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然命途36
穿靈化為灰燼後，顧堯把陣法收了。
蒼如朝我們走了過來。他拉着我的衣袖∶“夫人，你既是修仙的，想必平素過得很辛苦，夫君我跟在你身邊伺候你可好？”
“蒼如，不是讓你別說了嗎？”我瞪大了眼睛有些震驚的看着蒼如。
顧堯看着蒼如的眼裏有股殺意。他聽不得，尊上也聽不得。
蒼如卻直接牽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到顧堯面前。
“夫人不必擔心，你師父一看就是寬宏大量之人，怎麽會因為這件事為難你我？”
顧堯的眼睑低垂着，我連忙把手松開了。
“宿主，你之前就知道蒼如什麽德行，你就當他是在放屁。”
我沖着顧堯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生氣。
男子的嘴角抽動着，這師尊的高冷人設他一點兒不想維持了，真的好想好想把小家夥拉進懷裏抱着一直都不放開。
沒有尊上的神識，蒼如跟顧堯還是有七八分相像的。換成一模一樣的發型說不定看着就一樣了。
蒼如朝着顧堯行禮，然後鄭重道∶“我常聞修煉不易，在夫人身邊不為其他，只想好好陪着她，替她做做雜事，我一定不擾夫人修行，也不會擾了仙門清淨，只默默無聞守着她便好，蒼如此番心願，還望師父成全。”
蒼如這是做什麽？為何想要去我身邊？
男子望了女孩一眼，随即別過臉冷冰冰道∶“這不是我決定的事。”
蒼如聽罷連忙将頭擡了起來，一臉欣喜道∶“多謝師父成全。”
他有些無語了，他只是說了一句不是他決定的事，怎麽就成成全他了？
蒼如朝我跑了過來，激動地告訴我∶“夫人，你師父答應讓我陪在你身邊了。”
顧堯的意思難道不是這事兒由我自己決定嗎？這怎麽就成答應他了？
“蒼如，你為什麽想留在我身邊？”
蒼如若是想學什麽法術，我可以教教他，封亦之前就跟着顧堯學了些法術。蒼如若是去霄雲殿，對尊上和女主的生活總歸有些妨礙。
“我還不是替夫人考慮，夫人一個人修煉身邊若是沒個伴豈不孤獨。夫人修煉時，夫君我就自己看書，夫人閑時夫君可以立即出現，陪夫人說說話散散步，晚上我還可以幫夫人暖暖床。夫人，我這麽有用，你就讓我留在你身邊吧。”
“我的住處一點兒也不冷，不需要人幫我暖床，我還有個師弟，你說的這些，他平日也都在幫我做，所以你沒必要跟着我。”
我看其他都是次要，替我暖床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吧。本來其他事聽着還行，可是這事聽了我只能皺眉。
“夫人修的又不是無情道，為什麽不行？夫人是不是有了其他喜歡的人，不想要我，所以才要拒絕我？”
蒼如怎麽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嬌嬈造作？這跟我上回見到的他完全不一樣好嗎？
“不是，你何必在我身邊做這些事，你現在是一城之主，守着這座城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我連忙解釋道。
“夫人……我幫不了他們，我不配做一個城主。”
男子一雙明眸驀然失了光亮，他彎下腰擁住面前的少女。
他以為自己可以為他們做些什麽，可結果并不如他的意。他們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不死城裏的人除了蒼如和他手底下的幾個人連同封亦，其他人都成了不死人。找不到辦法解救這些人，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蒼如十歲的時候，這座城就遭遇了變故，那時候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應對，如今知道毫無解救之法更是心灰意冷。
蒼如在我耳邊低沉着聲∶“夫人，我只有你了，不要，不要抛下我。”
“蒼如，我幫你想辦法。”我輕輕拍了拍蒼如的背安慰他。
“夫人～”
蒼如聽我這麽說，才沖我一笑，松開了我。
底下一群人說着話，陣法的印記還留在地上，陣法邊緣殘留的一團黑色的氣焰竄了出來，朝着高空飛去。
“我不甘心，不甘心！”
黑氣直奔誅龍臺，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上方盤旋。
這個地方常年不與外界相通，所以死氣沉沉的。
黑氣沖進了一座氣勢磅礴的廟宇，這廟才剛剛修好，裏邊的雕像還未開始供奉。黑氣就直接侵入了雕像。
“來啊！怨氣都快來啊，把你們的怨氣都給我！”
無數的怨氣聚集到了宮殿上方，如惡獸般争先恐後地沖進了廟宇中，入侵那座雕像。
一瞬間，雕像散發出一陣陣混濁的邪氣。
宮殿的上方烏雲密布，相互碰撞，發出轟隆隆的雷聲，天邊，一道道閃電劃破黑壓壓的天空，閃出的光亮印在雕像臉上，仿若是雕像眼裏發着光。牆上泛黃的畫卷被吹起，整間屋子透露着一股詭異。
剛才天空中還什麽都沒有，怎麽這會兒打雷了？還下起了瓢潑大雨，我們連忙進了紫羅殿。
蒼如走到我身旁抱住我的胳膊∶“夫人，打雷了，我怕。”
“大家都在這裏，沒什麽好怕的。”
“夫人～我傷害了那麽多人，心裏很不安，你就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他怎麽比小顧堯還要黏人？
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顧堯施法在蒼如身邊設了一個小結界，将他困在了結界裏邊。
他告訴蒼如∶“現在有這個結界保護你，你應該不需要人守着了。”
一旁的封亦早就見蒼如的舉動不順眼了，發現尊上把他困在了結界裏邊，于是大膽跟蒼如說∶“高人設的結界很安全的，你就在裏邊好生待着，不要勞煩人家晏姑娘，晏姑娘還要休息呢。”
蒼如拍了拍結界發現出不來。
“夫人，你進來和我一起可好？”蒼如祈求我。
“不要。”
我拒絕了，轉身看向顧堯。
顧堯提着劍走去了另一邊靠着牆坐下了。我匆匆跑去顧堯身邊挨着他。
蒼如見少女朝她師父跑過去了，悶悶不樂的在結界裏坐了下來。之前見那小鬼在夫人面前犯渾撒潑，夫人對他毫無辦法只能由着他。他也學着這樣，想跟夫人親近些，可是夫人一點兒也不依着他。
他也想有那樣的待遇。夫人怎麽就不能也那樣對他呢？
清冷男子察覺到他的目光，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雖然他面無表情，可是不知為何他覺得這男子就跟那小鬼一樣得意洋洋的，看着就氣人，他轉了個身，不願見到他們。
可是他又想看着少女，于是在地上翻來覆去。
雖然他穿的衣服不多，但結界裏邊一點兒都不冷，最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有夫人他們在身邊，他覺得心安，不一會兒便有了困意，閉上了眼睛。
男子四處看了看，蒼如睡了，大家都睡着了。少女抱着劍坐在他旁邊打着盹。殿裏的蠟燭還亮着，他推出去一陣風力，把燭火熄滅了，然後伸手抱住了身旁的少女。
我猝不及防被抱住了，顧堯現在只敢在黑暗中抱我嗎？尊上的人設太為難他了。
我往顧堯懷裏鑽了鑽。
他把臉擱在少女的頸窩處，腦子裏閃過些畫面∶
月黑風高的夜晚，男子正在打坐的時候，女孩突然闖進來從背後抱住了男子……
少女本無意了，因着男子才繼續。
所以後來神識飛散其實是那人有意之舉，可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他抱着少女休息的時候做了一個夢，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他們的過往。
我入夢了。
夢裏有兩個人躺在地上，而我就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薄如蟬翼的紗帳輕輕飄起遮住了我的視線，畫面開始變得朦朦胧胧。我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幹嘛要讓我夢見別人做這種事？
我以前只是簡單聽說過，不怎麽感興趣就沒有細聽，只對這種事了解了個大概。
可是現在，我居然在夢裏看別人做這種事，腦海中還頻頻浮現出一些細節，那麽細節的內容我是怎麽構建出的，難道是系統自身的能力？
也不知道這夢境什麽時候能轉場。我等了許久，夢裏還是這個畫面。難不成我要在夢裏看着他們把這種事做完？
怎麽會做這種夢呢？難道總部想以做夢這種方式給我們科普？可是也沒必要一個步驟不落的給我演示吧，這都快比得上親身體會了，而且持續的時間還那麽久。
讓我好好睡一覺不行嗎，我抱住柱子哐哐撞。
面前的紗帳突然落了下來，畫面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他們的動作停止了，難道是發現我了，我有些發慌，卻因為在夢裏自己的行為不受控，只能愣在原地。
這時候男子驀地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媽呀，怎麽是顧堯？
畫面突然扭曲起來，夢境轉場了。我不是旁觀者了，而是直接成了顧堯身下的人，被他用熾熱的雙眼注視着。
我的十指被顧堯的手緊緊扣着，顧堯望着我笑了起來。
所以，這事兒的主人公竟然是我跟顧堯。
怎麽那麽驚悚啊！
我立即驚醒了，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和顧堯的手緊密扣着。
為什麽會夢到跟顧堯做這種事，明明看着他我也沒有這種想法。
天快亮了，大家有些躁動不安，看着像要醒過來了，怕他們看見我跟顧堯抱着，我小心翼翼松開顧堯的手，從顧堯懷裏出來。
也不知道顧堯知道我做這種夢了會怎麽想。
他以前總是在我想靠近他的時候慌亂地摁住我不讓我觸碰他，還總是對我說教∶“小家夥，不可以對宿主無禮。”
顧堯要是知道我做這種夢會不會覺得我饞他身子對他意圖不軌，然後變得有些害怕我。
不要啊，我不想變成這樣。得想個辦法打消自己對顧堯生出的不好的念頭。
我挪了一下位置，和顧堯隔了段距離。
男人醒了，小家夥怎麽跑那麽遠了？
他在夢裏成了男女主經歷的一個旁觀者，了解了他們的過去。
夢境突然轉場，變成了他和小七。他一時開心就笑了起來，雖然什麽都沒做，卻真的像是和她十指相扣了一樣。
男子輕抿嘴唇朝少女挪了過去。
“小七。”
顧堯走過來了，我把頭擡了起來。
少女眼裏帶着些憂郁，男人蹲在少女面前擔憂地問∶“你做噩夢了？”
我搖了搖頭，這種夢能叫噩夢嗎？
沒做噩夢麽？
顧堯挑起一邊眉毛，輕聲問我，“那……是不是昨晚我做了什麽不老實的事讓你不開心了？如果是，宿主跟你道歉，你找個時間揍我一頓出氣，開心一點兒好不好？”
我連忙搖了下頭，明明是我做了不好的夢。
顧堯這樣純粹的眼睛也能讓我生出邪念，我突然間有種罪惡感。
顧堯把手放到我的額頭。
他伸手探了探女孩身體的狀況，發現她的體內有股不尋常的氣流，不知是不是這股氣流影響了她。
“宿主，如果小七對你做了不好的事，你會讨厭我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顧堯。
不好的事，多不好的事，小家夥不想要他了？
男子頓了頓，不安地望向少女∶“會，宿主這個人很計較的。”
少女的心情低落起來，低垂着眼睫。
男子有些慌張地問∶“什麽事啊，小家夥跟宿主說說吧。”他不希望他們之間有任何隔閡。
他着急地把女孩抱進懷裏。
“小七告訴我吧，也許你說的事宿主能接受呢。”
我猶豫着告訴顧堯。
“小七做了很不好的夢。”
可小家夥剛剛不還說沒做噩夢嗎？不好的夢，難道指的是……那方面？
“夢見誰了？”
“……你。”
“第一次？”
我遲疑了會兒，不知道以前夢到貓國公主狗騎士的時候，和顧堯親親的那些夢算不算。可是那些夢也沒到這種地步。我真的好怕自己對顧堯的欲念越發強烈，要是有一天我不小心傷害了他怎麽辦？
久許，我才嗯了一聲。
還以為多不好的事兒，他剛剛都有些緊張了。
“不礙事啊，小七那麽大了偶爾夢到一次很正常。”顧堯揉了揉我的頭發，繼續抱着我。
夢到的是他啊，他怎麽那麽感興趣呢？不過男子極力壓制着，沒有表現得特別開心激動，免得讓小家夥覺得他變态。
聽到顧堯說這是正常的，我的不安漸漸消失了，罪惡感直線下降。
我把頭擡了起來。顧堯一臉開心的樣子，看來做這種夢不會讓顧堯害怕我，我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可現在有一件糟糕的事發生了。有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我跟顧堯。
我連忙松開顧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