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擺設
翌日,将将下了早朝,董太後的人便在殿外等着,待人一出來,便急忙走上去,恭敬地行了禮,“攝政王,董太後在宮中等着您呢。”
白面胖生的小太監,捏着尖嗓子,腰彎得很低,從始至終不敢擡頭。
南宮冥眼色黑沉,往太後宮中大步走去,身後的小太監一步不離的跟着,呼吸喘喘。
稍一緩緩,再擡眼人已經離了老遠,小太監心頭苦啊,董太後招惹誰不好,偏生看上了攝政王,而攝政王又是個軟硬不吃,幾次他們都怕攝政王将她活活掐死。
小太監收了心,眼見四處無人,才敢小跑着追上少年的人,提心吊膽不好多話。
太後沒在宮殿內,而是擺弄着殿外新開的幾株花,白細的手握着一把剪子,細細修剪着枝葉。
小太監将人迎來,在筝兒面前過了眼,才敢退下。
南宮冥負手而立,此刻殿外僅有他們三人,他不再顧及所謂的皇家的面子,陰沉着臉,眼露厭惡。
這厭惡來得赤裸,以至于董太後想忽略也忽略不得,握着剪子的手一僵,深吸口氣,低低道,“是不是我在這宮中已經成了擺設,想要見一個人也是不能。”
她被他送上太後這個位置,也是被他鎖入這個大牢籠,籠子挂着把厚重的鎖,鑰匙卻在他的手中,他不肯進來,也不放她不去。
獨留她一人在深宮之中,惶惶度日。
以前,他尚且給她留着面子,太後該有的權利她都有,不過他有的不僅僅是攝政王的權利,她便奈何不得他。
如今,他連太後的權利也不肯給她了,為了一個女人。
“你昨日答應我的,讓她進宮來。我只是想看看你們的孩子,是哪般模樣。”她像是癡傻了一般,似乎不記得雲裳才兩月的身孕,連孩子都還沒生出來,哪兒見得了是什麽模樣。
南宮冥腔調涼涼,“她才兩月的身孕,她不願走動,誰也強求不得。”
這個誰也裏面,也包含她。
董太後驀地一笑,幾分悲涼,“所以我說的話,在她的不願面前,不過是廢話,我這太後,在她的不願面前,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她放下剪子,讓筝兒退下,不顧他的厭惡走到他的面前,雙目含淚。
“南宮冥,你的慈悲,能不能施舍一點給我,哪怕你對我有一絲的不忍,我我不至于成今日這幅模樣!”她放下身段乞求,惹來的只是別人的厭惡。
南宮冥轉身,不願看她,眉眼霜寒,“既然當初貪欲重,便不要現在再來後悔,所有的事,沒人逼你。”
董太後嗤笑一聲,狠狠抹了臉上的淚水,露出盛滿恨意的雙眼,“是,沒人逼我,是我自作自受!”
“既然如此,希望你當初答應給我的東西,能如約給我。”她在這條路上走了太久,用十年年少換來華麗的尊貴,如今,她回不了頭,也無人給她回頭之路。
事成,她是與君王攜手的皇後,事敗,她便是命喪黃泉。
南宮冥冷冷應了聲,走了幾步,又道,“日後少派人尋我,我若有事,自然會來找你。”
董太後面色更冷,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盡頭處,才頹然沒了力氣。轉身一瞬,淚流滿面。
筝兒從遠處過來,撫着她的手,心有餘悸,勸道,“太後娘娘,您在攝政王面前不要太強勢,他能守着江山而不侵占,待您們已是好的了。”
筝兒不同于其他宮女,乃董太後親信之人,自然別人不敢說的話她也敢講。
筝兒心裏害怕,在董太後每次與攝政王的僵持不悅中,她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攝政王,對太後毫無感情。
她每次都怕攝政王拿出他那些殘忍的手段,去對付惹他不悅的董太後,便每次都忍不住勸兩句。
但勸說的話,正如董太後一次又一次的往攝政王身前湊一般,重複,毫無意義的在重複。
董太後擺了擺手,眼裏的堅定透着狠辣,“在他面前,我哪曾強勢,但是——讓我就此罷休,不可能!”
她要的,不僅是他答應給的,還有她想要而他不願給的。
筝兒無奈,他們的事她不懂,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侍候好太後了。
南宮冥從太後宮中出來,并沒有回到前朝,而是到了小皇帝宮中。
小皇帝正犯着困,一歪一歪地打着瞌睡,太傅輕咳一聲,他才緩緩揉着眼楮醒來,稚嫩的嗓音含着不滿,“太傅,您教朕要尊老愛幼,怎麽到了您這兒,就一點也不愛幼了?”
小皇帝深覺自己還是個孩子,放眼這宮中,就沒見着比他還小的人,但太傅卻也點不憐愛于他。
他嗫嚅着嘴,不知又在念叨着什麽。
李太傅眉毛一抽,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才無力道,“攝政王來了。”
小皇帝頓時清醒,比起面冷心軟的李太傅,他更怕的是面冷心更冷的攝政王,趕忙翻開桌上的論語,他再轉頭,門前赫然是頂頂厲害的攝政王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清瘦許多的小皇帝努力挺了挺他的小胸膛,又将肚子往裏吸了吸,勉強有了壯然的氣勢。
“皇上若是累了,可到臣府中走走。”并未訓斥他為何偷懶犯困,南宮冥就在門前,問他是不是累了。
小皇帝先是一怔,随後狂喜,連連點着他那顆小腦袋,又偏故作穩定地道,“攝政王說的是,勞逸結合,朕也該出去走走了。”
李太傅嘴角一抽,非常不想承認他是小皇帝的态度,人攝政王明明問的是否累了,他卻斷章取義,生理解成讓他勞逸結合。
太傅又忘了眼門前攝政王,虛虛點了頭,算是贊成。他又哪敢不贊成了,如今的北漠朝廷,是南宮的天下,卻不是南宮浩的天下,而是南宮冥的天下。
他要帶小皇帝出去走走,又是在他府中,無人能夠不同意。
是以,小皇帝開開心心的跟着南宮冥出了書房,徒留李太傅一人在那感慨:虧得小皇帝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若不然,以後得日子,怕是難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