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董太後上府
于禁衛軍而言,他們聽命董太後到攝政王府,實在是不得不為之,在名義上,他們終究是皇家的禁衛軍,守護着皇家與皇城的安全,聽從皇家的指令,他們以此為信仰。
但當攝政王妃雲裳從房中傳來痛呼聲時,如山崩地裂,信仰随之動搖。
門外的人惴惴不安,屋裏的人戲正唱得酣暢。
雲裳安然坐在軟墊椅上,剛從床上起來,頭發還沒來得及梳理帶着淩亂。
緋月的痛呼聲引得筝兒眉目緊蹙,卻也只是不滿道,“王妃,您與太後皆是尊貴的身份,這樣的手段未免太過拙劣了吧。”
太後是否欺辱?難不成是憑她身邊的丫鬟幹嚎幾聲便能斷定的?她們也有嘴,她們也會叫,她們也會解釋。
她一邊說着一邊去扶太後的手,董太後順勢起身,眉眼含着譏笑,“筝兒,你不知道,有些人啊,品行不端,連一女侍二夫的龌龊事都能做出來,更何況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
呵,雲裳嗤笑一聲,手起微擡,緋月即時閉口不再嘶吼,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品行不端,嫁了惠王後又嫁與攝政王,但是,終歸也是名正言順。也好過有些不顧身份,肖想有婦之夫的人!”雲裳諷刺地望着她,她雲裳不是什麽貞潔烈女,她董太後也不是什麽清高的菩薩。
門外禁軍的撞擊一聲響過一聲,門內四人獨成一世界,他們看不見,卻聽的着,她讓緋月裝可憐的唉嚎幾聲,為的也不是要嫁禍董太後對她如何,左不過是在董太後試圖栽贓之時,自己也有可回贈給的。
被人戳破了心思,董太後橫眉怒目,尖指倏地指向她,“大膽!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她額間的密汗随着情緒的劇烈波動而湧出,額頭上的肌膚上下擠動,怒不可遏。
雲裳不再理睬她,轉而向木門前走去。
睡房不大,一扇屏風隔着床榻,屏風之外的格局也小,只簡單的家具以及些精致好看的小物什。雲裳本是離董太後約三丈的距離,到了木門前,也不過是五尺左右。
雲裳垂着眼,不想與那時不時瘋魔的女人靠得太近,緋月照舊追随着她的身子,護在她的前方一臉嚴肅。
董太後卻步步緊逼,她指尖狠狠指着她,牙齒咬得 作響,“雲裳,你以為南宮冥真把你當成什麽掌中寶,心頭肉了?”
她眼裏陰暗狠厲,此生最恨,莫過于是眼前的人,攝政王親自迎娶的王妃,他南宮冥心心念念不曾放下的女人!
可笑,真是可笑。
雲裳淡然,反問,“那董太後你在他那兒,又是什麽?”她想了想,驀地一笑,充滿諷刺,“恐怕是掌中、心頭恨不得早日拔掉的刺吧。”
屋外的禁軍停了撞門的動作,不知在悉悉索索讨論着什麽,漸漸安靜了,她們的字字句句更清晰地鑽進對方的耳中。
雲裳半捂着嘴,似笑非笑地彎着眼。
“呵,雲裳。”董太後突然怪異的安靜,同情地望着她,似乎透過的臉,望見程程山水,望見過往與将來。在這樣複雜的神色裏,她語氣平和極了,“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雲裳手一麻,送了握緊的拳,無視她的瘋言瘋語,嗫嚅着嘴剛欲說什麽,身後的門被人敲響,連帶着震動她的脊背,她皺眉遠離一步,門外傳來他的聲音。
“雲裳,開門。”
他來了。雲裳轉身扭動門框上不起眼的一個與木門同色的圓塊,只聽 嚓一聲,幾十禁軍無可奈何的門便敞開了,陽光成束,跑進了滿屋。
她便在燦燦光輝之下,紅着眼眶,定定地看着他,衣衫不整,既不哭也不笑,既無責怪也無欣喜,南宮冥不知為何而心虛,急步上前,将她摟緊懷中。
他雙肩寬厚,急急趕回來,衣裳上透着寒意,而在他的懷裏,一陣陣的溫暖又湧出,不肯停歇,永無止境。
他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松開後轉而看向她身後的董太後,雙目赤紅,兩鬓的發汗濕黏成一摒,他卻淡淡然無感。
“太後大駕光臨,臣未能及時相迎,還請恕罪。”他微微颔首,表面功夫也做得敷衍,眼裏是臣子不該有的怒意。
董太後輕聲一笑,笑自己的莽撞沖動,她雙手交疊在下腹,小指矜貴的向上翹着,下颌也高高上揚,“哦,攝政王眼裏原來還有君臣之分?”
“不敢忘。”他淡淡應道,随後趕人,“臣還有要事忙,太後請走,不送。”
董太後輕輕瞥過雲裳一眼,不屑多看又在下一刻轉回了眼,她最終将目光落在南宮冥身上,豐厚的唇瓣微微一動,“好自為之。”
說罷,鳳凰刺繡的長袖一甩,脊背停止,端莊地向外走去,身後的筝兒低着頭,默默不語。
直至兩人的身影與禁衛軍一同消失,看不見一片衣角,雲裳才收了眼,淡淡地往屋裏走去,南宮冥緊抿着唇,跟着她一同進去。
屋裏悶熱,緋月去開了木格子的窗扇,又将火爐捧走,雲裳坐在梳妝鏡前拿着沉香木梳,三千發絲于梳齒中層層密密,傾瀉而下。
鏡中人木着臉,雲裳看得一驚,随即低頭不肯再看,身後的人驀然靠近,壓迫的氣勢讓人無法思考,雲裳手一松,直到頭皮感受到木梳涼涼的刺感,才驀地回過神來。
他提她梳發,手法生疏而愚鈍,時不時不小心扯了她的頭發,便停下去解,發絲極細,于他的手是千萬倍的差別,他耐性十足,雲裳皺眉,揮開了他的手。
自己的東西,不管是身體發膚還是身外之物,自己來打理才是最最萬無一失的,你一心一意對自己好,不會欺騙,不會隐瞞,不會利用,不會陷害……
雲裳緩緩地理着發,低垂着頭,斂着眉眼。至上而下去看,她的睫毛細密層層疊疊,擋住了眸子,不願看,不願理睬。
短短的一聲輕嘆,在安靜中呼出,若有似無,南宮冥蹲下身子,半跪在地,幹燥的手握住她的白皙柔軟的手,極致溫柔。