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踏春畫美人
踏春的地是早早商議好的,山地頗高,上了山也是天朗氣清,羽公子善言辭,一路上把兩位美人逗得捂嘴嬌笑個不停。
雲裳目不斜視跟在鳳蒼身後,縱是山路艱難,也走得穩穩當當,與後面扶風弱柳的兩位美人差距自然顯現出來。
找了個寬闊的地,一行人才停下腳步,而嬌笑聲依舊起伏不定。四周都是踏春的人,惠王府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标志很是明顯,雲裳不得出聲提醒,“羽公子,你若要作畫此處就不錯,人多地小的,你還是早些選個好位置安排好畫具。”
兩位美人笑嘻嘻的附和,羽公子也笑着接過下人手中的畫具,遠了個角落的位置,背向遠山,人反倒是面向衆人。
雲裳不解,卻也并未問出口,只是微微蹙眉,羽公子不問自答,“河山再美,也美不過人。
雲裳有些尴尬地轉身,其實踏春的浪潮才初起,還未進入三月,前來踏春的大多都是些閑在家無事的夫婦,因此羽公子與她說話,倒是有些眼尖的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
等真正進入三月,踏春才極是受歡迎,年輕的男女共同郊游踏春,有情意互通的也能成一樁好事,雲裳慶幸這不是三月,不然還不知那人要惹出多少爛桃花。
雲裳找了處幹淨地坐下,鳳蒼則臨山而望,衣袂翩翩,引得少許懷春的目光,而羽公子在一角,不知畫着什麽樣的景色。
暢暢之風,溫暖柔和地打在人臉上,額邊的碎發不勝春風地撩動,在臉上肆意吹打着。纖細的手指不滿地将碎發攏在耳後,微阖着眼,淺淺打着瞌睡。
如此美景,哪有不畫下之理,手随心動,不一會兒的時間,眼前的美景幻化成紙上仙境,身着綠裳的女子翩然躍于紙上。
等日光微斜,天色漸漸昏沉,羽公子總算盡了興致,收拾好畫具上了馬車,還不忘向鳳蒼道謝。雲裳在幾步之外無語地看向絮絮叨叨的人,只想着他最好早點上了馬車,都這個時辰了,鐵打的人也餓得渾身發軟。
好在羽公子只是客氣幾句,說完便上了車,幾卷畫紙當寶貝似的捧在壞裏。
兩位美人覺得此行頗為枯燥,也弄不清這位溫文儒雅,談笑生風的公子為何人,想着一月多來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得到,不免有些焦躁。
府裏兩位妾室性格剽悍,以先到府上侍候為由将她倆壓得死死的,好不容易出了府王爺也跟悶葫蘆似地一言不發,剩下一位公子雖愛說,卻是句句廢話,沒一句有用的。
兩位美人不免有些挫敗。
雲裳也是餓狠了,等回了府中,不待青兒詢問嘴已經開始一張一合念起菜譜,“麻婆豆腐,雞蛋羹,幹煸肉絲,清蒸鳜魚,再來一碗雞湯,放些粉絲、蔬菜進去。”
雲裳自覺餓得雙眼發昏,急急催促着呆愣在原地的青兒,“催促廚房快些!”青兒驀地緩過驚訝來,趕忙親自往廚房裏走去。
去往廚房的路上又免不得在腦中多想,她家小姐雖不是頂頂金貴的,可也不曾餓過肚子,這才同王爺出去了一日便開了先河,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受了什麽欺負。
青兒是個愛想的,一想多就總容易偏離現實,好事往好處想,成了天上掉餡餅,壞事往壞事想,成了天都要塌下來的大事,沒事則胡亂想,總能想出些畫本子的劇情。
但無論她怎麽想,好事沒因此變壞,壞事沒因此變好,沒事也未因此變有事,等她憂心忡忡地拎了食盒進去,又等雲裳狼吞虎咽地填飽肚子悠哉悠哉地看起閑書來,青兒淚崩,猛然發覺自己想的有些多,捂面離開。
雲裳看了會兒閑書,突然想起了見面禮一事,于是放下書拿出盒中輕飄飄疊起的紙張,食指掀開,待看清是上面的私印,不免臉紅到了耳根子。
紙上赫然是緣聚樓的房契,這麽偌大的燕京城第一酒樓竟然被當作見面禮到了她的手上,雲裳食指頓如千斤重般,怎麽也合不上這輕飄飄的一張紙。
臉紅,不由得想到了當初的口出狂言,什麽屈屈一份見面禮、怎麽如此小氣之類的話,現下想起來,實在不好意思承認那是自己說過的話。
害臊過後,雲裳猶豫了會,還是拿出信紙,将女子的矜持都抛在腦後,提筆落下閻千墨三字,思緒萬千最後落為短短一句:一切尚好,勿擔心。
車馬很慢,但飛鴿傳書快啊,更何況兩人離得并不十分遙遠,她傍晚寄出的信,夜間已經到了閻千墨手中。
閻千墨盯着紙上短短七字,确是渾身舒暢得不得了,不虧他等了足足四十九日。于是閻三則就看着某人大半夜将他叫出來喝酒,卻只顧望着一張不知寫了什麽的紙癡癡地似笑非笑。
閻三則渾身一抖,驚悚得實在沒眼看,丢人實在丢人啊。
許久,他耐不住好奇壯着膽子問道,“門主,是夫人的信?”脖子伸得老長,眼楮止不住地往紙上瞟,好不容易看見虛虛地字形,眼前一晃,再一看,信紙已被某人小氣地收入懷中。
閻三則暗自撇撇嘴,不再抱什麽希望,剛低頭想要借酒澆愁,卻聽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還不忘道,“是夫人,可惜你不懂。”
不懂兩廂情願是何等歡快的事,連帶着寒風也溫和不少,閻千墨從有過這樣的情感,新奇、歡悅、想念、情不自禁……
閻三則淚目,舉起剛剛放下的酒盞一飲而盡,罷了罷了,他不懂,可不懂便不懂,何必還要插他一刀呢?
獨身一人二十載的三則第一次考慮是否得将婚姻大事提上日程,免得某人日後成了婚,更加肆意顯擺。
“門主。”三則放下酒盞長嘆一聲,故作悵然若失傷心模樣,“日後成了親,還望您發發善心,平日裏與夫人待在房中幹什麽都行,出了門可收着點啊……”
閻千墨難得閃過一絲笑意,他們都知那一天說着輕松,實則難如登天,可他不怕等,只要有那麽一個人可以去等,也是人生的一種樂趣。
閻三則說不上是羨慕還是感慨,閻千墨的改變太快,每一次離開又相見都是一次大的變化,從不愛到愛,不僅是一個字的變化,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到底有怎樣的心潮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