得∶“老實交代，你還有沒有同夥？”
“我就是一個墳墓裏生出的小喽啰，大點兒的妖怪連看我一看都不願意，怎麽會有同夥呢。小祖宗，你就放了我吧。”
“小七，我問完了。你打算怎麽處置它？”顧堯把灰眼遞給我。
我把劍抽了出來，準備咔嚓掉它。
灰眼忙咿咿呀呀的說∶“女俠，我這才剛出來不久，連財寶都沒怎麽摸過，饒我一命，我保證之後絕對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兒。我知道我有些晦氣，碰上我的人都會生病，可是我本來在地底下待得好好的，不是那些盜墓賊，我也不會出來。”
灰眼是被那些盜墓賊帶出來的。它的錯就是出生是個邪物。不如帶回霄雲殿，讓那些有靈氣的東西淨化它。
“你願意跟着我們嗎？”
灰眼立即告訴我∶“只要你肯放我一命，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我把灰眼收了下來。
我跟封亦說了這事兒，我和顧堯已經把邪物收走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封亦很高興，因為不用見到甘衍那張臭臉。
甘夫人吃了丹藥睡了一會兒，起來時已經有胃口了，甘懷安見狀立即邀我們一起。封亦連忙推托∶“不用客氣。”
甘懷安吩咐身旁的人，“去把少爺叫過來。”
管家一會兒自己一個人回來了，看樣子甘衍一點兒也不想看見我們。
“這小子，幾天沒管他，脾氣見長。”甘懷安臭罵了幾句，轉而又慈祥的看着我們。
“讓各位見笑了。”
甘夫人來看了看我們，跟我們道了謝。之後我們回了客棧。
灰眼對蒼如給的珠寶愛不釋手，一會兒抱着這個貼貼，一會兒抱着那個貼貼，在裏面躺着不肯出來。
“真想一輩子跟你們待在一起。”
封亦很不能理解∶“有錢不用，就這樣抱着？你們邪祟都是這樣想的？”
“我們跟你們可不一樣，你們人，這世上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我們邪物大多是随着這些東西出生的，脫離不了這些東西，甚至還會随着它們的損壞死亡。換句話說，它們就相當于是我的另一個身體，我就喜歡抱着我自己，怎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