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然命途26
晏清中了毒心灰意冷進了厶境想同虛澤告別，離開前卻被他拉住了。
晏清和他面對面坐着。
“師父？清兒真的可以……”
虛澤低垂着眼睫不敢看她，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晏清體內的毒又開始發作了，她難受得要死。
虛澤已是将眼閉上了，她猶豫了會兒遂将身子往虛澤身上傾了傾，而後輕輕吻上他的唇。
她的動作極其輕柔，雖說現下的情況是她需要師父，理應由她主動，可師父未免太乖巧了些，仿若新嫁娘一樣等着夫君來碰。
晏清突然意識到虛澤雖然活了兩千年，好些事都不曾經歷過，就要舍了自身來救她。
連這種事都稀裏糊塗的就過去了，她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
于是沒過一會兒晏清便停住了，她捧着虛澤的臉，吻了吻他的額頭。
令晏清沒想到的是，她的毒只需與虛澤接觸便能解了，她的身體此時已無大礙。如此，她便害不了虛澤，晏清欣喜地坐直了身子同虛澤道∶“清兒的毒解了，師父不用……”
她說着說着便停住了，不知他何時睜了眼，眼裏竟流露出……失落，哀怨，祈求？晏清有些不确定，他好似要哭了。
她于是沖虛澤笑笑∶“師父教了清兒那麽多，清兒也教師父一些吧。”
她依舊溫柔對他，這次卻綿長。
熱氣蒸騰的木桶裏，少年緊閉着眼，沉浸在那些回憶裏，額上微微生汗，雙手抓着木桶邊沿，臉上的表情極其痛苦，嘴裏凄聲叫着一聲聲清兒。
為蒼生做的第二件事是改善魔族，将其引入正途。
灰眼不再折騰了，我把它裝進了包袱裏，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和顧堯準備出發前往魔界。
知煥昨晚出去收妖了，今早回來的時候竟然負傷了，衣服上是斑斑血跡。
他那麽厲害，也會受傷的。
失了那麽多血，知煥的嘴唇有些發白。
看見少女肩上的包袱，他倒在了她懷裏。
知煥竟已傷成這樣，我小心翼翼把他扶進了房間。那些傷口，我看了眼便覺得疼，得快些幫他處理。
“知煥，你忍一下。”動手之前我先說了聲。
知煥默默忍着沒有吭聲。
尊上修煉的時候是不是也像他這樣，忍過無數痛苦，才到了如今的位置。
少女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傷口，他原本可以躲掉的，卻因為在除妖的時候想到她分心了，才被妖怪傷了。
這是她的必經之路，他留不住她，上輩子不能，這輩子亦不能，時間拖得越久，他越是沒有勇氣讓她留下來。
她起初來到那個地方不過是想報恩，敬他，愛他，不過是因為他曾救過她，成了她師父。她将他們的界限認得太清，不管是神魔，還是師徒，後來更是想方設法地助他飛升。
她對他明明不是情愛。可他沒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從她選擇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動了念頭，想把她一直留在身邊的念頭。可是後來少女從那裏一次次逃跑，每一次逃跑都讓他覺得她逃的不是那個地方，而是他。
或許她從來沒有喜歡過那個地方，他怎麽能将她束縛在那裏過日複一日的生活？可是就這樣放手嗎？少年心裏雜亂極了。
傷口處理好了，我留了些丹藥給知煥。“這些丹藥可以幫助你恢複。”
“晏姑娘……保重。”他低頭看着手裏的丹藥，望着少女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或許，他可以再嘗試一次。
我和顧堯很快飛到了魔界。
晏安早早就等候着我。到了魔界，得按魔界的裝扮來，顧堯也換上了魔族的衣服。
雖然穿上了魔族的衣服，他還是仙氣飄飄的。
晏安看着顧堯勾唇笑了笑∶“小魔頭。”
“清兒，日後你若是不想留在魔界，就跟尊上生個孩子，姑姑好好帶他。把他養大了，好帶領我們魔族。”
“姑姑！”怎麽就說到生孩子的事了？
我把顧堯的耳朵捂着，“不能在尊上面前說這些。”
顧堯附和着點了點頭∶“對，不能。”
小家夥不能聽這些。
老魔尊戰敗後，并沒有将那些被破壞了的地方修複。魔界大多地方一片殘破。只有他直接管轄的族群要好些。整個魔界可以說就是個爛攤子。
我從淩雲拿來了女主之前保留下來的種子。魔界的土壤根本不适合種東西，能種出來的東西大多歪歪扭扭，強迫症看了極為難受。我翻了半天資料，查到江洋海裏的海水可以改善魔界的土壤，于是大費周章飛到海上去。
海妖跟魔族沒什麽來往，海裏寶貝多，海妖一點兒不吝啬地把大量海水放進了一個容器裏取給我們，只求魔族要是跟異族打架，千萬別禍害到他們。這年頭他們只想安安穩穩的。
魔族有許多黑龍，他們會降雨，所以我把用海水改善土壤這事兒交給他們來做。
沒過幾日，我們種下去的種子已經冒出芽來了。
魔界種出東西後，我第一時間派人把東西送去海域償還人情。
之前魔界一直看着陰森森的，這下有花有草有樹看着舒服多了。我在魔界睡得也好些。
一日，我去司儀宮辦事的時候，看見有幾個人圍在一起似在毆打人。
“你以前不是愛在老魔尊枕邊吹風，讓老魔尊叫人來收拾我們嗎？現在老魔尊死了，我看誰還會來幫你。”
“要不是你把他認出來，知道他以前服侍過老魔尊，晚點兒我就把人送去了，要是讓這麽一個髒東西去服侍尊主，尊主非得把我殺了不可。”
“髒東西，你想害死我是不是？給我狠狠揍他。”
“你們在做什麽？”我急匆匆走到他們面前。
其他人見我來了，紛紛讓開。地上匍匐着有個少年，滿臉是血，一只眼睛都被打腫了。狀況之慘，讓我不禁皺了皺眉。
“你們怎可這樣欺負人？”我有些不悅道。
“尊主，這小子偷東西，我們正教訓他呢。”
“他偷了什麽東西？”
少年爬過來趴着我的褲腿哆嗦道∶“尊主，我沒偷東西，他們騙你的，他們毀我的臉，還打我，尊主你救救我。”
“髒東西，拿開你的手，別髒了尊主的衣裳。”
有個人看着少年咬牙切齒沖他道。
少年擡頭看了我一眼，緩緩松開了我的褲腿。
“既然他沒有偷你們的東西，你們就放過他吧。”
幾個人紛紛怒視着少年，為了不傷我顏面，只能同我行禮，而後憤憤不平的離開了。
他們走了以後，我彎下腰想把少年扶起來。
少年跪在我面前哭訴着求我∶“尊主，他們不會放過我的，還請尊主收留我。”
魔界那麽大，為什麽一定要跟着我？
“我幫你找個去處，你可以一個人好好生活，不用跟着我。”
少年卻死活不肯起來∶“尊主，你不知道，這裏所有人都厭倦我，讨厭我，他們容不下我，只有在尊主身邊，我才能活命，所以懇請尊主收留我，我什麽都能做，什麽苦也吃得，只求尊主留我一命。”
少年說完，便開始向我磕頭。
“你先起來。”
我把少年帶回了魔宮裏。
少年的臉被毀了，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為何要對他下那麽重的手？
我小心翼翼的給他上了藥，然後給他纏上了繃帶。
“為何他們要這樣對你？”
少年頓了頓說∶“因為……我曾是服侍過老尊主的人。”
服侍過老魔尊就該被欺負嗎？
“尊主，多謝你。”我幫少年包紮好後，他跟我道了聲謝，立即便要起身跟着我，我便道∶“你不用跟着我，就在殿裏養傷。等傷好了，再說其他的事。”
少年點頭應了。
我從少年的房間裏出來，小狼忙走過來問我∶“尊主，你怎麽把丘念給帶回來了？”
“他怎麽了？”小狼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嫌棄，不禁讓我感到困惑。
“你不知道嗎？他是伺候過老魔尊的人。”
這伺候莫非另有深意？
“不過伺候老魔尊也并非他本願，只是他明明都被欺負了，卻不反抗，所以大家都看不起他。”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晏如故那樣慷慨赴死的。
我就告訴小狼∶“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小狼之後也沒再提起這事兒。
姑姑說的那個老前輩一個月之後才肯見我，我就先專注着将魔族治理好。
“清兒，我把小魔頭帶去玩了。”晏安走過來想把顧堯帶去玩。我要管理魔界的事，沒時間看着顧堯，只能把他交給姑姑了。
“宿主不需要，宿主要留在小七身邊。”顧堯抱住我的手臂，不肯讓我把他交給晏安。
他雖然人變小了，心智沒有變成小孩，不是非要一天到晚玩。
晏安就跟顧堯說∶“小魔頭，你這樣會打擾到清兒，跟着姑姑我學做吃的，做出好吃的來才能讨清兒歡心，怎麽樣？”
“姑姑，你怎麽又跟尊上說這些？”教顧堯做吃的，我怕晏安到時會被氣到。
顧堯緩緩松開他的手，看了我一眼，之後竟然跟着晏安走了。
“那清兒，我們走了。”
我點了點頭。
晏安想去牽他。
“不用，我自己能走。”
晏安就接着打趣∶“只要清兒碰啊，小魔頭還挺有個性。”
晏安果然帶着他去了廚房，他的個子跟竈臺差不多高。晏安就變出一套他能夠夠的着的。
“看好了，小魔頭。”
他點了點頭，學得極其認真。
當了魔尊必須要學習的內容有很多，那些文字看着讓我頭疼，我的肩膀有些酸了，就掄起拳頭自己捶了捶。這時候丘念就過來幫我捶背。“尊主，讓我來吧。”
他的力道很合适，我的肩膀很快便不酸了，“多謝你了。”
少年愣了愣，随即回應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接着看書，餘光發現丘念依舊站在我旁邊，我把頭擡了起來，讓丘念先下去。
少年有些不情願，卻又不敢違背魔尊的命令，只能退下。
“尊主有事可以吩咐我。”
顧堯跟着晏安學做糕點。她教一手，他便學一手，終于把吃的做好了，他連忙小跑着把東西端去給小家夥。
顧堯端了一盤糕點過來，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小七，快嘗嘗。”
我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嘗了嘗，“可以吃了，很不錯嘛！小堯兒快自己嘗嘗。”
顧堯小臉一黑，沉悶悶地瞅着我∶“什麽叫可以吃了？宿主之前做的東西有那麽難吃嗎？”
我點了點頭，顧堯之前做的東西不叫難吃，那是根本不能吃，現在竟然可以吃了，這進步挺大，我又吃了一塊。
姑姑過來了，她把她做的糕點端給我跟我說∶“小魔頭學得可認真了，之後肯定能成為一個好廚子。清兒，你之後有口福了。”
顧堯變成好廚子，我壓根不敢想。
不得不說晏安做的糕點是真的好吃。“姑姑之後也教我做吧。”我扭着晏安。
“一個一個來啊，等我把小魔頭教會了再教你。”
我連忙應了聲好。
晏安之後便下去了，顧堯跟我留在大殿。
他先嘗了嘗晏安做的，而後又嘗了嘗自己的，味道差得不是一丁點。他想悄悄地把自己做的那盤糕點端開。
我一邊看卷宗一邊拿糕點的時候不小心抓到了顧堯的小手，就瞅了瞅他。
“你幹嘛？”
“做的不好吃，我拿去扔了。”
“魔界資源那麽匮乏，你這是浪費。”
“那我吃這個，小七你吃姑姑做的。”
“幹嘛呀，你又不是給我下了毒，還怕我吃出問題啊？你跟我一起解決掉不就行了？”
我拿起糕點掰成兩半分給我和顧堯。顧堯拿着糕點放進了嘴裏。
“姑姑不是說教你做飯嗎，怎麽做起糕點來了？”
顧堯喃喃道∶“因為想到小七你很久沒吃甜食了。”
我把卷宗放了下來，“明明沒多久，我之前還吃了糖葫蘆的。”
我當上魔尊以後，姑姑想将以前服侍魔尊的人殺了。不管他們對老魔尊忠不忠心，對我們都可能産生威脅。
我勸姑姑不要殺他們，把他們遣散就行。姑姑雖讓我狠下心，但還是聽了我的意見，把他們放了。
姑姑将她身邊的人安排過來伺候我，然後告訴我∶“你那麽累，就讓他們照顧着你，順便替姑姑在你身邊保護你。”
姑姑那麽擔心我，我也不好拒絕，就把姑姑的那些人留在了身邊。
供魔尊洗浴的地方很大，是個池子。我把顧堯帶去那裏洗澡的時候，那些侍從看見便攔着我。
“尊主身份高貴，怎可做這種事，交給屬下吧。”
他們想把顧堯搶過去。
顧堯掙紮着不要她們碰。“我自己洗。”然後潛進了水裏。
我把顧堯的衣服交給了侍從。然後告訴顧堯∶“小堯兒，你別待久了。”
結果一回頭發現顧堯把頭都沒入了水裏，我有些着急的道∶“小堯兒？”
我準備下水去。
不一會兒，一只小手伸出水面比了個ok。
她們把房間重新布置過，把顧堯的屋子安排在隔壁。因為覺得我要管理魔族還要照顧小孩太累了，而且他們總覺得我把顧堯當祖宗一樣伺候着，有損魔尊的威嚴，因而十分反對我倆離得很近，會想方設法地把他從我身邊拉開。
之前甚至有人三番五次的想要殺了顧堯，幸好我及時發現制止了，讓他們不許動他。顧堯跟着我總是特別慘。
我下了召令∶“誰之後再敢動他，就是叛主，一律誅殺。”
後來魔界就傳開了，說新任魔尊煉銅，不過女主之前也被說了，說的是好男色。我起初也沒怎麽在意，可魔族那些有孩子的人見了我都會把小孩子小心翼翼地藏到身後去。這誤會也忒大了，我真是有口我也說不清。
幸好姑姑知道實情，也會不厭其煩地勸慰我∶“哪個魔尊不是聲名狼藉？清兒把事情做好，大家看到了對你的态度自然就變了。”
她又對着顧堯道∶“小魔頭，你還不趕緊變回來。”
然後晏安在我面前絮絮叨叨∶“不過這事兒也怪我，都怪我給清兒下了毒，才讓你跟小魔頭……不過我那毒也不需要做那事啊，怎麽你們就……”
晏安下那毒只要親吻就可以傳到對方身上。她下毒的時候怕用上猛藥，虛澤會對清兒不利，因此就只用了比較柔和的藥。
晏安一臉八卦的看着我。
“清兒，跟姑姑講講你和尊上……”
“姑姑，清兒正忙着呢！”
我怎麽知道，我們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那看來尊上和女主是兩情相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